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寧睡意全無,氣得悶咳了幾聲。
「不舒服?」
「死不了,放心。」程安寧說的都是氣話。
周靳聲從喉嚨裡溢出一聲輕笑,意味不明,「注射部位有沒有疼痛腫脹?有沒有發熱?」
「不是說了死不了麼。」程安寧捂著小腹,突然有點不舒服,她沒好氣說,「我困了,再見。」
說完便飛快掛斷。
程安寧光腳幾步跑進浴室,果不其然,生理期來了,不知道什麼情況,到了後半夜,硬生生疼醒了,爬起來找吃了一粒布洛芬,又躺回去,卻睡不著。
翻出手機收到秦棠的微信,是幾個小時前發的,那會她已經睡著了,秦棠說年年已經到了,平安抵達,拍了幾張小貓照片給她,還發了紅包給她,當做這段時間請她幫忙照顧小貓的辛苦費。
程安寧翻了個白眼:【你跟我客氣什麼,再客氣,朋友沒得做了,貓糧貓砂貓抓闆全是坑周靳聲的,我沒花一分錢,嘿嘿。】
一直到幾個小時候天亮,程安寧模模糊糊被鬧鐘吵醒,收到秦棠的回復:【寧寧,過段時間我們要籌辦婚禮了,你有時間嗎,我鄭重邀請你當我的伴娘,伴娘服你選,想穿什麼穿什麼。】
當秦棠的伴娘,程安寧自然二話不說答應了。
程安寧嫌打字慢,一個電話過去,秦棠很快接了,肚子沒那麼疼了,她從床上爬起來去洗漱,一邊刷牙一邊說:「你們辦中式西式,看日子了?什麼時候辦?」
「還沒看,剛開始籌備,說是辦中式,拍婚紗的話兩個都拍一套。」
程安寧沒結過婚,倒是參加過圈內豪紳的婚禮,排場那叫一個盛大,還低調,不過像張賀年這種家庭,應該不會辦得太高調,
「你們什麼時候拍?」
「上次看了西式的,還沒準信,這幾天有空了再去看。」
「好想陪你去,可我走不開,我得上班。」
秦棠:「沒關係的,如果你想來,那我和張賀年就周末去看,或者節假日,等你一起來。」
「真的嗎?」
「是的。」
程安寧高興了,「行,那你等我下周周末,我周五下班就回桉城。」
「好,那我等你。」
桉城。
中午,周靳聲陪姜倩家裡人在高檔西餐廳吃飯,姜倩的母親喜歡吃西餐,退休前是劇院院長,很有名氣,父親是經商,早些年做房地產起家,上市公司,姜倩下面還有個小兩歲的弟弟,她是被嬌慣長大的,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大小姐脾氣。
姜倩依偎在周靳聲身旁,一身名牌衣服,溫柔得體,從頭到腳,精緻優雅。
周靳聲則穿著煙灰色的西裝三件套,陪女朋友家裡人吃飯,他卻像在談判桌跟人談生意,嚴謹到一絲不苟。
薑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靳聲,律所很忙麼?」
沒等周靳聲說話,姜倩先說了:「媽咪,律所哪有不忙的,何況是靳聲。」
周靳聲聽出弦外之音,放下餐具,拿餐巾擦了擦唇,「阿姨,抱歉,最近是有點忙,沒有什麼時間陪姜倩。」
姜父有不同的想法,「男人忙事業都這樣,我年輕時候拼事業不一樣不著家。」
薑母瞪姜父一眼,「靳聲,阿姨沒別的意思,上次倩倩過生日,你來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走了,我擔心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
「媽咪,不是跟您說麼,沒有吵架,我們倆感情好著呢,靳聲太忙了,他提前跟我說過,您就是不信我,現在信了吧?」姜倩挽住周靳聲的手臂,親昵挨著他。
姜倩身上的香水味濃郁,周靳聲微不可查蹙了下眉,似乎不喜歡姜倩身上的香水味,當著姜父薑母的面還是忍著配合演了一出感情穩定的戲碼,「抱歉,讓您擔心了。」
「沒有吵架就好了。」薑母慈祥笑著,「倩倩從小是我們掌心上寵到大的,身上呢難免有些大小姐脾氣,需要哄,前段時間沒見到你,我這心啊七上八下,總擔心是不是她惹你生氣。」
「媽咪,怎麼能當著靳聲的面說我脾氣不好,破壞我形象。」姜倩嬌嗔皺了皺鼻子,撒嬌意味十足。
周靳聲溫柔笑了笑:「有脾氣,我也寵著。」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倆感情好我也放心了,靳聲,真的辛苦你了,我這女兒就是這樣,有點小脾氣。」薑母嘴上客氣客氣。
「媽咪,不要強調啦,我快沒形象了!」
姜倩佯裝生氣,輕哼一聲。
引得姜父和薑母陣陣發笑。
一家人的畫面美好溫馨。
過了會,薑母提起正事,「話又說回來,你們倆是不是要去看婚紗了,日子已經初步選定,要是有時間,先看了婚紗。」
姜倩順勢跟周靳聲撒嬌,盡顯小女人姿態:「靳聲,你看可以嗎,先去看看婚紗,趁你難得有時間,好不好?」
周靳聲沒什麼情緒答應了。
姜倩喜上眉梢。
吃完飯,周靳聲安排人送走姜父薑母,他接了一通電話,對方自稱是警察,到了律所,跟陳湛相關的一個案子需要請他配合調查。
一聽到陳湛,周靳聲心裡明了,說:「你們稍等,我一會回去。」
掛了斷電話,姜倩問他:「是不是有事?」
「有事,你去哪,我安排司機送你。」周靳聲習慣性看腕錶,掐著時間。
「就不能多陪我一會?有什麼事不能往後排排?我怎麼感覺連你的小侄女都不如,怎麼說我都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你就不能多花點心思在我身上?」
周靳聲視線落在女人水嫩幼滑毫無瑕疵的臉龐,姜倩長得不俗,繼承優良的基因,是個美人,可再美,骨子裡卻是空無一物,他身邊最不缺的就是這種女人。
眼前突然浮現一張倔強、傲嬌的臉,生氣起來撒潑打野,使壞時眼睛眯得像狐狸眼,被欺負狠了,張牙舞爪,狠狠給你撓一爪子,這不,胳膊被撓的那痕迹沒個七八天好不了。
周靳聲的眼神泛著透徹到底的冷,隨意勾了勾唇,「在我背後放冷箭知道是什麼下場麼。」
姜倩臉色一變,笑容一點點消失不見,「這麼生氣?我不是解釋過了麼,也道過歉了,不會再給你嫂子發照片了。」
前幾天他打電話過來便說過這事,她很爽快承認,照片是她發的,也是別人發給她的,她打了碼又發給他嫂子王薇,沒有出賣他的意思,隻不過提醒提醒王薇該管管女兒罷了。
說起來,姜倩看到照片時也挺震驚,也明白露營那次為什麼程安寧對周靳聲的態度,她當時就懷疑了,沒有證據不好下決斷。
更讓她意外的是周靳聲的癖好,喜歡小女生的年輕?乾淨?還是喜歡人前人後的刺激?
