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璟辰打開了那份報告，從頭看到尾，眉頭緩緩地皺了起來。

　　然後他把這份報告攥在掌心，揉成了一團，丟到了旁邊的地上。

　　果然。

　　不是他的孩子！

　　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麼，他就如同傻子一樣！

　　這已經又做了一次親子鑒定了，他瞞著任何人做的鑒定，甚至還對厲東贊謊稱這是他朋友要做的。

　　甚至去醫院的路上，他也是低調地自己開車去，沒讓司機載著他。

　　就這樣，孩子都不是他的！都說和他長得像，然後呢？白紙黑字擺在這。

　　厲璟辰煩躁地就抄起西裝外套就走了出去。

　　……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很熱鬧，外面鞭炮四起。

　　寧簡安一個人待在她的辦公室，凝視著外面的煙花禮炮，然後從抽屜裡掏出一張照片，低頭看了看。

　　咚咚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

　　她說了一聲，把照片順勢放回了抽屜裡面。

　　門開了，端著一杯熱咖啡的厲東贊，沒有穿白大褂，隻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灰色長褲，看起來很清爽。

　　寧簡安不解地盯著他，「你怎麼還不回家吃年夜飯？」

　　厲東贊看了看錶，說，「現在才六點半，不著急，我想著你應該沒走，就過來看看你！」

　　寧簡安的心裡頓時有種異樣的感覺，她別開臉去看向了窗外，隨意地說了句，「天短了，這麼快就天黑了。」

　　「嗯，你餓不餓？我請你下館子？」

　　「大過年的，飯店哪裡還有開門的。」

　　厲東贊走了過來，把咖啡放在她桌上，「醫院對面有一家餛飩店，老闆是外地的，今年不回去過年，我剛才看到門還開著。」

　　咖啡的香氣和熱氣升騰，凝視著這一張溫暖的臉，寧簡安抿了抿嘴唇最終緩緩點頭。

　　兩個人去樓下吃的餛飩，然後還點了幾個小菜，也算是一頓飯了。

　　厲東贊把旁邊的筷子擦乾淨，遞給了寧簡安。

　　熱氣騰騰的餛飩氤氳了寧簡安的臉，寧簡安低下頭去，「對不起。」

　　厲東讚揚了揚眉梢，「你對不起我什麼？」

　　「……」寧簡安沉默了幾秒鐘，搖搖頭，沒再多說什麼。

　　厲東贊微笑，「如果是因為我的心意你不能接受，覺得對不起我，那麼這三個字大可不必，我不會道德綁架你，就因為我喜歡你，就非要給我回應什麼的。」

　　寧簡安舔了舔嘴角，「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嗯？」

　　「你這話的意思，好像在說你自己不好？」厲東贊反問，「又漂亮又優秀的寧醫生，不知道醫院多少醫生都暗戀你。」

　　寧簡安微微地勾了勾嘴角，「你太擡舉我了。」

　　「我沒有拍你馬屁，在我心裡，你確實就是一個很優秀的女生。」

　　優秀的，女生。

　　很久沒人這麼叫過寧簡安了，明明她還比厲東贊年長幾歲的，可是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寵溺著一個小女孩。

　　這個男生比她年紀小可是眼神很澄澈，很乾凈，也很……溫暖。

　　不，她在想什麼。

　　寧簡安很快回過神來，壓抑住心頭的那份小小悸動，「我吃飽了，我們回去吧。」

　　「我送你。」

　　——

　　厲家老宅這邊。

　　年夜飯都準備好了，電視裡播放著春晚，厲清荷回來了，攙扶著老爺子過來過節。

　　厲清荷和厲東贊的爸媽在外地，趕不回來了呢，得明天或者後天才能趕回來。

　　不一會兒，送完寧簡安回家的厲東贊也開車回來了，外面很冷，上午還下了雪呢，下到了中午倒是不下雪了。

　　唯獨厲璟辰還沒回來！

　　鄭燕給厲璟辰打電話不接！

　　厲東贊說，「我給我大哥打電話，他也不接，可能在忙吧。」

　　厲老爺子不快地闆起臉，「過年有什麼好忙的，天天忙著工作有什麼意思，也不給我生個曾孫子。」

　　旁邊的厲清荷忽然咳嗽了起來，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不等他了，我們吃吧。」

　　眼看著都八點了，厲璟辰還沒回來，飯菜都涼了，老爺子一聲令下。

　　「都動筷子吧，別等那個臭小子了，身為家裡老大，這點規矩都沒有，是故意的還是存心的。」

　　等厲璟辰回來了，看他怎麼收拾他！

　　終於，晚上八點半多了，厲璟辰才回來了，是被宋青逸攙扶著回來的。

　　見厲璟辰醉醺醺的樣子，厲東贊趕忙就過來搭把手，宋青逸無奈地說：「他喝得有點多，讓他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鄭燕走了過來：「青逸你還沒吃飯吧，過來一起吃飯吧。」

