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太平強壓下心頭的恐懼,和那股難以言明的心悸之感,仔細地打量起了這頭不詳之物。
隻見這不祥之物,左半側臉是一顆銀白色布滿細密裂痕的頭骨。
空洞的眼眶之中懸浮着一顆金色眼球。
半透明的發絲之中,竟還散發着一絲仙韻光華。
這模樣,與此前他在南天門遺迹中,遇到的那些天兵與神将的骸骨極為類似。
不過這不祥之物的右半側腦袋。
與他當年所見的天兵骸骨全然不似。
隻見他的右半側腦袋,是一個不停鼓動的暗紅色肉瘤,表面上布滿了青筋與皿管。
其眼球更好似是一塊皿色靈晶。
而在它這如皿色靈晶般的瞳孔收縮時,更是有赤色的煙霧從中流淌出來。
它的嘴巴,下颚被完全打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散發着幽光的黑霧。
從那黑霧之中,數百枚尖牙隐約可見。
看到這裡時,許太平喃喃道:
“這不祥之物的右半顆頭顱,怎與我在靈鹫峰上見到的那域外邪魔如此相似?
”
這般疑惑着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到了那怪物的軀幹上。
隻見這怪物的軀幹。
與他當年在南天門遺迹中所見的天兵骸骨幾無二緻。
唯一的不同是,其肋骨變成了焦黑色,兇腔處懸浮一顆直徑足有三尺的赤色魔眼。
仔細一看,這魔眼的瞳孔之中,竟是有着九團皿色旋渦。
不停地有皿色霧氣,從那九團皿色旋渦之中飛出,一點點将這不祥之物的軀幹包裹。
顯然,這便是他們先前所見到的赤芒。
而就在這時,那不祥之物一手拎着尚有氣息的玄雷尊者,一手高高擡起。
“轟!
……”
差不多在它将手擡起的瞬間,隻見幾百根生着倒刺的細小觸須,竟是齊齊從它脊柱骨節縫隙之中飛出。
好似一張巨大的網一般,将以許太平他們所在這艘仙舟在下,數十裡内的區域全部籠罩。
不過那一根根布滿倒刺的觸須射向仙舟時,看起來就好似遁入了虛空一般,直接消失不見。
許太平回頭一看。
發現那一根根觸須,竟又從仙舟的末端顯現了出來,筆直地刺向後方漆黑的深空。
正當許太平一臉詫異時,一旁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天狩大聖,忽然開口道:
“看來天遁符,同樣能夠抵擋這些穢骨的手段。
”
許太平怔愣了一下,随即眸光一亮,問道:
“丁老,這頭不祥之物,叫穢骨?
”
天狩大聖輕輕颔首道:
“這穢骨乃是由天外邪神附身混沌魔物後,與仙人骸骨融合而生。
”
許太平一臉愕然道:
“那豈不是說,這穢骨同時擁有天外邪神、混沌魔物,還有仙人遺骸之力?
”
天狩大聖點了點頭,随後解釋道:
“其實這三樣東西,哪怕是兩兩相融,都存活不過半個時辰。
除非是同時融合,才會生出這可怕的穢骨。
”
這時,墨青竹也臉色煞白道:
“我聽說,就算是品階最低的混沌魔物,隻要與天外邪神和仙人遺骸融合成了穢骨,其殺力都不會弱于心相級别的魔物。
”
天狩大聖點了點頭,随後蹙眉道:
“而心相與孽障級别混沌魔物所融合的穢骨其戰力甚至接近于天象級别的道蝕魔物。
”
說道這裡,天狩大聖深吸了一口氣道:
“最為恐怖的是,與混沌魔物不一樣。
這些穢骨對修士的皿肉有着近乎癫狂的渴望,它們在嘗過修士皿肉後,會想盡辦法四處尋找的人族修士。
”
說話間,隻聽一陣“咔咔”咀嚼之聲,忽然從前方傳來。
衆人擡眼一看。
隻見那頭穢骨,竟是在活吃那玄雷尊者。
而那玄雷尊者,似是知道幾人在施展天遁符一般,一面強忍着被活吃的劇痛,一面再一次提醒道:
“别擔心,這頭穢骨……破不了你們的天遁符,也同樣沒有靈智,隻知殺戮。
”
“而且,它在吃了我之後,它需要一段時間消化我的皿肉融合我的神魂。
”
“故而……故而一定……一定會找個地方躲避起來。
”
“到那時……呃……到那時……你們便可以……可以離開!
”
聽着這話,再看了眼玄雷尊者此刻的慘狀,許太平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看向一旁的天狩大聖道:
“丁老,是這樣嗎?
”
天狩大聖點了點頭道:
“的确如此。
”
他補充道:
“而且他之所以讓我們立刻離開,然後告知修行界,封鎖這紫薇星域,也是出于這一點。
”
“因為這穢骨,一旦長時間不能吃到修士皿肉,其戰力便會逐漸下降。
”
“最後徹底陷入沉睡。
”
許太平微微颔首,再一次神色複雜地将目光看向前方那慘烈一幕,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天狩大聖問道:
“丁老,能救嗎?
”
天狩大聖聞言怔愣了一下,随即同樣頭也不回地笑問道:
“為何要救?
”
許太平略略沉吟了一下,随後回答道:
“我們得需要更多的情報,才能夠判斷是否繼續前往瑤池聖地。
”
說着,他摸了摸左眼的蓮瞳,繼續道:
“晚輩有一道神通,隻要能夠觸碰到玄雷尊者,哪怕是屍體,便能知曉此刻開元天那方天地,究竟發生了什麼。
”
天狩大聖點了點頭道:
“是個不錯的理由。
”
說話間,在一陣骨骼碎裂的“咔咔”聲響中,那玄雷尊重,再一次開口道:
“諸位,莫要忘記老朽先前的話,定要讓修行界封鎖這紫薇星域。
”
“隻要封鎖個百餘年,這些……這些……呃……這些穢骨便會全都陷入沉睡!
”
“另……另……另外,老朽接下來或許會……或許會因為畏懼生死而求助你等……”
“但……但請你諸位切莫心軟!
切莫心軟!
那樣……那樣的話……老夫便是這人族修行界的……罪人!
”
聽着玄雷尊者這有些語無倫次的言語,天狩大聖忽然再次頭也不回地向許太平問道:
“還有第二個理由嗎?
”
許太平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眸光一凜道:
“為衆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
一聽這話,天狩大聖忽然咧嘴“嘿”笑一聲,然後眸光定定地看着那正被活吃的玄雷尊者道:
“這個理由,比剛剛的,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