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意桶都不要了,飛奔過去。
才看見躲在大石頭底下“偷襲”王語蘭腳的章魚。
這條章魚,一條須就有成人手臂長,在沙灘上算是個大家夥了。
“娘,别怕别怕,不咬人的!
”
顧意有些啼笑皆非,連忙幫王語蘭把腳拔出來。
纖白的腳踝上果然留下一圈一圈的被吸附的印子。
——
不遠處趕海的婦人注意到這動靜,忍不住噴笑。
“真是蠢,連章魚都怕,這些人就是這樣笨,聽說他們還被皇帝老子懲罰流放千裡呢。
”
“那他們以前是官家小姐夫人吧,錦衣玉食的,還見過皇帝老子。
”
婦人快速撿起一隻小八爪魚,語氣羨慕。
“那還不是被罰到這裡來了,也不知犯了多大的罪呢!
這種人一般都好吃懶做,最愛鑽空子占便宜,咱們還是離遠一些!
免得把村裡的風氣都帶壞了!
”
“不至于吧,那小娘子是昨日跳海,被曹娘子救上來的,一看就不是那種狡猾的,可憐得很呢,定是她家人造的孽,連累了她。
”
“劉家的,你不是看上人家,想給你兒子做媳婦吧,你可别白日做夢了,人家長那麼好看,你瞧瞧你兒子那醜樣,哪點配得上。
”
劉家嬸子當即怒了。
她兒子是不好看,但當着她的面嘲諷,真以為她是泥捏的嗎?
厚厚的大巴掌朝着另一婦人的臉就扇了過去。
“我叫你罵我兒子!
”
那婦人被扇懵了,醒悟過來,瞪大眼憤怒值飙升。
“劉玉花!
你個毒婦,你敢打我!
我打死你!
”
倆人連魚蝦都不抓了,站水裡扭打起來。
那嘴賤的婦人叫何春麗,村裡出了名的大喇叭,嘴賤總惹是非,跟村人打架罵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旁邊的婦人看笑話。
也有人嫉妒的看顧意娘倆的臉,“我看那母女倆看着就是一大一小倆狐狸精,專門勾人心魄!
離遠點,小心惹得一身騷。
”
沒見不少男人的眼睛都黏在母女倆身上了嗎。
——
顧意興奮的解釋,“這是章魚,能吃的!
可好吃了!
”
隻見章魚吐出一些墨汁,就往石頭裡面縮。
硬拔是不可能拔出來的,她拿棍子捅了捅,章魚便跑到了石頭的另一邊。
大郎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大家夥的頭,一把将之提起來,丢到桶裡。
“速度不錯嘛!
”顧意欣賞的誇了一句。
大郎無甚表情,耳朵卻微微有些紅了,低着頭很是忙碌的尋找的樣子。
“那邊打起來了!
”
大郎眯着眼看過去。
顧意也聽見了尖銳帶着盛怒的叫罵聲。
一家子齊齊墊腳向那邊望去。
完全不知話題因他們而起的顧意看了會熱鬧,便喊,“咱們繼續找,免得過會兒漲潮,就來不及了!
”
王語蘭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
她還是第一回見村婦互扯頭花,你撓我抓,打得甚是激烈,想起之前她和林氏扭打,大約也是這樣的姿态,不禁輕笑一聲。
顧意道,“這章魚拿到碼頭也能賣些錢,幾百文肯定有,到時候二郎的藥錢就有了,阿娘,咱們明日去縣裡吧,還要買些糧。
”
王語蘭深以為然,眼看有了進項,也有了動力。
“要是多來一些大章魚就好了,明日都賣掉!
”
顧意忍不住一笑,“娘不怕章魚吸你的腳了?
”
王語蘭搖頭。
這可是活生生的銀錢啊,又不咬人,讓它吸幾口怎麼了。
“姐姐!
魚!
”
小妹指着小水窪喊。
顧意連忙趕過去,一面教訓,“海邊危險,你不要走那麼遠,跟着我和娘知道嗎!