　　宋青逸擺擺手，「阿姨不用了，我爸媽讓我回家過年呢，我先走了。」

　　然後他就離開了。

　　厲清荷目送著宋青逸高高瘦瘦的背影，她問鄭燕，「阿姨，剛才那個帥哥是誰啊？」

　　鄭燕心不在焉的說，「你大哥的朋友。」然後鄭燕就去看喝醉酒的厲璟辰了。

　　厲東贊扶著厲璟辰打算回房間裡，路過老爺子的身邊，老爺子見厲璟辰除夕夜竟然還喝這麼多，一拐杖就狠狠敲在他後背上了。

　　重重的一下，讓厲璟辰悶哼了一聲。

　　鄭燕急了，「他都喝醉了，您還打他做什麼啊！」

　　老爺子吹鬍子瞪眼，「過年他還喝這麼多酒，身為家裡的老大，都不給弟弟妹妹樹立個好的榜樣。」

　　鄭燕反駁：「是他自己想喝的嗎？說不定是應酬，不得不喝！」

　　「是啊爺爺，我大哥他很不容易的，您還是別打他了。」厲清荷在旁邊說著好話。

　　厲璟辰已經在房間裡躺下了，外面的歡聲笑語彷彿和他無關。

　　厲東贊端著一杯水，走了進來：「大哥，你餓不餓，你想吃什麼，我給你端過來？」

　　厲璟辰說不用，他一點都不餓，什麼都不想吃。

　　末了，他望向了厲東贊，眸光深深，「親子鑒定是你做的？」

　　「我拿去我們科室樓上的隔代遺傳科，給你做的，全程我都盯著的，怎麼了嗎？你不是說不讓我和任何人說嗎，我一直保密呢，那是誰的親子鑒定，莫非是剛才你那個朋友的？」

　　厲東贊問道，他的眼神很真誠，話語也沒有任何問題。

　　「沒事，你先出去吧。」厲璟辰沒再解釋什麼，也沒說是給誰做的。

　　反正，孩子不是他的，唯一的一點期待和幻想也落空了。

　　手機響了，小傢夥給他發來的語音。

　　厲璟辰點開了那條語音，奶聲奶氣的嗓音傳了過來——

　　【栗子總，你吃飯了嘛？你今天記得要吃魚哦，這樣就會年年有餘的。】

　　厲璟辰沒回復！

　　他現在沒心情回復這個孩子，身邊的人都說孩子和他長得像，於是他跟個傻子一樣又去做了一次親子鑒定。

　　不是他的。

　　所以沒有期待，也沒有什麼驚喜，那個女人不愛他更加不在乎他，又怎麼會給他生孩子。

　　讓厲璟辰難過的原因，一方面是孩子不是他的，另一方面……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不被愛的疼痛。

　　這種滋味。

　　果然兩年婚姻都是他的獨角戲，是他自己單方面的付出，那個不愛他的女人，怎麼會給他生孩子呢。

　　小傢夥抱著手機，一直在等厲璟辰的回復，可是等了很久，厲璟辰沒有回復他。

　　小傢夥眼睛紅紅的，走過去問在廚房裡煮餃子的姜彤，「麻麻，栗子總為什麼不回我呢。」

　　姜彤回過頭來，「你又給他發什麼了？」

　　「我……就是讓他多多吃飯，年年有餘呀。」

　　姜彤無奈地沒收姜明揚的兒童手機，「我的祖宗，你別再給他發了好嗎，他肯定和他家裡人吃飯吧，應該是沒看到信息。」

　　小傢夥吸了吸鼻子，「麻麻，那我們也吃飯吧。」

　　「好。」

　　之前剩的餃子放在冰箱裡冷凍著，今天姜彤拿出來煮煮了，然後又買了花生米，買了幾個涼拌菜，就這麼湊合吃了。

　　姜明揚吃著碗裡的餃子，擡起頭望著姜彤，「麻麻，我們為什麼不回家過年。」

　　姜彤的眼睛倏地就紅了，「這裡不就是我們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