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不被愛的世界之中，尤其是父母剛生下她，第二年就生了個男孩，那是她親耳聽見母親的話。

　　「要是沛蘿是個男孩的話，就好了。」

　　她懵懂無知，跑過去問。

　　「媽媽，為什麼我是個男孩就好了呢？」

　　「因為你要是個男孩，就不會有你弟弟了啊。」

　　回憶道此，董沛蘿的目光變得深邃，「這句話一直影響我，我好恨自己是個女孩，我要是個男孩，是不是全家的目光都會落在我身上。」

　　「然後你就推了沛剛，把他推到井裡嗎？！我記得，沛剛那個時候才八歲。」

　　「是他先激怒我！他先說我不配在家裡生活，他說家裡一切都是他的，爸媽也是他的，我一生氣才會推他！」

　　董沛蘿說著，忽然就自顧自的笑了。

　　如同一個厭倦了塵世的瘋子……

　　「無所謂了已經。現在雲澤不要我了，我沒什麼好顧慮的了，你可以去告我，讓我死刑，這樣就如了你願了。」

　　董亞蘭一直盯著董沛蘿，什麼話都沒說。

　　直到看到董沛蘿手指輕點嘴唇的動作，董亞蘭問，「你是不是想抽煙了？」

　　她記得以前董沛蘿每次一做這個動作，下一秒就會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起來。

　　董沛蘿難以置信看著董亞蘭，「我沒想到，你還記得。」

　　董亞蘭從包裡掏出一根煙給她從小窗口遞過去，「沒有打火機，你這麼湊合聞聞味道吧。」

　　「你應該很恨我，為什麼還記得我的喜好。」董沛蘿說著，顫抖著手接過那根煙。

　　她撕開外面的那一層包裝，含著裡面的煙草，跟品嘗茶葉那般緩緩地咀嚼了起來。

　　她的表情複雜，董亞蘭的亦然。

　　「我隻恨你調換孩子，恨你虐待雲澤，恨你對慧慧說那些過分的話，其餘的，我不恨你，也跟我沒有關係，我無需恨你。」

　　董沛蘿咀嚼的動作有一絲的停滯。

　　腦海浮現出董雲澤最後給她磕頭的樣子。

　　「雲澤，他是個善良的孩子，」

　　她的嗓音哽咽，「你幫我和她說聲對不起。」

　　「誰。雲澤嗎……你自己沒和雲澤說嗎？！」

　　「不是雲澤。」董沛蘿的聲音艱難，「是另一個孩子。」

　　董亞蘭愣住，「你是說慧慧？」

　　「嗯。」董沛蘿沒有反駁，「你給她起名叫姜慧嗎？」

　　這是董沛蘿第一次，主動去詢問寧簡安的事情。

　　「沒和姜飛鵬離婚之前，她是姜慧，後來……慧慧她自己改名字了，叫寧簡安。」

　　「？」董沛蘿眼底多了幾分疑問，對這個她親生的女兒，她的經歷，她終於多了幾分好奇。

　　董亞蘭沒有瞞她，把寧簡安的經歷告訴了董沛蘿。

　　「慧慧這麼多年沒過過什麼好日子，那個孩子，太苦了。」

　　「所以她才會撐不住自殺啊……」董沛蘿無奈搖頭。

　　「自殺？」董亞蘭愣住，馬上質問董沛蘿什麼意思。

　　「是一個說是她老公的男人來找我，說她自殺，被救下來了！你居然不知道這件事？」

　　董亞蘭的嘴唇蠕動了起來，她都不知道！

　　姜彤明明對她說，厲東贊陪寧簡安去旅遊了，不是嗎……

　　董亞蘭吐出一口氣，「你現在滿意了吧？！你好好在裡面贖罪吧，你變成了你的母親，殘忍的對待你的女兒，你也想讓慧慧變成第二個你，你才會甘心嗎！」

　　這句話，在董沛蘿的心底激起了千層浪。

　　她變成了她最討厭的那個女人。

　　她和她的母親一樣重男輕女，殘忍的對待她的女兒。

　　彷彿是一種閉環，一顆無形的子彈重重的擊中了董沛蘿的心。

　　「你等一下！」

　　董沛蘿忽然對著董亞蘭的背影大聲喊道。

　　「我被沒收了個人財產，但我還有些首飾和珠寶，你幫我都給賣了，把那些錢都給慧慧，就當是我對她的補償了。幫我——和她說一句對不起。我對不起她！」

　　「……」董亞蘭艱難地轉身離開。

　　離開看守所，董亞蘭回醫院的路上，給姜彤打了通電話。

　　姜彤今天跑了好幾家銀行談業務，絲毫顧及不了她還懷著孕。

　　接到董亞蘭的電話，她剛回公司，「喂，媽？」

　　「彤彤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哥他醒了！」

　　「是嗎？」姜彤眉頭舒展，今天她忙活一天，終於聽見了一個好消息。

　　「我哥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今天早上醒的，多虧了小璟，一直為了你哥忙前忙後的。」

　　姜彤倏地沉默了。

　　「是嗎……」

　　「對了，」董亞蘭又說，「你姐自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聽誰說的？」

　　她不是說了讓保守這件事嗎，「是厲璟辰和你說的嗎？」

　　「不是小璟，是我今天去找沛蘿，沛蘿告訴我的！慧慧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姜彤沉默了兩秒。、

　　她今天已經很累，可還是耐著性子和董亞蘭解釋道，寧簡安是知道了董沛蘿是她親媽，一時間無法接受才會自殺的。

　　「你放心吧，她已經沒事了，她答應我了以後不會再做傻事了。」

　　董亞蘭嘆氣，語氣有埋怨，「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瞞著我不告訴我呢？你說慧慧怎麼就知道了沛蘿是她媽媽的事情呢，慧慧該多傷心，多難過呢。」

　　姜彤的眼眶微紅，「我這不是怕你擔心，才瞞著不和你說的嗎。你隻顧著她傷不傷心，我呢，我今天我也——」

　　她今天也很傷心。

　　「你怎麼了？」董亞蘭這才問姜彤。

　　「算了，沒事。」姜彤吸了吸鼻子，說了又怎樣，媽也幫不上忙，還讓她瞎擔心。

　　「彤彤啊，對不起，媽媽不是指責你，你別多想，你懷著孕，那你姐那邊我再聯繫她吧，你有空來看看你哥吧，或者等我們回去南帝，我們再看。」

　　「我知道了。」姜彤說，「我這邊還有事，我先掛了。」

　　掛了電話，姜彤眼眶含著滾燙的盛不住的淚水，公司的資金問題，董亞蘭的埋怨，她懷著孕如何不去亂想。

　　她胡亂擦了一把淚水，然後打電話給秘書。

　　「小張，你幫我安排車，我想去一趟帝景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