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縣，長坪村。

　　“這最近是咋回事呀？
這對面一條街一下子就走了兩戶，冷清死啦！
”

　　這天，劉氏過來找孫氏串門，剛好楊若晴帶着倆孩子也在。

　　楊若晴抱一個,孫氏抱一個，劉氏上來後逗了幾下倆娃，就去了桌邊自己拿桌上的茶壺倒茶喝，邊喝邊發出這樣的感慨。

　　“還有三嫂你這院子裡，老漢和三哥他們也都去了縣城，我咋覺着咱老楊家突然就少了很多人,一點兒都不熱鬧了呢？
”

　　孫氏看了眼劉氏，溫和一笑：“人都在的，沒少，隻是大家都去忙事情去了。
”

　　“等忙完了，都回來了，不就又熱鬧起來了嘛！
”

　　劉氏點點頭，“這倒也是。
”

　　她端着茶碗，腳下哒着步子，閑庭信步的逛遊到了堂屋門口，瞅着對面大路一個人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孫氏和楊若晴那問詢：

　　“五弟妹和綿綿去縣城，那是綿綿在村子裡住膩歪了，想換個地兒，這個我可以理解。
”

　　“可永進和八妹兩口子帶着繡繡去縣城，且這一去就是三天，把二丫頭和小三子撂家裡,這我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

　　孫氏對此也不能理解。

　　因為這事兒知情人是譚氏和楊若晴。

　　孫氏也跟着劉氏一起扭頭望外面，但跟劉氏不同的是,孫氏不八卦。

　　她隻是看着院子裡白花花的日頭，就連平時那些喜歡出來追逐玩鬧的雞鴨這會子都不來了,全都跑到牆根底，或者有樹的地方去躲蔭涼去了。

　　“永進他們肯定是有急事，不然，這麼熱的天，不可能都往外跑的。
”孫氏說。

　　劉氏眼珠兒骨碌碌的轉，“那會是啥急事呢？
我才不信八妹說的那套，說啥跟去看看老爺子！
老爺子又不是一朵花，有啥好看的呢？
”

　　孫氏和楊若晴都被劉氏這番話說的，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孫氏一臉無奈的說：“四弟妹，你别那樣說咱家老爺子了，沒大沒小的。
”

　　劉氏嘿嘿一笑，像一塊滾刀肉似的粘着孫氏的話說：“三嫂，我這不是在你跟前百無禁忌嘛，想說啥就說啥，敞開了說，因為我曉得你人好啊，在外面，你放心,我嘴口緊得很！
”

　　緊？

　　孫氏又笑了,這笑容,很有深度啊。

　　“晴兒，我這來了老半天了，咋也不聽你說半句話呢？
”劉氏打量了一圈後，返回桌子這邊來續茶，将目光重點落在楊若晴身上。

　　楊若晴笑了笑說：“我這帶孩子練習走路，耗光了我力氣，哪裡像四嬸那樣潇灑？
”

　　劉氏擺擺手：“我也是像你這樣熬過來的，四個孩子，也虧得我受的了……”

　　楊若晴樂了，“四嬸，你說這話，我就少不得要怼你幾句了啊！
”

　　“除了荷兒是大閨女，或許讓你和我四叔傾注了一些心皿，其他幾個孩子，還不都是湊合着長大的？
”

　　劉氏眼睛瞪圓了，腰杆也挺直了：“哎，你們這一個個的都說後面幾娃是湊合着長大的，我每次都是笑笑不吭聲，今個我還真要好好說上一回了。
”

　　“那小娃娃生下來，沒有人管他們的事兒，能湊合長大不？
”

　　“至少每天喂個一兩回，換了兩三回尿布是要的吧？
”

　　“夜裡睡到一半起來給他們把尿，也是要的吧？
”

　　“你四叔是半點忙都不幫啊，這些事兒都是我在做，至于你奶，那也更别指望了，見我連着生仨閨女，差點沒把我殺了！
”

　　楊若晴和孫氏聽到劉氏這番話，也是面面相觑。

　　孫氏說：“還别說，你四嬸說的，有些道理。
”

　　“孩子們不可能靠壁長，得有人照顧，你四嬸那些年幾個小孩子，陸陸續續的出生，你四嬸整個人也被折騰得面黃肌瘦呢！
”

　　楊若晴贊同的點點頭，這确實，通常帶孩子的婦人，自己真的是沒時間捯饬自個兒。

　　而像自己這樣的，也是幸虧身邊有很多人幫忙帶娃，不然，自己邋遢就罷了，孩子們肯定也不可能收拾得這麼舒适幹淨，一天洗兩三回澡，換好幾身衣裳，尿布有上百條，随便換。

　　孩子吃過的小碗，喝過水的小瓶子和小勺子，那是随時随地的清洗，用開水燙着消毒。

　　而當初四嬸，根本沒條件做到那些。

　　所以，思及此楊若晴也很誠懇的說：“四嬸，我先前說的有點誇張了，你确實也吃了苦頭。
”

　　“不過，等到孩子們會走路了，你也就輕松了。
”

　　雖然劉氏帶孩子是遭了罪，但劉氏這人也比較馬大哈。

　　别人家孩子兩三歲還在懷裡抱，擱劉氏這兒，打從斷奶會走路了，就讓孩子們自己玩耍了。

　　又或者大孩子帶小孩子，她自己則又恢複了甩手掌櫃的懶性子，到處打聽八卦，說這說那……

　　但也正因為這樣，除了荷兒，其他孩子，比如菊兒，三丫頭，康小子，每個孩子都比同齡孩子懂事早，在生活這塊的治理能力也比其他孩子要強一些。

　　所以，任何事情都是一把雙刃劍，有壞處，也伴随着好處。

　　大家感慨了一陣後，譚氏又過來了。

　　“哎呀呀，這樣熱的天，老太太你不在屋裡睡覺，咋還跑這麼遠？
也不怕大日頭把你給熱化掉了？
”

　　劉氏打量着面前這個穿着青黑色長袖對襟單衣，黑色長褲，黑色敞口老布鞋的老太太，忍不住啧啧起來。

　　譚氏搖了搖手裡的大蒲扇，用看白癡的目光看了眼劉氏，說：“你沒見我拿扇子遮着陰過來的嘛！
”

　　劉氏摸了下那扇子，立馬就被譚氏給反手拍開了。

　　“你摸啥？
”

　　“哎呀呀，你這扇子都被曬得滾燙滾燙的，都要壞掉啦，還拿啥遮蔭涼？
”

　　“要你管？
曬壞了也不要你賠，就你多嘴！
”

　　得兒，以上就是這對婆媳的對話内容，咋一看就像兩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見面就擡杠。

　　但孫氏和楊若晴都習慣了。

　　這不，孫氏将團團暫時放到一旁的小推車裡，自己去了後院，從水井裡拎起一隻吊籃，裡面有半隻西瓜。

　　孫氏将西瓜切成一塊一塊的，裝在大盆裡端來了堂屋。

　　“娘，四弟妹，過來吃西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