第205章 一夜荒唐,累得下不了床
祁讓的聲音慢悠悠帶著誘哄,落入晚餘耳中,卻像一簇煙花轟然炸響。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起,指甲掐進掌心都感覺不到疼。
沈長安的名字從祁讓口中說出,無異於一把鈍刀,緩慢地,一寸寸地刮過她的皮肉,刮過她的骨頭。
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皿液流淌的聲響,汩汩的,如同不能回頭的溪流。
她眨了眨眼,睫毛輕輕顫抖,彷彿被疾風驚動的蝶,很快又歸於平靜。
「嬪妾不想去。」她開口,嗓子裡像卡了什麼東西。
「為什麼?」祁讓盯著她的眼睛,似乎要透過她的眼睛看穿她的靈魂,「你不是很想他嗎,朕主動帶你去,你怎麼又不敢了?」
晚餘一動不動地與他對視,似乎也想透過他的眼睛去探究他的心。
「皇上若總是對嬪妾這麼不放心,不如索性賜嬪妾一杯毒酒來得痛快。」
燭火搖曳,彷彿承受不住這般令人窒息的對峙。
半晌,祁讓挑了挑眉,臉上看不出喜怒:「朕沒有試探你,朕是認真的,你可想好了,錯過這次,你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
「嬪妾也是認真的。」晚餘定定看他,目光坦蕩,「嬪妾不僅自個不想去,也想勸皇上不要去。」
祁讓眸光微動,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為什麼,沈長安立了大功,你不希望他得到最高的榮耀嗎?」
晚餘輕輕搖頭:「如果是沈長安一個人回來,嬪妾自不會反對皇上給他這樣的榮耀,但現在與他同行的還有瓦剌使團。
知道的說皇上是去迎接功臣,不知道的,隻當皇上是去迎接瓦剌人。
瓦剌身為戰敗國,配不上這樣的禮遇。
皇上親自出城相迎,不僅會讓功臣的榮耀大打折扣,還會讓瓦剌人認不清自己戰敗者的身份,以為咱們多稀罕他。」
祁讓看著她,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直到這個彎腰的姿勢讓他感覺到難受,他才鬆開晚餘的下巴,在床沿坐了下來。
「朕的江美人能有這樣的覺悟,實在讓朕意外。」他半是認真半是戲謔地開口,眼底那深淵般的凝沉也漸漸消散。
晚餘暗自鬆了口氣,試探道:「皇上自個也不想去吧?」
「你怎麼知道?」祁讓不置可否地反問。
晚餘垂了垂眸:「皇上如果想去,此時就該在寢殿好生歇息養精蓄銳,而不是摸黑跑到嬪妾這裡來。」
「……」祁讓噎了一下,「朕怎麼覺得你是在含沙射影?」
「嬪妾不敢。」晚餘否認道,「皇上英明神武,嬪妾都明白的道理,皇上怎麼可能不明白,想必是那些大臣吵得厲害,皇上才不得不妥協。」
祁讓唇角輕勾,伸手探入被中,抓到她一隻手,拉出來捏在手心輕輕摩挲:「是啊,連你都懂的道理,那些人為什麼就不明白呢?」
「可能他們聽命的並非皇上吧!」晚餘輕飄飄地回了一句,隨即道,「後宮不得幹政,皇上不要再和嬪妾討論這個話題了。」
祁讓帶著幾分揶揄看她:「說了這麼多,才想起後宮不得幹政嗎?」
晚餘咬了咬唇:「嬪妾不是為了幹政,隻是怕不說清楚,皇上又以為嬪妾口是心非。」
「你本來就口是心非。」祁讓說,「你敢說你心裡一點都不想見到沈長安?」
晚餘當即沉下臉:「皇上一直這樣有意思嗎?」
「有意思。」祁讓眯了眯眼,「朕就喜歡折磨自己。」
晚餘無話可說,抽出手,面朝牆壁躺下。
下一刻,被子被掀開,祁讓不管不顧地擠進來,從背後摟住她,一隻手伸進她的寢衣裡。
晚餘身子一僵:「皇上幹什麼,嬪妾還病著呢!」
祁讓揉捏著她水豆腐般的柔軟,幽幽道:「朕不想出城相迎,隻能委屈江美人再做一回惑主的妖妃了,明日就讓人對外宣稱,朕與江美人一夜荒唐,累得下不了床。」
晚餘內心抗拒,死死摁住他作亂的手:「嬪妾身體抱恙,皇上想荒唐,後宮的娘娘們都是願意配合的,不必非來折騰嬪妾。」
「那不行。」祁讓沒臉沒皮道,「隻有和你荒唐才能讓人相信,別的妃嬪達不到這種效果。」
晚餘著實無語,小聲罵了句「昏君」。
祁讓像是聽到了什麼頂頂好笑的笑話,在她背後低低笑出聲來,笑得兇腔一振一振的。
「朕隻做你一個人的昏君。」他強行扳過她的身子,翻身上馬,「你且忍一忍,這種事做不得假,敬事房要有記檔,別人才會相信。」
晚餘心頭跳了跳。
官員們是看不到敬事房記檔的,能看到記檔的,隻有太後。
所以,祁讓這是在做給太後看嗎?
那些強烈要求皇帝親自出城相迎的官員,是被太後煽動起來的嗎?
太後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為了向瓦剌人示好,還是為了打壓長安?
長安打瓦剌打得那樣辛苦,怎麼肯讓瓦剌人受到這樣的禮遇?
他寧可不要皇帝親迎的榮耀,也不會同意這種擡舉瓦剌人的行為。
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自己才會冒著幹政的風險勸說祁讓不要去……
身下一陣輕微的刺痛,就在她分神的瞬間,祁讓已經強勢闖了進來。
她的思緒被迫中斷,發出一聲破碎的低吟,默默閉上了眼睛。
昏君和妖妃的荒唐持續到了四更天,敬事房的記檔上添了三筆。
五更天,隨同皇帝出城的官員在午門外集合,等著迎接聖駕。
然而,一直等到天色泛白,皇上也沒有出現。
眼看就要誤了時辰,官員們都焦急起來,伸長脖子朝午門裡面張望。
皇上向來勤勉守時,登基六年,早朝都不曾遲到一回,今天這是怎麼了?
有人等不及,催促侍衛往乾清宮通傳。
侍衛去了又回,說皇上不在乾清宮。
眾人都很詫異,紛紛猜測皇上去了哪裡。
過了一會兒,孫良言抱著拂塵匆匆趕來,說皇上昨晚留宿在江美人殿中,夜裡貪歡過度,實在乏累,起不了床,命禮部尚書和鴻臚寺卿率隊代他前往。
此言一出,官員們一片嘩然。
皇上這,這也太荒唐了吧?
明知今日有要緊事,不好生在自個宮中歇息,還跑去寵幸妃嬪。
寵幸一回是那個意思也就算了,怎麼還貪歡過度,起不了床了呢?
早就說那江美人是個禍國的苗子,皇上偏不聽。
這下好了,早就定好的行程,都被這妖妃給耽誤了。
最要命的是,百姓都已得知此事,一大早就跑到城門外等著一睹天子聖顏,要是讓他們知道天子貪歡起不了床,皇上這昏君的名頭可就坐實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不,去問問太後的意思吧?」有人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