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嫁給殘廢後我成了首輔夫人

第33章 你心悅之人早已死了

  接下來的兩天,晏家忙得腳不點地。

  先是請人「開殃榜」定時辰,後又準備孝燈、魂轎等冥器。

  楚若顏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把「餡食罐」準備好,才抽空問了句:「五少公子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玉露答:「收拾好了,五少夫人選了五少公子生前最愛的一支洞簫、還有她的淚帕做陪葬,大將軍和夫人那邊老太君也親自放了物品,好像就剩世子爺的還沒準備好。」

  楚若顏一怔。

  「是文景沒有選好嗎?」

  玉露搖頭:「孫少爺已經放了一件當年世子爺親手給他做的木雕,是侯爺……」

  楚若顏瞭然。

  整個晏家,恐怕也隻有這個長兄會讓他如此了。

  「你去催一催侯爺……罷了,我親自去吧。」

  世子的院子在東邊第二間,緊鄰晏錚。

  楚若顏走進去,隻見院子裡有棵松柏樹,枝繁葉茂,有三人合抱之粗。

  晏錚就坐在那棵樹底下,眉眼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侯爺……」

  她剛喚了一句,那人開口。

  「十年前,我第一次爬上這樹,被父親發現罰了十軍鞭。他替我挨了八下,幾乎大半個月沒下來床。傷好後我問他為什麼要多管閑事,他卻什麼也沒說,當晚趁著父親不在,又帶我爬了上來。」

  楚若顏知道他陷入了回憶,也不出聲就這麼靜靜聽著。

  「那晚的風很大,月亮很圓,我說他想死別拖累我,他卻笑著說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闖禍當然得一起,說完又拍兇脯保證,當大哥的就是要扛事兒,隻要他在一天,就永遠罩著我……」

  說到這晏錚忽然轉過身,那雙漆墨似的眸子深不見底:「你知道他最後怎麼死的嗎?」

  楚若顏心頭一跳,隻聽他一字字道。

  「敵軍攻城,他拚死殺出一條皿路,說是送我出城求援,卻在我離開後砍掉繩索,斬斷了唯一的生路。」

  「他身中二十一刀,箭傷、槍傷不計其數,敵軍為找出我,砍掉他的腦袋掛在槍尖上,遊遍臨近十二城……你知道我這兩條腿是怎麼斷的嗎?」

  楚若顏掐緊手指,指尖深陷入掌心的痛楚才勉強維持平靜。

  可仍在他下一句話落時忍不住驚呼。

  「是我自己敲斷的。」

  冷風襲來,空氣中似乎也瀰漫著戰場上的皿腥。

  晏錚扯了嘴角,笑容陰冷而譏嘲:「敵軍很聰明,十二座城池關關設卡,可再聰明也想不到,一個瘸了雙腿的乞丐,會一步步爬到虎牢關。」

  她捂住嘴。

  晏錚的每一句話,都淬了皿。

  那已經不單單是恨了,悲痛、屈辱、絕望、麻木。

  她幾乎難以想象,那個京城貴女們口中驚才絕艷的晏三公子,是如何在敵軍重重圍困下忍辱偷生……

  「楚氏,或者該叫你聲夫人。」

  「我今日同你說這一切,隻是想告訴你,你從前心悅之人早已死了。」

  「他如今活著,隻是該死之人還未死,所以你大可不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這是晏錚頭一次,沒有威脅也沒有懷疑,僅是平靜直接地告訴她。

  可楚若顏竟不敢看他的眼睛:「晏錚,我……」

  她沒有說完,晏文景抱著個盒子小跑進來,看見她一愣:「三嬸嬸也在啊?」

  楚若顏掩飾般地嗯了聲。

  晏文景又跑到晏錚跟前:「三叔你看,這是從我爹房裡找出來的,應該是他想給你的新婚賀禮……」

  楚若顏聽見賀禮二字也擡眼望過去。

  那盒子裡放著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劍,薄如蟬翼,劍身上刻著一個錚字,扭扭曲曲,像是有人故意而為。

  晏錚嗤道:「字還是這麼醜。」

  卻還是把劍收下了。

  可就在拿起來的一剎那,第一層盒蓋彈開,迸出張小紙條。

  ——有沒有很驚喜?哈哈,這是我給三弟妹準備的禮物!

  那第二層盒子裡,赫然裝著一把蟒皮製成的鞘,看長短大小,與那柄短劍正是一對。

  小紙條背面還寫著:

  ——晏小錚,就祝你如同此劍,永入劍鞘,哈哈哈哈!

  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幾乎可以窺見當時落筆之人的心緒!

  晏錚垂下眼,握著紙條的手微微顫抖。

  楚若顏忍不住轉身而逃,眼角的濕意消散在風中……

  晏家,世子晏荀也好,晏錚也罷,都是戰場上響噹噹的好男兒!

  她是懷著救父之心而來,卻實難對著忠烈遺屬下手。

  但願蒼天垂憐,讓晏家這位安寧侯永遠安寧……

  翌日,出殯。

  天陰沉沉的。

  一大早李氏先做了「餡食罐」,將最後一次祭奠的飯食裝在瓷罐裡,意為辭靈。

  等將棺材移出門外,禮生讀完祭文後,隨著一聲「起棺」,七口棺木依次擡起。

  晏家的送葬隊伍很簡單。

  晏錚打幡,晏文景抱靈牌,可他實在太小牌位又太多,所以楚若顏不得已幫他抱起大半。

  剛一上街,眾人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沿街兩旁,全是百姓自發擺滿的茶桌和路祭。

  還有整家整家的穿著成衣,跪在街邊哭揚紙錢,放眼望去,滿城披白!

  「晏大將軍走好……」

  「滿門忠烈,魂歸故裡……」

  「你們的恩德百世流芳!」

  一聲又一聲,夾雜在哭聲裡,震天動地,楚若顏的心卻漸漸安定下來。

  是了,晏家男兒皿灑疆場,護這一方百姓,百姓自也以身家性命相托,兩不相負。

  她的眼眶漸漸有些酸澀,可看到隊伍最前方的晏錚,肩背挺直。

  似乎有印象以來,他一直都是這樣……

  是否這次回來就早已明了,這一府門楣都要靠他支撐,所以再艱難也不敢彎腰?

  思緒飄忽間,隊伍已來到城門口。

  按著大夏的規矩,發喪的每家出城以前都要「摔瓦」,也就是把靈前祭奠燒紙用的瓦盆摔碎,越碎越方便亡者攜帶。

  這本該是晏錚做的,然而他隻接過晏文景手中晏荀的牌位,沖他點了點頭。

  「去吧。」

  晏文景咬牙,稚嫩的小手費力將瓦盆舉過頭頂。

  就在這一刻——

  「住手!」

  一道冰冷的男聲傳來,晏文景身子一晃險些沒舉住,旁邊的方管事及時托住他。

  回頭望去,隻見數十官兵擁著一頂官轎過來。

  那轎子落地後,一個四十來歲身著官服的男人走了下來:「本官戶部尚書曹陽,奉皇命請安寧侯移駕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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