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箏簫誤:重生之錯惹清冷太傅

第101章 「祝箏」

  

  安逢雪跟著祝箏一起進了馬車,向祝箏道,「姑娘先回聽簫苑嗎?我著人去通知大人。」

  祝箏搖頭,臉上顯出幾分急切,「去太傅府,更快些。」

  「好。」

  「有勞。」

  馬車轉向去太傅府,安逢雪坐在祝箏對面,望著她紅撲撲的臉色,眼角眉梢雖隱有忐忑,但唇角帶著壓制不住的笑意。

  不同於在聽簫苑中見到那種疏離規矩的笑臉,四姑娘像此時這樣,烏黑的眼睛都笑的彎起來,才是真正開懷的時候。

  安逢雪不僅知道這些,她還知道祝箏怕蛇不怕蟲,吃甜不吃酸,能爬樹會鳧水,抓知了抓蝴蝶卻從不抓魚,因為她吃許多魚肉都會長疹子……

  細說起來,祝箏甚至算得上她最熟悉的人之一。

  而這種淵源,要從安逢雪遇到容衍說起。

  安逢雪第一次見到買下她的人,比想象中年輕,過於年輕,也許不過十八九歲,即使刻意將自己扮的沉穩老成,那張臉卻還是顯出稚嫩。

  得知他就是當朝太子的親教太傅時,安逢雪眉頭緊鎖,覺出這個皇朝的岌岌可危。

  但沒過多久,她就發現她不該以貌取人,小看了這位年紀輕輕的「太傅大人。」

  像安逢雪這樣的被買下或被救下的孤兒還有許許多多,他們一同接受了最好的訓導,崇文的進書院,尚武的進武館。

  等學有所成,容衍隻說了一句,想走的可以走,報仇的報仇,謀生的謀生,他概不過問。但若是都不想,也不知該做些什麼,可以留在他這兒謀份長差。

  安逢雪選了留下。

  留並非留在太傅府,而是成為暗衛,被安插進不同的地方。和安逢雪一同學武的幾個人,探雨追霧石拂霜,進宮的進宮,出海的出海,各自都謀定了前程。

  容衍並不幹涉他們如何做,隻要求每隔五日傳回一張邸報,記清所有見聞,用蠟管封好,傳回太傅府。

  安逢雪因外貌殊異,個頭矮小,不好安排進宮進府,隻好一直呆在太傅府中做些灑掃。

  大人書房裡掛的一副親寫的字,「謀全局者,必謀一域。」

  她慢慢知道了是什麼意思,和大人日後的算無遺策是怎麼來的,一謀一策靠著千百張邸報堆砌而成,明裡暗裡的糾葛,交織出了大雍朝上朝下的層層密網。

  密網面前,是無數深夜,是燒燈續晝,是書房窗上映出的孤零零一個長影。

  安逢雪在太傅府待了好一陣子,才終於接到自己的差事。

  她被安排去蹲守祝府。

  相比其他人的差事,安逢雪分到的這個府門既不是朝廷肱骨,也沒什麼動亂苗頭,顯得頗有些平平無奇。

  於是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容衍隻叮囑,「三日一報,事無巨細。」

  安逢雪跟了祝府半個月,很快弄明白了派給她這個差事的前因後果。

  這府上的三小姐祝清頂替了二少爺祝隆的名兒,去了四海書院,和大皇子殿下做了同窗同門的舍友。

  拙劣又淺顯的把戲,想必大人早知端倪。

  探雨告訴她,大人對大殿下身邊出現的人一向嚴格,要儘快摸清是哪方勢力的手筆。

  這是安逢雪的第一份差事,她自是極其重視。

  祝府如今雖沒落,但畢竟世出過幾個武將,護衛森嚴,她不好潛進去。隻好每日蹲守府門前,記下每一個人出府的時候見了誰,做了什麼,尤以祝清為首的幾個小輩的動向最為詳細。

  二少爺祝隆成日裡花天酒地,三小姐祝清像是最普通的閨秀,頂多是休假返家的時候,會把書院裡的書偷偷帶回來,其他一概循規蹈矩。

  至於四小姐……

  安逢雪第一次見到祝箏時,她大約十歲出頭,正在爬牆出府,把正在想辦法爬牆進府的安逢雪嚇得不輕,一個翻身跳進了矮木叢。

  祝箏警覺地動了動耳朵,「誰在哪兒?」

  安逢雪不敢出聲,祝箏拿了一根棍子杵了杵木叢,果真杵到了人,直接問道,「你是賊嗎?來祝府偷東西的?」

  安逢雪見被抓到,頓覺懊惱,沒露頭,縮起來悶悶「嗯」了一聲。

  祝箏聽出是個小姑娘的聲音,愣了愣,並未呵斥讓她出來送官,反而取下頭上的翠玉發簪扔進木叢,小聲道,「別來祝府了,被這兒的護院抓到了,會把你打死的。」

