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全說：“我早想好了。
咱們後面不是有個小破院嗎？
有三分地呢！
”

　　葉老頭道：“那是趙發财兄弟留下的，倒可以問問。
”

　　趙發财十幾年前就跟二弟分家了。
他二弟在葉大全家後面蓋了座院子。

　　可惜趙發财二弟幾年前上山摔沒了，他婆娘改嫁，唯一的女兒也在早些年前出嫁了。
這座房子就給了趙發财。

　　葉老太卻有些猶豫：“别人都說那塊地不好，發财的兄弟住了幾年就沒了……”

　　葉大全說：“哪有這樣說的，誰家沒點事兒。
或是病的，或是意外的。
剛巧是他就三個人，沒了一個，另外兩個都嫁了。
”

　　葉老太一想，也是。
便笑道：“行吧，那咱們問問發财。
”

　　“現在就去！
”杜氏急道，“這時間大家都吃完飯，正閑着呢，再晚就得睡覺了。
”

　　“行吧行吧，走。
”

　　除了葉老頭夫婦和大房，二房和葉采蘋也跟着去湊熱鬧，就當飯後消食。

　　一家人說說笑笑的，很快便來到了趙發财家。

　　“發财叔發财嬸子在家嗎？
”杜氏叫門。

　　“在在。
呦，是杜嫂子，還有……有田伯有田嬸，都來了。
”開來的是趙水生的媳婦。

　　趙婆子第一時竄了出來：“呀，是采蘋，快進來坐。
”

　　一家人也沒進堂屋，直接就在院子裡找了塊石頭或小闆凳就坐了。

　　趙發财從屋裡走出來，被這陣仗吓着了，他們家犯事了嗎？

　　葉采蘋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笑着：“我們是吃飽了出來溜哒的，别管我們，是我哥嫂找你有事。
”

　　趙發财松了口氣，他還以為他家水生在作坊犯事了。

　　他坐到小闆凳上，拿過牆角的水煙。

　　“發财叔，是這樣的，我們家房子想翻新，但想擴大點。
”葉大全道，“後面不是你兄弟留下的院子麼？
我們想買下來。
”

　　趙發财一怔。

　　趙婆子撇着嘴：“不行，那個院子我要留着給我兒孫呢。
”

　　杜氏說：“你不隻有水生一個嗎？
水生也隻有峰子一個男娃。
”

　　“我峰子将來要生兩個呢！
留給曾孫的。
”

　　趙發财卻瞪她一眼：“那地太小了，隻有三分。
現在賣了出去，可以到别處買塊大的地。
”

　　趙婆子噎了下：“不行不行。
除非……”

　　說着，瞟了葉采蘋一眼。

　　葉采蘋一聽便明白了，挑眉：“趙嬸子有啥要求，你說說。
”

　　“真的哦？
”趙婆子神情有些激動，“那個，你作坊不是缺四個……”

　　“閉嘴，滾回房去！
”趙發财大怒，覺得她太丢臉了。
鄉裡鄉親的，弄得這麼勢利。

　　“我、我不！
”趙婆子最怕趙發财了，可這回卻不願讓步：“作坊缺了四個工位。
降非讓我家峰子進去幹活，否則不賣。
”

　　趙水生從淨房沖了出來，身上還有水氣。

　　他在洗澡，聽到這再也待不下去了，套了衣服就跑出來：“娘，不要鬧了。
村子裡都是一家進一人。
而且峰子才十五歲！
”

　　“十五咋就不行了？
胡小三不就十四？
那葉春來還隻有十三呢！
”

　　“現在缺的四個工位都是重活，他幹不來。
”

　　“那、那……”趙婆子一下子沒了話，“那這院子就不能賣！
你們爺倆要是敢賣，我就一頭碰死。
”

　　趙發财瞪眼：“你碰！
”

　　趙婆子：“……”

　　最後她也沒碰，而是一屁股坐地上，嗷嗷哭。

　　葉采蘋挑眉：“可以的。
”

　　趙婆子和趙發财父子都是一怔。

　　趙婆子哭聲一止：“你、你啥意思？
”

　　“你們把院子賣給我大哥，我讓峰子進作坊。
”葉采蘋說。

　　趙峰這孩子她見過，老實又勤快，性格像趙發财。
作坊本來就準備擴招。

　　趙水生滿是愧疚：“采蘋，你、你……”一時不知說啥。

　　葉大全和杜氏一陣愧疚。

　　杜氏急道：“小妹，你不用為我們做到這地步。
這院子我們又不是非買不可。
大不了就這麼大。
”

　　葉大全說：“上次葉喜牛鬧那次你都沒讓步呢，咋能在這妥協了。
”

　　“那不同。
”葉采蘋說，“葉喜牛那次要是答應了，是妥協，眼下這是交換。
”

　　“趙嬸子的院子非要這個條件才願意賣，這不是趙家的錯，他們可以提出這個條件。
”

　　“要是不答應，大哥你這房子就隻能四分地，無法擴大。
可這是祖宅，換地也不好。
”

　　“所以答應趙嬸子的條件，對我們來說很劃算。
”

　　事情鬧成這樣，趙發财不可能不顧趙婆子的意願，把地賣給他們。

　　再說了，趙婆子隻是要工位。
進了作坊，就得給她幹活，又不是不幹活白要她錢。
她作坊本來就準備擴招。

　　趙發财說：“不行不行，這工位不能要。
要了我都成啥人了！
”

　　“發财叔，沒事的。
但我有一個條件，入了我的作坊，就得好好幹活，要是偷懶或是幹不好，我立刻會讓他卷鋪蓋走人。
”

　　趙婆子興奮道：“放心放心，我家峰子不會躲懶的。
峰子，你出來！
出來！
”

　　趙峰是個腼腆的男孩，這會被水生媳婦推着出來。

　　“快，謝謝你蘋姑姑。
”水生媳婦說。

　　“謝、謝蘋姑姑……”趙峰臉皮薄，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他奶這樣脅迫人家要工位，讓他羞愧難當。

　　但說到這個地步了，他再拒絕，那就得再扯皮，到時隻會鬧得更難看。

　　葉采蘋點了一下頭：“以後好好幹活就行了。
”

　　趙峰應着便退到人群後。

　　趙婆子激動地上前：“采蘋，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
”

　　葉采蘋挑眉：“你曉得就好了。
”

　　“哈哈哈！
當然。
”

　　趙婆子開心極了，不行，她得找人好好說道說道！
對了，一定要說給李秀才知道！

　　“發财叔，那院子怎麼賣？
”葉采蘋望向趙發财。

　　趙發财老臉微紅，本來鬧成那樣，他是不想再賣了。
哪料葉采蘋竟然答應了自家媳婦的條件，這回也隻好賣了。

　　“那地剛好三分，又是村中心，位置好，一分地就得300文，咱們就算作900文吧！
但上面好歹是蓋了院子的，還打了地基，隻要修修房頂就能用……”

　　趙發财沉吟起來。

　　那地是帶着院子的，雖然是土坯，打地基可是花錢買了石頭的。

　　雖然這院子葉大全用不上，還會拆掉。

　　但它本來就該有這個價值的！
加上宅基地，其實能賣到三兩銀子。

　　可想到自家要了人家一個工位，便道：“二兩吧！
連宅基地帶院子。
”

　　趙婆子覺得低了，可想到那個工位，便不敢做聲。

　　罷了，要是峰子能在作坊安穩幹活，一兩個月就能掙回那一兩！

　　葉大全等人一喜，立刻點頭：“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