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箏簫誤:重生之錯惹清冷太傅

第42章 她復生了?

  

  月色清亮亮的,照在院中如同清泉,兩人的身影被暈散成一地清絕長影。

  雪勢漸大,容衍執簫而立,清幽的簫聲緩緩溢出。其聲悠長柔緩,驚醒了靜夜群山。

  祝箏捧燈獨坐,隻覺得天地之間都空了,唯有月下身影猶在眼前。

  天地寂寥,簫聲空遠,斯人如冷蕊寒英,溪風遠月,無人可攬入懷中。

  幽幽之聲旋流轉環,似銀河傾瀉,時而短促溢出,時而幽遠開闊,像極了在夢裡聽到過的聲音。

  須臾,簫聲畢。

  曲終娓娓而停,似有未盡之意。

  祝箏沉浸其中許久未回神,等容衍走近,才發覺他已經吹完了一曲。

  她虛情假意時最是嘴甜,真到動容處反而詞窮了。

  好半天,隻擠出一句,「大人,我能看看您的簫嗎?」

  容衍把簫遞了過來。

  與祝箏想象中不太一樣,這是一把非常拙樸的竹簫,樣式素氣雅緻,隻在尾圈上粗刻著一圈魚紋,已被磨得十分光滑,看起來頗有些年頭。

  容衍看她端詳的仔細,「你喜歡嗎?」

  與容衍相處日久,祝箏已經摸透了他的幾分脾性。

  此人曠達果決,不似常人。

  譬如此刻,她幾乎已經能猜到隻要說了喜歡,他八成會把簫直接送給她。

  要是個金銀珠寶,祝箏也就不推脫了,可簫笛之物有定情定契之意,說不準是不是旁人所贈,她可萬萬不敢冒這個險。

  但又不能說不喜歡吧。

  「是把難得一見的好簫。」祝箏含糊道,接著便生硬地岔開話題,「大人方才吹的曲子,為什麼叫招魂?」

  曲風雖有跌宕起伏,卻聽起來不像個哀樂。

  「和成須山的一個傳說有關。」容衍拂了拂祝箏帽上的雪,「冷嗎?先回房。」

  「不冷。」祝箏討價還價,「能不能先講講這個傳說?」

  容衍也沒堅持,挨著祝箏坐下,緩緩開了口。

  「芒丘南曾有一小國,喚為亥楚,受其鄰國昌鵠長年侵擾,苦不堪言。」

  「忽有一日,昌鵠派一使者,求與亥楚的歆平公主和親,以結同盟之好,承諾永不再戰。」

  「親事定下,送親隊伍途徑成須山,恰遇風暴。隊伍棄轎四逃,花轎掉入山崖,山中的千歲蛇君將公主救下,與之結緣。」

  「蛇君一眼便定終身,歆平公主卻被他蛇身的樣子嚇得失魂,蛇君便隻好隱在暗處閉了關,日夜兼修成人身,盼望萬全之時,重與她相見。」

  「終得大成關頭,亥楚使者尋到了成須山,接走了歆平公主。」

  「出關後,蛇君隻見佳人留字,當即動身前往亥楚。」

  「到達之日,卻發現亥楚國正舉辦國喪。」

  「昌鵠國君謂公主不詳不敬,將婚約撕毀,要求亥楚國將公主賜死,否則視為宣戰。」

  「亥楚國上下聞風喪膽,國君難違民意,便將歆平公主押於殿上,命其飲鴆殉國了。」

  「這一切,發生在蛇君到達的前一天。他日夜兼程,隻見到了夢中人的屍身。」

  容衍的聲音很平,並未帶有多少起伏,可祝箏卻聽的心緒動蕩。

  「故事的最後呢?蛇君為歆平報仇了嗎?」她忍不住問。

  容衍斂眉,「沒有。」

  祝箏:「為什麼?」

  「大約他心裡明白,」容衍望向祝箏,「即便報了仇,她也再不會回來了。」

  祝箏心裡一空。

  容衍看出她的低落,「還記得曲名嗎?」

  祝箏點了點頭。

  「傳聞成須山神可行典當之事,發願者隻要拿出足夠的誠意打動山神,便可實現其心願。」容衍目光放遠,「蛇君將歆平的屍身帶回山上,長跪于山神殿前七天七夜,最後終於為公主招魂而歸。」

