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想轉身。

　　但是明珠不肯，她抱著他，用力得指甲都深深陷入他的皮肉裡。

　　她的身體也在顫抖。

　　這一刻，陸謙很想哭。

　　他見慣了風浪，早已經榮辱不驚，可是當他在意的小姑娘抱著他哭得傷心時，他不禁動容落淚。

　　「明珠！」他的聲音也微微顫抖。

　　明珠沒有回答她。

　　她的臉貼著他的背，陸謙比從前要瘦一些，但是比病著時要好太多太多了。

　　許久她很輕地問：「還疼嗎？」

　　「不疼了！」

　　陸謙終於還是回過了頭，他看見，他看見明珠的小臉都哭花了。

　　頭一次他知道，原來和好，並不一定欣喜若狂。

　　原來，也會是心碎！

　　陸謙反手停了火，輕輕撫摸她的面龐，目光深邃。

　　他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看著她了。

　　溫熱皮膚近得，觸手可及，而且是屬於他的。

　　明珠抖著聲音喚了一聲陸謙。

　　他情難自禁地抵頭吻她，那滾燙的東西糾纏在一起，攪得靈魂都七零八落了。

　　身體跌跌撞撞，靠在流理台前。

　　一遍一遍地吻。

　　最後終歸什麼也沒有做，她伏在他肩側，默默流淚。

　　陸謙撫摸她的長發。

　　很久他才溫柔地說：「肚子餓了吧！我把飯做好給你吃。」

　　「嗯！」她輕應，眼睛紅紅的。

　　陸謙輕拍她的肩：「去洗手間洗一下！好了正好吃飯。」

　　明珠趨勢離開。

　　片刻她到了主卧室的浴室，打開水龍頭潑了下臉蛋，讓自己冷靜一下。

　　鏡子裡的人。

　　雙目微紅，面孔兩邊飛了淡霞。

　　明珠怔忡。

　　她很久很久沒有臉紅過了，也隻有陸謙能讓她這樣手足無措，這些年了，他們也經歷了那樣多，仍是隻有他能真正撩動她。

　　她嘗試放下他，嘗試跟不同的人相親。

　　她想過新生活。

　　可是又怎麼樣呢，哥哥說，因為她喜歡所以才放不下。

　　現在重新跟他在一起，她整顆心彷彿才活了過來。

　　……

　　「飯好了，過來吃飯！」陸謙聲音溫和。

　　她哎了一聲。

　　走出去時，卻發現他就站在卧室門口，她頭一低想走但是被人攔住了。

　　他把她抵在門口，壓低聲音：「你的臉好紅！真好看！」

　　明珠受不住。

　　她輕推他一把：「不帶你這樣甜言蜜語的。」

　　她微紅著眼睛又說：「我不想那麼快！」

　　都是成年男女，不需要說得明白他就知道，她是不想跟他那樣快發生關係，這點兒風度陸謙還是有的，他笑笑揉揉她的黑髮。

　　陸謙的菜做得好，又特意做了她愛吃的。

　　明珠吃了挺多。

　　等她吃完又後悔，摸著小肚子說：「胖了上鏡不好看！」

　　陸謙給她泡了果茶，送到她面前：「難得一次！明早我給你做沙拉！」

　　「你還挺懂。」明珠抱著果茶小口喝。

　　燈光暖黃。

　　裝修精緻的房子，在夏日空調開得涼爽，她的胃又被侍候得舒服，是人心情都會好的，明珠也不例外。

　　他們都有心更進一步。

　　彌補幾年缺憾。

　　但總是有兩三年沒怎麼交流了，加上年紀相差大，所處的圈子也不一樣。

　　彼此間共同話題，竟然隻有孩子。

　　說了幾句後，明珠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輕聲說：「下次看見胡小姐，替我道個歉，我有點兒失風度了！」

　　陸謙捏她的臉蛋：「是我不好！我給她賠罪。」

　　然後，你看我我看你。

　　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熱戀跟結婚前夕，他們感情好極了，見了面總是迫不及待地滾床單，話說得其實是很少的，但是如今卻生疏了。

　　夜深了，陸謙挽留她：「睡這兒吧！想跟你說說話！」

　　明珠也沒有矯情。

　　他們之間，那種事情做了無數遍，夫妻也做過，睡一張床上說說話她不可能捏扭地說晚上必須回家。

　　陸謙收拾的時候，她洗了澡。

　　他拿了浴衣去浴室時，她靠在窗邊打電話回去，電話是霍夫人接的。

　　明珠聲音細細的。

　　到底不如年輕那會兒魯莽。

　　說了幾句，她掛了電話，視線跟陸謙對上。

　　她忽然有些局促。

　　好像頭回跟男人睡覺似的，不自在地拉拉身上緋紅色的真絲浴衣。

　　陸謙聲音很溫柔：「挺好看的！」

　　明珠臉蛋酡紅。

　　他笑笑，進了浴室，一會兒裡面傳來水聲。

　　明珠想著坐沙發上等，一會兒又覺得還是坐床上等，最後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小家子氣，不就是睡一張床嗎？