  這隻翠玉的發簪最後被連著邸報一起,呈給了容衍。

  安逢雪沒見過別人的邸報寫成什麼樣,也許有著驚心動魄的大事可說。

  但祝府可沒有這些,所以她的邸報裡儘是這樣毫無用處的訊息,祝清祝隆祝箏吃了什麼,做了什麼,心情如何,看多了甚至能摸清幾個人的脾氣秉性。

  容衍看了也沒什麼特別的交代,他的心力已經被細分的太過零碎,無暇顧及。

  變故生在慶曆十二年間。

  大皇子突然患病失明,接著是廢太子,二皇子被立儲,殿前陳情,請求太傅大人繼續教導他,能讓他成為皇兄一樣的人。

  容衍不置可否,公儀赫律一道聖諭,替容衍答應了。

  自此如墜魔窟,二皇子比之大皇子,陰晴不定,兩面三刀,簡直是麻煩精轉世。

  光是收拾他闖出的爛攤子,已經夠讓容衍分身乏術。

  宮中飄搖,不料安逢雪這邊也出了事。

  祝隆死了。

  安逢雪回府稟報時,說祝隆死在了大殿下的金香樓,容衍眉頭緊皺,問了一句「大皇子去過祝府了嗎?」

  安逢雪答,「沒有。」

  容衍「嗯」了一聲,讓她盯緊,從三日一報改為一日一報。

  時光如水,三年一晃而過。

  這三年大皇子性情大變,深居簡出,聖上迷上了葯丹之術,身體逐漸虧空消弱,二皇子又不堪一用,朝堂上的事幾乎全壓給了容衍。

  大人一忙起來,起居就簡單到可怕,廢寢忘食不是一天兩天。

  流風看不下去,大逆不道地抱怨,「我瞧著二殿下根本不是治國之才,大人卻這樣勞心勞力,為了什麼?」

  容衍以手抵額靠在椅子上小憩,許久才給了流風一個答案。

  「為了天下太平……」

  流風更口無遮攔道,「可這天下又不是大人的天下,太平了有人記得大人的好嗎?」

  容衍沉默了會兒,打發流風出去澆花,沒事少說話。

  安逢雪捅了個簍子,祝府的邸報大人已經好久沒看了,但也沒將她撤回來,不知是忘了還是另有安排。一日跟著祝箏去萍水巷時,見她從樹上掉下來,沒忍住現了身,和她打了照面。

  暗衛絕不能被發現,這著實算莫大的紕漏,安逢雪寫清了前因後果,由大人定奪她的過錯。

  容衍近日在處理襄南的兵變,三天沒好好合過眼了,聽見她提祝家的那個小女兒,像是忽然記起這樣一個人,終於從公務中擡起頭來。

  出於大人囑咐的事無巨細的原則,安逢雪把如何因為摘個青柑而現身的始末寫的清清楚楚,同祝箏多討得的一顆青柑果子也隨邸報一併附上。

  容衍瀏覽了一遍密報上的字,他靜了好一會兒,望向窗外樹影,忽然道了一句,「原來已是七月了。」

  一枚小小的青柑果擱在桌上,容衍伸手拿過來,剝開放進了口中一瓣,安逢雪想阻止的時候已見大人皺起了眉。

  七月尚早,青柑沒有熟透,酸中帶澀,還有些微微發苦。

  字裡行間寫著一個姑娘,帶著笑把這個青柑拋過來,篤定它一定很甜,哄著人陪她嘗一口。

  而容衍就這樣被一個晚來的騙局騙了,相隔遙遙,還是主動受之。

  品著口中的酸苦,容衍斂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並未停下,還是一瓣一瓣地剝,慢條斯理地吃完了一整個青柑果。

  她說過的話,被容衍額外留意了下,「同味分甘。」

  倒是極好的一個詞。

  安逢雪記得自己的過錯,跪在地上自責,「屬下失職,求大人責罰。」

  容衍並無追究的念頭,淡聲道,「她騙你吃了這個,就當罰過了。」

  因借了她的名頭,容衍也仔細留意了祝家這個小女兒的名字。

  他記性一向很好,也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但密網之中名字那麼多,這個對他來說,並無什麼不同。

  容衍啟唇念了一遍,「祝箏。」

  兩個字染上了別樣的味道,又酸又苦,從舌尖滾過,帶著果香氣的回甘,飄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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