  廊檐下的冰淩忽地斷開,發出一聲碎裂的脆響。

  祝箏的心在兇腔中跳的飛快,「你是說她復生了?」

  「是。」容衍點頭,嗓音愈發溫和,「故事的最後,蛇君和歆平得以重逢,雙雙歸隱了成須山。」

  「復生的代價呢?」祝箏身上湧上寒意,「蛇君向山神典當了什麼?」

  容衍垂首,凝望著祝箏漆黑如點墨的眼睛。

  「不重要。」他道。

  這是祝箏第一次聽到死生往複之事,她隱約感覺或許和她自己的離奇經歷有莫大的關聯。

  祝箏抓了抓他的衣袖,「怎麼會不重要呢?」

  容衍淡淡撇開視線,「公主不知道,所以不重要。蛇君不在乎,所以也不重要。」

  紅梅花瓣隨風而動,滿地碎白與紅交織。

  容衍的側影落在祝箏眼中,有些不真切的朦朧,像是一片隨時消散的泡影。

  她幾欲張口,到底沒再追問下去。

  身子骨尚未痊癒,又是寄人籬下,實在不是個托出什麼驚世駭俗大秘密的好時機。

  罷了,來日方長。

  祝箏望了望蒙蒙遠山,努力平復了心緒,瞧見容衍仍望著不遠處出神。

  「大人。」她輕聲叫了一聲。

  容衍轉過頭,「嗯。」

  氣氛有些沉悶,祝箏微微笑著,打趣道,「您真的是人嗎?」

  容衍擡眉,「我像鬼嗎?」

  祝箏一噎,她的本意是開玩笑問問他,怎麼連這些個神差鬼事都知道,莫不是真是什麼下凡謫仙,宿在了此處。

  可他這樣一反問,讓她心上爬過一絲涼意,竟不知道點頭還是搖頭。

  燭火在寒風中晃動,容衍的輪廓也忽明忽暗。

  「怕鬼?」容衍問。

  由於雪盲症作祟,容衍臉上像是攏著一層白光,他的神情並不好分辨明晰。

  這讓他的話顯得愈發詭異。

  若是換做以前,抱著鎮魂井睡覺的祝箏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她已經做過一次鬼了,又好不容易做回了人,還是互有敬畏的好。

  於是祝箏猶豫著點了點頭。

  容衍微微正色,「我變的鬼,也會怕嗎?」

  這問的好生古怪,一聽就是個有詐的陷阱問題,祝箏不敢搖頭也不敢點頭。

  「太傅大人德澤深厚,功名等身,就算……」她頓了頓,斟酌了一下用詞,「……駕鶴西去也肯定封神登仙,哪裡還會對人間有什麼執念,絕不會流連在凡人地界,做一個迷途的孤魂野鬼……」

  「萬一我有呢?」

  祝箏有些莫名,「萬一有的話,也沒必要找我是不是……」

  容衍的目光鎖在祝箏臉上,深深地望不見底。

  忽然冒出一句,「那便託夢好了。」

  不知是因為音色還是語調,容衍不論說什麼都聽來十分認真,從來聽不出半點玩笑的意思。

  眼下祝箏拿不準他臉上是不是帶著戲弄,隻聽聲像是認定了要找她託夢索命,隻是溫馨地提前通知她一聲似的。

  「要不,咱們別說這個了。」

  她小聲打著商量。

  太傅大人命格英實,百無禁忌。祝箏卻是死了一次且差點又死一次的人,難免起了避讖的心思。

  容衍看她縮頭縮腦地謹慎環顧著四周,低低地笑了一聲。

  「膽小鬼。」

  祝箏撇嘴,「膽大鬼。」

  容衍拿過祝箏捧著的燭台,繞著她晃動一圈,忽地吹滅了。

  沁涼的月光頓時落滿兩人身上。

  「那便成一雙伴生鬼,永世不得分開也好。」他低聲念道。

  這話落下時,忽然起了一陣大風,梅花樹飄搖的影子張牙舞爪,伸出無數枝丫變作的長手,將地上兩個灰灰的人影盤繞其中。

  能說出這種話,一看就沒做過鬼。

  經驗豐富的祝箏無奈地搖了搖頭,能做人誰願意做鬼?

  反正她不願意。

  「回去回去回去吧。」

  祝箏率先站起身,挪著坐麻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好不容易走到轉角時,忽然腰上一緊,雙腳驀地騰空,她被挾著腰身橫抱了起來。

  祝箏被嚇得尖叫一聲,迴音遠遠傳出,驚飛了一群入睡的雪雀。

  「怎麼?」容衍緊了緊懷裡的人,「以為膽大鬼要吃了膽小鬼?」

  祝箏捂著嘴,對上那雙盛滿清淺笑意的眼睛,忍不住擡手捶了他一拳。

  「大人您是失心瘋了嗎?!」

  容衍挨了軟綿綿一拳,唇邊笑意更深,邊抱著她往後走,邊湊近她耳邊。

  「我在同你開玩笑,沒聽出來麼?」

  溫熱中帶著冷梅香的氣息撲在她耳朵上,弄的祝箏癢癢的。

  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

  她總算聽出了這是在報復她那個以身相許的捉弄。

  「大人真是……」

  ……簡直睚眥必報。

  容衍停住腳步,「真是什麼?」

  小命在他懷裡,祝箏生怕他一個不高興把她摔進雪地裡,隻能把話尾吞回肚子裡去。

  「真是、力氣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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