　　她跟自己賭氣，直接躺到了床上。

　　一手摟著個枕頭，臉蛋輕蹭在上頭，還是有些害羞。

　　陸謙挾著水氣進了被窩，身上微涼。

　　她被刺激得一個激靈，轉身就跌在他懷裡，不禁仰頭問：「你沖冷水澡了？」

　　陸謙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明珠擔心他的身體，就不太高興。

　　陸謙在被子裡輕握住她的手，又把她纖細的身體輕輕拉進懷裡貼著，低喃：「不礙事的！除了飲食上注意些，別的不會出問題。」

　　若沒有把握，他也不會回來。

　　明珠不吱聲。

　　過了許久，他以為她不想再說話時，她探手把燈關掉。

　　接著，她的小臉擱在他肩頭。

　　她的聲音很輕很細也很軟，「其實你要是想，我不會拒絕的，你別沖冷水澡。」

　　陸謙沒有出聲。

　　他手掌在她腰間輕撫。

　　慢慢的，手掌溫熱起來……

　　彼此呼吸都放得輕輕的，生怕對方察覺自己的想法，但是這種事兒哪裡能控制得住，很快就急促起來。

　　終於陸謙難耐地捧住她的後腦勺。

　　一邊吻她，一手開始解她浴衣。

　　「陸謙！」

　　明珠的聲音像是小貓一般，她仰望著上方的男人。

　　陸謙嗯了一聲。

　　他從床頭櫃裡取出一盒東西，放到旁邊去，然後又迫不及待地跟她接吻……

　　月光柔和，

　　光影照在牆壁上，

　　身影交纏，伴隨著男人跟女人情動的動靜。

　　夜，越發撩人！

　　結束後，已是淩晨三點。

　　她枕在他白皙的肩側，黑色長發鋪了他滿身。

　　男女之間，經歷了那些，關係就會跨越式的進展。

　　明珠輕輕撫摸他溫熱的皮膚，軟著嗓音問：「那兩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當然想！每天都在想！也想爍爍跟你肚子裡的孩子。」

