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前一天。

　　許留夏做了最後一次檢查。

　　「真是完美！」醫生看著許留夏的各項檢查數據，又看向陸衍沉，「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就算是小陸先生現在直接要了我的命報仇，有這樣完美的作品，我也毫無遺憾了！」

　　陸衍沉看也沒看他一眼。

　　確認各項數據無誤之後，他徑直出去，到檢查室外等許留夏去了。

　　許留夏不太喜歡這一類的檢查。

　　出來的時候，小臉皺成一團，眉頭簇得都能夾死蒼蠅。

　　「怎麼了？」陸衍沉摸摸她的腦袋。

　　「戴在頭上的那個機器，每次都讓我覺得很煩躁想吐。」許留夏嘟囔道，「以後都不用再戴了吧？」

　　陸衍沉立馬點頭應下：「嗯，我已經辦好出院的手續了，現在就可以離開這裡，明天一早的飛機咱們就可以回國去了。」

　　「太好了！這裡的飯真的很難吃！」許留夏頓時愉悅起來，腳步都輕盈了不少，「等回國了，我一定要吃個飽才行！」

　　「行~你想吃什麼都可以。」陸衍沉跟在她身後。

　　醫生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看著監控器上，逐漸走遠的兩人，神色帶著說不上來的微妙。

　　「教授，許留夏患者和陸衍沉患者的全部資料，都已經整合完畢了，按照您說的，兩份資料最後封存在了一個文檔裡面。」年輕的研究生停頓一瞬，又問了一句，「我看過資料，兩位病患的治療過程完全不一樣，為什麼要放在一起呢？」

　　醫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監視器。

　　屏幕中，已經沒了那對夫婦的身影。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跟過一個教授，她那個人……附和人們對法國人的一切刻闆印象。」醫生嘲諷的扯了扯嘴角，「她總掛在嘴邊的有那樣一句話，愛能戰勝一切，包括一些無解的病痛，而我對此並不贊同。她認為我是個冷皿無情的人，無視我的醫學研究，將我趕出了她的研究團隊。」

　　研究生聽的一頭霧水：「這和這兩個病例有什麼關聯呢？」

　　男人嘴角勾起的笑容裡，嘲諷越來越深：「當然有，我用事實證明，愛這種東西，本質上就是無用的。那麼相愛的兩個人，我隻是在記憶上稍微動了一些手腳，就足以讓這對愛人徹底的分崩離析。愛情，狗屁不是。」

　　「這兩位病患相愛？」

　　「不，是曾經相愛。」男人愉悅的敲了敲桌面，「以後，那些虛妄的愛，全是謊言。」

　　*

　　鵬城。

　　「情況還是沒有好轉嗎？」沈玉儀在ICU門外，擔憂的問出來見她的醫生。

　　「雖然沒有好轉，但也沒有進一步惡化。」醫生安撫沈玉儀道，「她這種有嚴重先心病的孩子，病情反覆也是正常的，您不用太擔心，我們已經用上了最好的葯。」

　　沈玉儀六神五無主的點點頭。

　　自從許留夏在海外出了事，盡歡的身體情況忽然就鬥轉直下。

　　這幾天甚至直接再度被送進了新生兒icu中觀察。

　　謝昀笙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都快兩天沒合眼了，我守在這裡，你先去睡一覺吧。」

　　沈玉儀看了看時間，「阿衍和留夏是明天回來嗎？」

　　「嗯，大概是明天中午到。」

　　沈玉儀想了想：「飛京市？」

　　「嗯。」

　　「你和陸衍沉說，讓他改一下目的地，到鵬城來吧。歡歡這病生得蹊蹺，她媽媽在那邊……她緊接著就開始生病了。老話說得好，母女連心……」

　　「老伴兒，阿衍說了，留夏的情況，暫時還不能讓她知道歡歡的存在……他不會帶留夏來的。」

　　「沒有說要她知道呀，就，就在歡歡附近待一待，讓歡歡知道她媽媽沒事兒，就一會兒！」沈玉儀瞬間淚流滿面，「她還那麼小，總是這樣不好不行的啊，好不容易養好一些的身體受不了的！」

　　「好好好，不哭不哭，我和阿衍說一說。」謝昀笙一看老伴兒掉眼淚就揪心，這段時間，她哭的時間比笑的時間多太多了。

　　謝昀笙彷彿又回到了，女兒剛剛過世那段時間，現在老伴兒對歡歡傾注的情感和愛意不比對珍珍的少。

　　萬一歡歡有個什麼，她何止會肝腸寸斷啊……

　　謝昀笙將妻子哄著去了休息室睡覺。

　　出來就給陸衍沉去了電話。

　　此時陸衍沉那邊已經是深夜了。

　　他沒接電話，是等了片刻回給了謝昀笙。

　　「你改一下回國的目的地吧……」

　　謝昀笙把盡歡的情況大緻說了一遍，又傳達了一下沈玉儀的想法：「雖然聽起來荒謬，你就當是來看看你外婆的，她最近的狀態也不大好，歡歡病了半個月，她也病了半個月……」

　　從前總是對陸衍沉十分嚴厲的謝昀笙，語氣變得疲憊又蒼老。

　　他深深嘆息一聲：「我們願意配合你在許留夏跟前演戲，也希望你能體諒體諒這邊老的小的艱難的狀況。」

　　「我知道了。」陸衍沉應了一聲，「正好，還有一件事，我也想和您商量。」

　　謝昀笙緊鎖起眉頭：「你又要作什麼？」

　　「不是我……」陸衍沉那邊隱約傳來開門的聲音

　　「外公，明天見面再說。」

　　陸衍沉掛了電話。

　　轉身看向睡眼惺忪的許留夏：「怎麼醒了？」

　　「外公的電話？」許留夏問。

　　「嗯，問我們什麼時候到。」陸衍沉走回到許留夏跟前，許留夏身體晃晃悠悠的，額頭在他肩上靠了靠。

　　「留夏，外婆好像有些生病，我們明天先不回京市了，去鵬城。」

　　「外公、外婆在鵬城？」許留夏擡頭看陸衍沉，有些茫然，「為什麼不在京市？」

　　「鵬城暖和，他們現在在那邊養老。」陸衍沉輕撫許留夏的臉頰，輕聲回答道。

　　「好……」許留夏點點頭，纖細的胳膊抱住陸衍沉的脖頸，小貓咪似的，輕輕蹭了蹭他。

　　剛剛睡的迷迷糊糊的，一摸身邊沒有人。

　　她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又在那間病房，心裡慌得發緊。

　　立馬下床找人。

　　看到陸衍沉在那講電話，心才悄悄放回肚子裡。

　　「怎麼不穿鞋？」

　　陸衍沉很快發現許留夏光著腳，說著就輕輕將她打橫抱起，往卧室走去。

　　「雖然有暖氣，但也光著腳踩在地闆上也容易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