不管哪一種,她沒想曝光,隻不過是給王薇提個醒。
至於周靳聲,她早有心理準備,知道他不會是溫柔體貼的好男人,更別說什麼顧家有責任感的丈夫,即便沒有那個程安寧,也會有其他女人。
對她來說,沒什麼區別。
唯一有區別的是他們這種關係更加見不得光,不能擡到檯面說,等同於她掌握了他的把柄,雖然殺傷力不大,但聊勝於無。
周靳聲朝她靠近一步,臉色沉如霜,目光彷彿淬了毒:「姜倩,我沒那麼好的耐心,再有下次,沒這麼簡單。」
「照片是別人給我發的,我也是女人,莫名其妙收到未婚夫在外面和別的女人開房照,誰都會不高興,我還沒修鍊得那麼大度。」姜倩穩了穩心神,「靳聲,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有什麼事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姜倩軟了聲音,姿態放低:「你也為我考慮考慮,別玩那麼過火,程安寧畢竟是你哥哥的繼女……」
「姜倩。」
周靳聲眼底的冷意更深了,她心尖顫了一下,他一字一句異常清晰告訴她:「那幾張照片說明什麼了?我吻她了?我和她脫光了?」
姜倩:「……」
「捕風捉影沒有實質性的證據的事,最好別當真。我一個男人無所謂,她一個女孩子呢?」
姜倩明白,他這是全盤否認,確實,那幾張照片隻是拍到他進酒店房間,深夜淩晨,可不能代表什麼,他們本來又有一層親戚關係打掩護,是她疏忽大意,他本來就是個律師,邏輯嚴謹,除非抓到現場,不然他不可能承認。
「是我不對,我太衝動了,我跟你道歉,靳聲,你原諒我,沒有下次,我保證。」
周靳聲沒時間和她計較,喊來司機送她,他自己開車走了。
姜倩咬著銀牙,笑了聲。
是無話可說。
……
律所。
周靳聲是半個小時後回到的,兩位警察在接待室等待多時,周靳聲脫了西服外套,助理接過,跟周靳聲彙報情況,周靳聲清楚他們為什麼而來,敲門進了接待室,這一談便談了很久。
溫聿風從法院回來,經過接待室看見身穿制服的警察和周靳聲,不清楚在談什麼,他則回了辦公室。
隻有合夥律師才有獨立的辦公室,溫聿風是去年做到合夥人位置,不像周靳聲,他主攻疑難雜症大案,底下有不少精英律師,到他的位置,不是什麼案子都需要接。
警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溫聿風去茶水間倒水,經過周靳聲的辦公室,百葉窗沒合上,周靳聲站在落地窗抽煙,煙霧繚繞,溫聿風敲了敲門,他沒回頭,「請進。」
溫聿風雙手插兜,「出什麼事了?怎麼警察來了?」
「查陳湛的案子。」周靳聲之前幫陳湛處理過一些法律問題,他比誰都會規避風險,警察問不出什麼。
「是他綁架秦棠的那案子吧,秦棠呢?她現在怎麼樣?」
周靳聲抽完一根煙,「你怎麼不自己去問?」
溫聿風摸了摸鼻子,「安寧跟秦棠是朋友,我以為你會知道。」
「還以為你說我和秦棠是朋友。」周靳聲嘴角輕擡,勾起一道很淺的弧度,「她很好,有張賀年在,不會有事。」
「那安寧呢,聽說她去樺市工作了?」
「你們沒聯繫?」
溫聿風無奈笑了聲:「她很少回我微信。」
「沒能當上我的侄女婿很惋惜?」
「倒也不是這樣說,我隻是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誰跟安寧過不去,這種事不是她造成的,從頭到尾,隻有她一個人背負所有指責和罵名,那個男人一點聲都沒有,說實話,我真看不起這個男人,敢做不敢當。」
周靳聲沒說話。
溫聿風出去之後很久,周靳聲薄唇碾出一道冷笑,
「敢做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