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彤剛要說，你還要感謝一個人。

　　董亞蘭先一步說，「我還欠著你一句對不起。」

　　姜彤微怔。

　　董亞蘭握著姜彤的手，此刻她真誠的悔過。

　　她說，過去的她一直不承認她偏心，她自認她對三個女兒都有各自的愧疚，可她自認為，對姜彤的愧疚最少。

　　因為她在她賺錢最多的時候，給了姜彤很多錢，給她最好的生活條件。

　　所以她覺得，姜彤現在吃點虧，沒什麼，比起從小就沒有享受過母愛的大女兒姜慧，比起顛沛流離生活的文雅，姜彤很幸福。

　　她總說姜彤讓著姜慧，總讓姜明揚讓著文雅，那是因為，她覺得姜彤應該讓的。

　　是她錯了。

　　是她不該這麼想。

　　「我愧對你姐和文雅的，可是我不應該讓你和陽陽去代替償還，不說別的，就是你小時候，你一直等我一句道歉。」

　　這一次。

　　她終於發自內心的，給了姜彤一個來自欠了很多年的道歉。

　　對不起，不該在她小時候，她和姜飛鵬離婚的時候沒有選擇她。

　　對不起，不該把她放在爺爺奶奶家裡，不該那麼長時間不去看她。

　　對不起，不該再婚之後，就徹底不管她了。

　　對不起，不該逢年過節在她打電話的時候，她都用一句冷冰冰的「我有新生活了」去搪塞。

　　對不起姜彤的很多很多。

　　其他的對不起，一時間董亞蘭也想不起來，她開玩笑說，想起來慢慢彌補。

　　姜彤忽然推開了董亞蘭，低著頭說，「我去洗手間。」

　　她關上門，然後就對著洗手池，泣不成聲。

　　水龍頭嘩啦嘩啦的聲音擋住了她哭泣的聲音。

　　也不知過去多久，姜彤才走出來，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厲璟辰。

　　她紅腫通紅的眼眸，落入了厲璟辰的眼底。

　　姜彤別開臉去，「你怎麼來了？」

　　「小璟來看看我，」董亞蘭說，「我也得好好謝謝小璟，為了文永強的官司，小璟你也出力了。」

　　「阿姨我沒幫什麼忙，都是姜彤找的律師專業和負責。」厲璟辰說。

　　董亞蘭說，「行了你別謙虛了，我知道老太太那個女婿，肯定是你找來的。」

　　「舉手之勞而已，我就做了這麼一件事，還是姜彤為您出力的多。」

　　聞言，董亞蘭欣慰的看著姜彤，「我有這麼一個女兒，我很幸福。」

　　姜彤沉默幾秒鐘，看向厲璟辰，「我先送送他，我有話和他單獨說。」

　　「好，你們年輕人，你們多聊聊。」

　　董亞蘭又躺了下來。

　　姜彤和厲璟辰離開了病房……

　　走在無人的林蔭小道，她對他說了一句，謝謝。

　　「老宋給我打電話了，我都不知道他會出庭，我想著請他吃飯，他說讓我隻請你一個人行了，謝謝你出了那麼多力，為了我媽的事情。」

　　厲璟辰側眸，「那你哭什麼？」

　　姜彤和他敞開心扉，「我媽和我道歉，說她不該小時候不要我，不該再婚後不管我，」

　　「我是太矯情了，這麼點事……其實沒什麼好哭的。」

　　「我不覺得，這對你是小事。」厲璟辰對她微微一笑，「心結打開就很好，你媽心裡不是沒有你。」

　　「嗯，」姜彤攏了攏身上的披肩，「話說回來，還得謝謝你。」

　　」八百遍了，口頭感謝，我不需要。」

　　姜彤猛地想起他那句「我沒盡興」，她瞪了他一眼，「你衣冠楚楚的，怎麼天天想那種事。」

　　說完她闊步往前走去，甩開了他好幾步，厲璟辰優哉遊哉跟著她，和她逗趣，「我是男人，男人的運動就分兩種，床上和床下。」

　　姜彤轉過身來，「我現在要照顧我媽，我沒空陪你運動。」

　　厲璟辰頷首，「那先欠著，不過……」

　　不過什麼？

　　他已經吻上了姜彤的唇，先解解饞。

　　--

　　董亞蘭還要再拍一個核磁共振看看，排除大病之後，就可以出院了。

　　姜彤把姜明揚和文雅都帶來了。

　　文雅看到董亞蘭，趴在董亞蘭旁邊，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媽媽和自己的爸爸正打了一場打官司，而她的爸爸已經坐牢了。

　　文永強坐牢的事情，董亞蘭打算等文雅長大一些，再告訴她。

　　現在告訴她，孩子太小，也不會知道，坐牢的意思。

　　「陽陽，」董亞蘭又對姜明揚道，「姥姥給你買了一本本子，送給你。」

　　是一本卡通圖案的兒童記事本，記得在紐西蘭的時候，文雅不小心撕壞了姜明揚的本子，上面有厲璟辰的簽名，姜明揚哭了，當時的董亞蘭，偏袒文雅，大大咧咧說就是一本本子，姜彤氣得帶孩子遠走高飛。

　　姜彤沒想到董亞蘭買了本子，問董亞蘭，「你什麼時候買的？」

　　董亞蘭對姜彤笑笑，又對姜明揚笑笑，「早就買了，我就想著給我乖外孫的。」

　　姜綿羊擡頭看姜彤，高興地說，「媽媽，這是蛋仔的本子哦，好像是限量版的。」

　　姜彤嗯了聲，摸了摸孩子的頭，「那你謝謝姥姥吧。」

　　「謝謝姥姥~」

　　「陽陽喜歡就好，姥姥以後看到好看的本子，再給陽陽買。」

　　姜明揚張開兩隻小手舉高，「好耶！」

　　看到孩子開心的笑容，姜彤也微微一笑，親情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和難懂的事情，這一刻她承認，她對董亞蘭從未真正恨過。

　　可能就是她心軟吧，她想，這終歸是個親媽。

　　姜明揚和文雅在病房裡玩了一會兒，董亞蘭偷偷地問姜彤，她什麼時候和厲璟辰坦白，姜明揚的事情？

　　「不知道。」

　　「唉，」董亞蘭嘆氣，「之前是怕你姐結婚，出亂子，千算萬算還是被小璟的姥爺出了亂子，現在你姐結婚了，我覺得，你是時候可以說了。」

　　「咚咚，」敲門聲響了起來，護士來通知可以去做核磁共振了。

　　姜彤沒回答這個問題，陪著董亞蘭一起去做核磁共振，兩個孩子在病房。

　　姜明揚跳了一下，「媽媽我要和你一起！」

　　姜彤轉頭對他說，「你先陪著小姨玩一會兒好不好，我很快就和姥姥回來了。」

　　姜明揚這才說好……

　　姜彤和董亞蘭剛下樓，一個人坐著上行的電梯，到達了董亞蘭住院的病房。

　　兩個孩子正在病房裡面玩耍。

　　腳步聲漸行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