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皇上在龍床上等你
晚餘在雪盈的幫助下洗去一身皿污,換上雪盈給她準備的乾淨衣裳。
這衣裳還是她走之前拿給雪盈的,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穿,沒承想兜兜轉轉又穿在了身上。
她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亦不知道是該恨祁讓絕情,還是該恨天意弄人。
雪盈方才已經大緻了解了她今晚的遭遇,溫聲勸慰她:「事已至此,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皇上把你一路從掖庭抱回來,瞧著不像是要追究你殺人的意思,你不如趁他這一時的心軟,趕緊去給他磕個頭,求他赦免你的罪過,否則等他冷靜下來,興許就改變主意了。」
晚餘點點頭,叫她幫忙把自己的頭髮挽起來。
雪盈說:「別挽了,你頭髮還沒幹,就這樣披散著,更顯得可憐。」
晚餘從來沒有在祁讓面前披頭散髮過,一時有些猶豫。
雪盈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出了門,直奔祁讓的寢殿。
胡盡忠忙活了半天,這會子正靠著殿門外的廊柱歇氣兒,見兩人過來,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晚餘身上:「晚餘姑娘可好些了?」
晚餘點點頭,對他福了福身。
雪盈說:「胡公公,晚餘想去給皇上磕頭謝恩,麻煩您通傳一聲。」
胡盡忠三角眼一亮,心說這姑娘總算要服軟了嗎,看來皇上這出英雄救美還是很有成效的,接下來,是不是就該美人以身相許了?
這樣想著,他立刻屁顛屁顛地進去通傳,那迫不及待的樣子,彷彿美人以身相許的對象是他自己。
不大一會兒,他又屁顛屁顛地跑出來,對晚餘笑眯了眼睛:「晚餘姑娘,請吧,皇上在龍床上等您呢!」
許是想著晚餘過了今晚就要飛黃騰達,他連尊稱都用上了。
晚餘聽聞祁讓在床上等她,心裡一陣發慌,緊張地看了雪盈一眼。
「去吧,沒事的。」雪盈輕輕推她,「別怕,皇上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晚餘暗自苦笑,雪盈根本不了解祁讓,也不知道祁讓都對她做過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邁步跨過門檻。
這一步跨進去,她的命運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轉變,誰都無法預測。
祁讓也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了明黃軟緞的寢衣,外面披了件石青色的夾襖,姿態隨意地靠坐在龍床上,左手在右手手臂上緩緩揉捏。
四周點著蠟燭,給他冷峻的眉眼籠上一層暖黃的光暈,看起來竟有了些溫潤如玉的感覺。
聽到腳步聲靠近,他停下動作,目光漫不經心地向門口瞥過去。
晚餘一身素衣款款而來,半乾的烏黑長發披散在瘦削的肩頭,臉上的皿跡已經清洗乾淨,蒼白中透著幾分憔悴,可憐的宛如一顆寒夜裡的露珠。
祁讓不動聲色地坐著,隻是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晚餘走到他正對面,停在兩三步遠的距離,跪在地上給他磕頭行大禮。
滿頭的青絲隨著她伏身的動作滑下來,鋪了一地。
祁讓沒叫她起來,默默看了她一會兒才淡淡道:「你殺了人,不是磕幾個頭就能免罪的。」
晚餘趴在地上,也不爭辯,像是靜靜地等著他的宣判。
祁讓有種無力感,頓了頓又道:「他強迫你是他不對,但你殺人也不對,你知道你捅了他多少下嗎,你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自我防衛。」
晚餘還是靜靜地趴在那裡,不聲不響。
祁讓不禁有些煩躁,拍著龍床道:「朕問你話呢,你能不能把頭擡起來!」
晚餘依言擡起頭。
一張淚流滿面的慘白小臉展現在祁讓眼前。
曾幾何時,祁讓最看不慣她波瀾不驚生死看淡的模樣,如今,她終於在他面前展現出一個女人的脆弱和無助,他卻還是看不慣。
他滿腔的怒火發不出來,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最後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過來!」
晚餘遲疑了一下,起身走到床前,怯怯地看著他,身子微微發抖,好像生怕他會吃了她似的。
「坐下!」祁讓又擠出兩個字。
晚餘戰戰兢兢地坐在了床沿上。
祁讓突然向她伸出手,把她嚇得一激靈,本能地往後躲。
「躲什麼,朕是叫你幫朕捏捏胳膊!」祁讓沒好氣道,「你知道自己有多重嗎,朕這一路抱你回來,胳膊都要累斷了。」
晚餘愣了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什麼,快點!」祁讓命令。
晚餘隻得往前挪了挪,抱住他的胳膊慢慢揉捏。
祁讓閉上眼靠回到床頭,像是已經忘了她殺人的事,專心地享受起來。
晚餘拿不準他心裡此刻在想什麼,也不敢吭聲,就低著頭默默地為他揉捏。
祁讓悄悄把眼睛睜開一些,看著她低垂的眉眼,和輕輕顫動的長睫。
她半乾的黑髮像絲綢一樣滑下來,隨著她的動作,散發出絲絲縷縷的清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掖庭那株白梅的香氣。
他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突然開口問道:「那野梅樹還在嗎?」
晚餘動作停頓,茫然地看向他,隨即搖搖頭,比劃了一個被砍掉的動作。
祁讓皺了皺眉,罵胡盡忠:「狗東西,他倒是快。」
晚餘搞不懂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到一棵梅樹,就比劃道:「一棵野梅樹罷了,皇上想看梅花,禦花園多得是。」
祁讓卻冷了臉,哼聲道:「你懂什麼。」
晚餘怕惹他生氣,便又低下頭去給他揉胳膊。
祁讓抽回手道:「換一隻。」
晚餘看看他放在床裡側的那隻胳膊,面色為難。
祁讓瞥了她一眼:「夠不著就上來,朕又不是賴三春,你還怕朕強迫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