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敵人，也說不上，最起碼暫時不算是敵人了。

　　但如果說是自己人，那更算不上。

　　秦曦瑤到現在還十分確定肯定，冷鐸這人不是好人。

　　但是，他為什麼會如此厭惡女子呢？還有，這人明明費了好大力氣，才做了察哈眾部落的大首領。

　　怎麼突然就放棄了，來到了大楚，住進了她的公主府？

　　所以，冷鐸到底要什麼呢？

　　白天操練了兵將們，秦曦瑤也痛痛快快地騎射演練了一番，等到晚上簡單梳洗過後，她就躺在了床榻上。

　　很快入睡。

　　但是在夢境中，秦曦瑤卻感覺很冷，她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

　　身邊摸到了毛茸茸的東西。

　　她本以為是那軟墊子，可是隨後一想，自己現在在兵營，不存在那種兔毛墊子。

　　主要是，那毛質地十分堅硬。

　　可能突然感知到了危險，秦曦瑤收回手，隨後就聽到了牙齒碰撞到一起的聲音。

　　她嗖然睜開眼，卻看到自己身處一個狼窩裡。

　　剛才被她抓著摸了兩把的，哪裡是什麼兔毛墊子，明明就是一隻半大的小狼崽子，正炸著毛，對著秦曦瑤齜牙咧嘴的。

　　但牙還沒長齊，所以就顯得有點虛張聲勢了。

　　秦曦瑤沒害怕，但卻有點奇怪。

　　自己不是在兵營之中嗎？

　　暴風雨來得很快，這個地方隻有三隻小狼崽子跟秦曦瑤，再也沒有其他。

　　沒有母狼，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去了哪裡。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秦曦瑤感覺骨頭縫被凍得生疼。

　　突然就感覺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湊到了自己跟前，隨後，又湊過來了另外兩團。

　　三隻狼崽子簇擁著秦曦瑤，它們的毛不軟，所以紮得晃。

　　可秦曦瑤卻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種溫暖。

　　那種刺骨的寒氣，好像也褪去了不少……

　　秦曦瑤醒來後的時候，整個人還有點懵。

　　她後來的夢境之中，就是跟那三隻小狼崽子相依為命。

　　她會出去打獵給它們吃。

　　當然了，她吃烤熟了的肉，生的骨頭肉就丟給狼崽子們。

　　夢境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一直到一天，狼窩中來了一隻看起來很兇狠的母狼。

　　秦曦瑤就醒來了。

　　「狼窩……」

　　那隻母狼是幾隻幼狼的母親嗎？

　　如果是的話，它會咬死她麼？

　　接連三日，秦曦瑤都沒有再夢到狼窩，等到了第四日，又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夢境中有一個十分漂亮柔美的女人，赤腳在圓台上起舞，明明腳下都是皿跡，但她卻一直旋轉著不停。

　　輕紗曼舞間，依稀從綢帶間隙中，看到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十分眼熟。

　　周圍有一些赤膊穿著獸皮的男人，眼神直白露骨地落在女人身上。

　　他們舉起酒杯，說著更是污穢不堪的話。

　　秦曦瑤最厭惡這種欺辱女子的男人了，她看到有一個男人伸手要去摸女人的時候，恨不得直接拔刀砍上去。

　　不過之前她一直動不了。

　　這次怒火中燒，竟然真的能動了？

　　眼看著那個魁梧大漢，要將女子給抗走，秦曦瑤立刻上前，一腳踹中那個大漢的肚子。

　　在對方刺痛，鬆開了女子的瞬間，秦曦瑤拉著她就開始跑。

　　秦曦瑤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但就是下意識地心疼這個女人，想要帶她逃離這裡。

　　「我不能走。」女人搖了搖頭，含著淚，鬆開了秦曦瑤的手。

　　她感激地沖秦曦瑤鞠躬，認真道：「我如果逃了，阿鐸就活不下去了。」

　　阿鐸？

　　秦曦瑤看著她歉然地看了自己一眼，轉身就走。

　　鬼使神差的，秦曦瑤跟了上去，她不知道跟著女人走了多久，突然看到了一個十分漂亮的小男孩，從旁邊衝出來，撲進了女人懷中。

　　「阿娘！」

　　小男孩也長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不知道是不是若有所感，他擡起頭，看向了秦曦瑤……

