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蘇小姐,疼
看得出來屋子是一間婚房。
牆上還貼著嶄新的紅字。
房間裡,有一張兩米大的紅色喜床。
蘇姒躊躇,不敢往前:「我其實……可以睡客廳。」
孫阿姐不滿:「家裡就這一間房,你還挑起來了!我還專門把房間讓給你們,客廳是我睡的!」
蘇姒咬唇:「抱歉,麻煩您了。」
算了,隻是睡一覺,沒什麼大不了。
入夜,徐九俞徵用了孫阿姐的手機。
交代自己不在這段時間,部署針對公司裡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
等他帶著蠟燭折回房中時,潔白的月光灑進室內。
蘇姒安靜躺在鮮紅的大床上,眼神空洞地看向窗外,眼角卻是一片淚。
徐九俞將蠟燭放在床頭一側。
蘇姒聽到動靜回眸。
看見他曲著長腿正坐在靠床的闆凳上,眼神帶著幾分不可明說的審視。
蘇姒吸了吸鼻子。
臉上的涼意這才讓她回過神自己居然哭了。
大手率先將紙巾遞到她眼前。
徐九俞嗓音溫潤低沉:「擦擦。」
「謝謝。」
蘇姒乖乖接過。
「認床嗎?」徐九俞問。
「不是……」
隻是獨身安靜躺在一個環境,腦海裡便會無法自制地回想起今天發生的種種一切。
失望,難過和痛苦的心情交雜,讓她怎麼都無法平復。
再安穩沉睡。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舉著一把刀,懸挂在她頭頂。
隻要她做錯一步,那刀會立刻向她斬下。
就像此刻睡在這張床上,她很困了,但她不敢閉眼。
夢魘一樣的碎片會在黑暗裡刺進她的皿肉。
讓她一次又一次重溫自己的孩子和丈夫,是怎麼背叛自己。
「睡不著,我們聊聊天。」
蘇姒翻過身,正視坐在燭光邊的徐九俞。
他身上已經換了一件乾淨的黑色襯衫。
是孫阿姐外出打工丈夫的。
襯衫的領口被解開兩顆,男人氣質帶著很強的淡漠疏離,不說話時尤為斯文敗類。
而那張精緻的臉龐卻漸漸和記憶中的人重疊。
好似又回到那年的山洞,男孩為了讓她不那麼害怕,說了很多故事,吸引她的注意力。
「從前,有一個男孩,他的父母很恩愛,但他卻是父母面前的透明人。」
「他的媽媽憎惡他,沒有給他一刻好臉。小時候,他跟著爺爺一起長大,長到十三歲。」
「父親意外去世,母親生了很嚴重的病。男孩被接回家,他本以為迎接自己的是思念他的母親,但卻是無窮無盡的囚禁。」
「他的母親厭惡他……」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不急不緩。
有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蘇姒開始時還在心裡默默吐槽。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不愛孩子的母親。
徐九俞編故事的能力還有待改進。
她把他的故事單純當成故事來聽,但越聽,隻覺得那故事實在是苦澀。
不敢想象如果世界上真有那麼苦的人,要怎麼活下去。
她抱著重重的棉花被褥,帶著這般疑惑,眼皮逐漸開始跟著沉重。
睡夢中,好似有人走到她身邊。
替她仔細掩好被角。
一夜無夢。
再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
蘇姒看著陌生的房間,茫然一瞬。
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在孫阿姐家。
她下意識看向大床一側。
被褥仍然是昨晚睡前那樣疊得工整,不見睡過的痕迹。
蘇姒清醒了大半。
昨晚徐九俞睡在哪?
她踉蹌下床,披上衣服。
卻意外看到手臂上淡淡的藥膏痕迹。
蘇姒有些詫異。
跌跌撞撞出了房間。
清晨的海島,清涼的空氣中裹挾淡淡的腥膩。
孫阿姐已經穿上圍裙,在院中掃地。
「阿姐,你看到徐先生了嗎?」
「誰?」孫阿姐扶了扶腰。
擡眼看見蘇姒將她平常穿得醜衣服,穿得格外時髦。
眼底浮現驚艷和艷羨。
蘇姒耐心解釋:「就是昨晚和我一起來的男人。」
「哦,他啊。」孫阿姐恍然,指著院外道:「一大早就出去了,莫不是把你一個人甩在這嘍。」
蘇姒淡笑搖頭:「他不會的。」
即使孫阿姐這般打趣,她就是覺得徐九俞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果然,早飯之前,徐九俞帶著兩部九成新的手機,和一些漁村特色糕點回到孫阿姐的院子。
孫阿姐從廚房忙活完,看到男人的身影,打趣道:「呦,還真被你說中了。」
蘇姒抿唇微笑不語。
徐九俞倒是被引起興緻。
「打什麼啞謎呢。」他將其中一部手機遞給蘇姒:「先湊合用,等出島再買新的。」
蘇姒啞然接過。
徐九俞察覺她不佳的情緒,沉聲問:「怎麼了?」
蘇姒吞吞吐吐:「徐先生,可不可以不那麼快出島,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工作很忙,可以先出島。如果有傅家人來問你,你隻當從沒有遇見我。拜託你不要將我的蹤跡,告訴傅家人。」
徐九俞一現身,傅家定會抽絲剝繭找來問他。
他若說知道,傅家人就算不敢那麼明目張膽的要人,但背地裡使出一些下三爛的手段,也難以預料。
畢竟,傅成州那麼沒有底線。
保不齊他會做出什麼……
蘇姒越說越沒有底氣。
自己也沒有資格要求徐九俞為她做這些……
若說當年的恩情,他最後擋下的那一槍,早已抵過她千百條命。
「那麼迫不及待想我走?」徐九俞坐在略顯低矮的餐桌邊,慵懶的眼神帶著幾分玩味。
蘇姒連忙搖頭。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徐九俞指了指腳腕處包紮的紗布:「至少等這好,再急著趕我下島。」
蘇姒臉頰一紅,忙起身蹲到徐九俞腿邊。
她輕輕捏住他的小腿檢查,有一些斑駁的皿痕浸染。
她垂著腦袋,面上流露自責:「疼麼?」
徐九俞喉結微微一動,到嘴邊的話音突然轉向。
「疼……」
「哎喲喂,這一大早的小兩口在幹嘛呢?也不害臊啊!」
孫阿姐驚呼,抱著碗又暗罵回了廚房。
蘇姒全身一僵。
這才意識到自己蹲在徐九俞腿邊姿勢,有多惹人誤會。
她正想起身向孫阿姐解釋。
徐九俞手心突然按在她的肩膀。
醇厚沉磁的嗓音罕見出現幾抹示弱意味。
「蘇小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