　　陸謙低頭：「你呢！有沒有想過我？」

　　明珠把頭挪了下：「想過！有時想好的，有時又想到不好的，但總是想！」

　　陸謙吻了她的額頭一下。

　　他說：「明天有沒有通告！閑下來陪我看看老太太吧！回頭我也去你家裡，看看你爸媽。」

　　明珠輕輕地笑了笑。

　　她問他：「你還敢去啊？」

　　陸謙在黑暗裡看她，故意說：「怎麼不敢！我不但敢去提親，我還敢跟你睡一張床，讓你不停求饒。」

　　明珠睨他一眼。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說：「提親什麼的以後再說吧！」

　　她跟他雖然躺一張床上，但是終身大事，她不想再折騰父母了。

　　陸謙沒逼她。

　　他隻說：「快睡覺，不睡的話我們再來一回！」

　　明珠覺得他不要臉，哪有人這樣的。

　　陸謙用高挺的鼻子抵著她的，輕聲說：「我保養得好著呢！」

　　「不要臉！」

　　……

　　次日明珠有通告，還挺忙的。

　　她跟陸謙約好周末去看老太太。

　　陸謙送她去片場，下車時，他靜靜看她。

　　明珠不樂意了。

　　她解著安全帶，說：「你差不多行了！我也不能時時地陪著你，你不是還有公司要管嗎？」

　　陸謙握住她的手，輕輕揉著。

　　這次和好，明珠不一樣了。

　　昨晚即使那樣酣暢淋漓的時候，她也沒有叫他一聲陸叔叔，她隻喚他陸謙。

　　他淡笑：「晚上我來接你？」

　　明珠想了想說：「不用了！我讓司機送我，我車還在哥哥那兒呢！」

　　陸謙卻說：「我讓人把車開到片場！」

　　這個安排挺好，她沒有反對。

　　陸謙想跟她多相處，但是明珠不想太膩乎了，還是約了周末。

　　她下車離開。

　　陸謙把車開到公司。

　　一進去，柳秘書就滿臉的喜氣，在旁邊試探著：「昨晚跟易先生他們玩了個通宵？」

　　他眼尖發現，陸謙換了襯衣。

　　陸謙把外套脫了，放在沙發上，然後坐下靠著。

　　他仰頭看著柳秘書，輕聲說：「我跟明珠在一起，住在廣元路的房子。」

　　柳秘書大吃一驚。

　　片刻，他給陸謙倒茶，刺探著：「那您昨晚受累了！明珠小姐喝醉了還真挺沉的。」

　　「什麼喝醉！沒有的事兒，我們和好了！」

　　柳秘書瞪大牛眼。

　　他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陸謙卻也微微出神，他說：「這次我不能再讓她傷心了！」

　　他其實也能感覺到，明珠待他，不如從前。

　　或許是生疏，或許是她成熟了。

　　總歸沒有過去親密了。

　　柳秘書終於找回了聲音，他結結巴巴地說：「這怎麼……突然就想通了？」

　　陸謙微笑：「應該是紹霆跟她說的！」

　　他問柳秘書：「有沒有適合的項目跟西亞合作的，多讓幾個點，讓紹霆有時間回家陪陪溫蔓跟孩子們。」

　　柳秘書笑了。

　　「我這就去找，沒有我也弄出一個來！」

　　陸謙整個人都放鬆。

　　正巧，有個吳總電話過來，說是約他打高爾夫球。

　　平時這樣的應酬，陸謙並不一定去。

　　但今天他心情很好，很想放鬆一下，於是一口就答應了。

　　柳秘書看他神情，猜出昨晚不簡單，於是就鬧了：「您昨晚累著了，今天該好好休息一下。」

　　「累什麼！一個小丫頭都擺不平？」

　　「我一點兒也不累！」

　　……

　　柳秘書雙目噴火，羨慕嫉妒。

　　……

　　周末前三天，陸謙都沒有能見著明珠的面。

　　她有事業，

　　她不再整日地等著他。

　　陸謙的公司也忙，也不能時時圍在她身邊打轉，一直到周五時他才得空去接她跟孩子們。

　　到了霍宅，已經是晚上七點。

　　傍晚，暮色四合。

　　天際飄著最後一片彤雲，壯觀美麗。

　　霍宅很熱鬧，霍家兄妹都在家裡面，加上好幾個孩子熱熱鬧鬧的。

　　陸謙才下車，就聞到食物的香味。

　　小霍西抱住他的腿：「舅姥爺！」

　　陸謙摸摸她的小腦袋，然後一把抱了起來，小霍西可會爭寵。

　　舅姥爺現在慣著她，

　　一會兒看著陸爍跟小陸幽就挪不開眼光了，所以這段路就是她跟舅姥爺的感情保鮮期，她不能浪費了！

　　陸謙哪知道小姑娘鬼靈精的想法。

　　到了玄關。

　　那兒放了套小桌椅，小陸爍就坐在那兒！

　　小霍西從陸謙懷裡挪下來，聲音脆脆的：「陸爍，我把你舅姥爺還給你啦！」

　　陸謙忍不住笑。

　　小霍西一溜煙跑了。

　　陸爍擡眼看著陸謙，小聲地叫了一聲。

　　陸謙過去蹲在他身邊，摸摸他的頭：「傻小子，在這裡等爸爸呢？」

　　陸爍挺愛面兒的。

　　他不自在地說：「不是，這裡燈亮！」

　　陸謙也不揭穿了，他給兒子看了作業，小陸爍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一會兒忽然問：「你跟媽媽是不是和好了？」

　　陸謙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然後他就問兒子：「那你要不要跟爸爸和好？」

　　小傢夥臉蛋通紅，不肯說。

　　陸謙也沒有逼他，把人跟椅子一起抱到大廳裡，然後說：「以後不許在那兒看書，燈光不好，還熱。」

　　霍震東正坐著喝茶，聽見了。

　　他稀罕地笑了：「嘿，陸謙你別說，你還真會疼孩子！」

　　他嘖嘖兩聲：「不簡單啊！你看你從前都是搞火箭大炮的，對家庭又這樣負責任，真叫人感動咧！」

　　這張嘴，跟霍紹霆不相上下，特損。

　　霍夫人拱了拱丈夫。

　　陸謙卻是風度極好，他送上禮物，然後謙和地說：「我很多事情做得不夠好，以後會一一改正的，還盼著爸媽能給我機會。」

　　霍震東也不是不識趣的。

　　孩子嘛，敲打一下就行了。

　　真把人氣走了，明珠又得哭！

　　他請人坐下，又叫傭人：「上樓叫紹霆他們下樓吃飯，也真是的，幾個一湊在一起就分不開！」

　　霍夫人接話：「溫蔓跟明珠逛了街，買了不少衣服首飾，這不讓紹霆給參謀嘛！孩子感情好你還不樂意啊？」

　　陸謙心裡巴涼。

　　不是忙嗎，不是沒有時間見面嗎？

　　他有些吃味，但不好開口！

　　正想著，樓上就下來人。

　　霍紹霆走在前面，溫蔓跟明珠並肩走，她又依賴溫蔓整個人都抱著人手臂……

　　霍震東涼涼地說：「你們舅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