　　夢境再次支離破碎。

　　醒來後的秦曦瑤終於明白了，之前的狼窩，以及後來的這些夢境中的主角，其實都是冷鐸。

　　那麼問題來了，她為什麼會夢到冷鐸？

　　那些事情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假的？

　　與此同時，在京城公主府中的冷鐸，睜開了眼。

　　冷鐸眉心緊皺。

　　他一直不願意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而小時候的那些仇人，都被他給殺光了。

　　那些害了他跟他阿娘的人，都不得好死。

　　可是為什麼這次竟然又會夢到了，甚至還在夢中，看到了秦曦瑤？

　　外頭傳來吵鬧聲。

　　蒙克進來後，一臉苦大仇深。

　　「主子，怎麼辦啊，那個歐陽修瑾又來了，還美其名曰，說什麼要跟你探討棋藝。」

　　看著他那陰陽怪氣的模樣，蒙克都懷疑對方不是來探討棋藝的。

　　八成是探討茶藝的。

　　冷鐸語氣淡淡：「不見。」

　　蒙克：「可他們每天都來找，好煩啊，首領，要不要趁著公主不在，弄死他們啊？」

　　冷鐸：「行啊，你去弄。」

　　蒙克訕訕道：「我打不過他們……」

　　歐陽修瑾嘴毒，然後那個岑驍武功好。

　　還有一個醫術十分高超的……

　　偏偏這幾個人的背景都很強，是公主殿下名正言順的青梅竹馬。

　　蒙克：「也不知道以後公主會在他們幾個人中，選誰做駙馬？」

　　冷鐸嗤笑一聲，「他們都沒戲。如果秦曦瑤喜歡他們中的某一個，早就鬆口了，不會到現在還不確定。」

　　或許他們本人也都知道這一點。

　　隻不過不想放棄罷了。

　　想著，隻要秦曦瑤不成婚，他們就還有機會。

　　蒙克卻伸出了大拇指，「主子，雖然您現在充其量就算一個妾，但您也比他們要強，最起碼一條腿已經邁進來了。」

　　「以後如果有機會，再父憑子貴……」

　　冷鐸：「滾。」

　　蒙克：「好嘞。」

　　蒙克出去後，就對外頭來訪的歐陽修瑾說明了來意，「還請歐陽大人請回吧，我們家冷大人沒有時間同你下棋。」

　　歐陽修瑾：「公主都不在府上，冷鐸成天忙什麼？」

　　蒙克：「許是忙著思念公主。」

　　歐陽修瑾：「……」

　　轉過身離開的時候，歐陽修瑾沉了臉。

　　這個冷鐸到底想要什麼？

　　**

　　是夜，兵營。

　　秦曦瑤又做夢了。

　　這次夢境還沒睜開眼，就聞到了濃濃的胭脂水粉的香氣，她平時很少這樣濃妝，因為不適，打了幾個噴嚏。

　　隨後就被人推了一下。

　　「巧娘，快點的，輪到我們上場了。」

　　秦曦瑤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然穿著舞姬的衣裳，頓時臉色超級難看。

　　她能武，但不能舞。

　　不過這夢境荒誕怪異，大方向不是她能夠控制的，好在還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

　　秦曦瑤隨著這群舞娘湧入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堂屋。

　　屋內坐了一圈的人，都在喝酒，在舞姬們進來後，他們的目光就肆無忌憚地落在了舞姬曼妙的身子上。

　　秦曦瑤站在最後，煩躁得想要挖人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坐在最上首，留著鬍子的男人，笑著說道：

　　「阿鐸，你今年也十六了，你看這些女人，美嗎？」

　　秦曦瑤一愣。

　　這次夢到的是十六歲的冷鐸？

　　冷鐸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來悲喜，「還行吧。」

　　鬍子男哈哈大笑，「阿鐸這是看不上？不過說實在的，她們的確都沒有你好看。」

　　「可是怎麼辦，你又不願意替舅父去獻給那大首領做禁臠。」

　　「不然這樣，要麼你現在就當著我們的面，選一個女人同她歡好。要麼，舅父就把你給送到大首領那去。」

　　「你選一個？」

　　秦曦瑤聽後都十分震驚。

　　這還是人麼？

　　不管是哪一種選擇，都十分折辱人。

　　突然的，秦曦瑤想起來冷鐸十分厭惡女人的事情，也就是說，莫非他這次選了後者……

　　周圍男人聽了大鬍子男的話，都鬨笑起來。

　　那笑聲之中都透露著不懷好意。

　　他們那噁心的目光，紛紛從舞姬身上移開，落在了冷鐸的身上。

　　這還是他們首領妹妹的兒子，是他們整個部落最漂亮的人，要知道大首領的那個妹妹的生母，據說是大廚那邊江南最出名的美人兒……

　　秦曦瑤不用去看，都能夠感受到四周的惡意。

　　她握緊了拳頭。

　　原來，冷鐸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嗎？

　　小時候還有母親庇護，可是長大後……對了，他的母親去了哪裡？

　　秦曦瑤不敢去想。

　　就在這個時候，冷鐸做出了決定。

　　「舅父，我可以自己選一個舞姬麼？」

　　漂亮的少年，穿著白底金紋袍子，外邊罩著狐狸兔毛，眉心一點硃砂紅，肌膚白皙，桃花眼瀲灧生輝。

　　看著青澀不少。

　　還沒有長大後那種喜怒無常。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彷彿一幅絕美的畫。

　　鬍子男自然沒有不應允。

　　因為不管冷鐸做哪個選擇，對他跟他今天手下們來說，都是一場樂趣。

　　當年他父親就是被妹妹的生母給勾了魂，如今那女人跟妹妹都不在了。

　　隻留下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外甥。

　　他總是要折磨折磨，才能夠出了心口那股惡氣。

　　漂亮的少年緩步走了下來。

　　那些舞姬都靜靜地看著他。

　　有好奇，有緊張，有期待，有害怕，也有憐憫……

　　最後憐憫的眼神，來自秦曦瑤！

　　下一刻，兩人四目相對。

　　「舅父，我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