”
嘉月睜着圓溜溜的眼睛點頭。
“魚。
”
顧意低頭輕輕一捏,就将那條小海魚捏起來,巴掌大的小魚,适合煎着吃當零嘴,煮湯也不錯。
“小妹真厲害!
”
嘉月便拍着巴掌,高興得不行。
避開礁石繼續找,又撿到幾條比巴掌大一些的擱淺小魚。
“快過來!
大鳗魚!
”
顧意激動的大喊,石頭下隻露出個尾巴,她一t眼便看出這是鳗魚,好肥好肥。
鳗魚肉嫩美味,就沒有不好吃的,活鳗魚的價格便更高了。
“大郎,你去那邊堵着,我在這邊,抓活的!
”
大郎狠狠點頭。
還是老方法,大郎将鳗魚趕到她這邊,她看準時機,大鉗子一夾,夾住鳗魚的頭,再往桶裡一放。
鳗魚在桶裡活蹦亂跳,鬧騰的很,把桶裡其他東西都帶的活躍起來了。
“走!
咱們回家!
”
——
小石屋兩張床,王語蘭帶着兩個女兒睡大床,兩個兒子睡小床。
顧意原本還以為自己會不适應。
她沒有兄弟姐妹,從小便是自己一個人睡,早已習慣。
現在一面是牆,身邊躺着小腳亂踢的小妹,卻也可能是精力消耗太多的原因,一夜迷迷糊糊便過去了。
都說小孩子是暖爐,一整夜,她隻覺得出奇的暖。
第二日。
顧意和王語蘭一大早就起了床,好多的活兒要幹。
家務,打掃,提水,做飯,洗衣,撿柴。
柴火沒剩多少了。
顧意歎息,燒了火,燙熟幾個生蚝和螃蟹當做早飯,等去縣裡買了糧,就有飯吃了。
沒多久,大郎也起床了,顯然也見着了柴火告罄。
“我去撿一些柴火。
”
王語蘭便問,“你去哪裡撿?
”
“路上,山裡。
”
“先吃點東西!
”
大郎吃了幾塊生蚝肉,填填肚子,便離了家。
喊了兩個小的吃了,娘倆便也提着一大桶海鮮離了家,與大郎的方向正好相反。
跟曹嬸問了一下路,她答,“過會兒,劉家有條船去碼頭,你去放船那等着,蹭船去就行了,一會兒我也去。
”
去縣裡,能走陸路也能走水路,但陸路自然是不如坐船方便快捷的。
“好,謝謝曹嬸,咱們正好可以一起。
”
“我去把昨日收獲賣了,你們也去縣裡賣魚獲啊。
”
顧意笑了笑,“對,運氣好抓了幾條魚,賣了換些錢,我二弟生病了,還得去給他買幾服藥。
”
曹嬸便問,“哎,你家二郎病了,咋不帶他去看大夫呢?
”
“我從前家有許多醫書,也學過一些醫術,治我弟弟綽綽有餘,買幾服藥便行了。
”
曹嬸瞪大眼,驚訝的看她,“你這小娘子,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大夫啊。
”
顧意連連搖頭,“隻是略微會一些罷了,稱不上大夫。
”
曹嬸心裡認定她是謙虛,這些斯文人都這樣,明明有把握,偏偏要把自己貶得一無是處。
她明顯變得更加熱情。
“去了縣裡可要小心,扒手多,時刻注意自己的錢袋啊。
”
母女倆和她閑聊,一邊等着她,三人一起去搭船。
很快,船來了。
曹嬸帶着母女倆坐上船。
王語蘭問,“大哥,船費多少?
”
大叔擺擺手,“坐就是,船是村裡的,不是我一個人的。
”
漁民的船相當于現代的車加上工作,很貴重的,買一隻至少得百八十兩,沒幾戶人家能買得起,很多同族同村都約在一起打漁。
船上其他人看着顧意倆便開始互相對視,各種眉眼官司,有婦人甚至故意坐得更遠一些。
“遠叔,她們又不是自家人,咋就能随便坐?
這艘大船可是咱們族裡花大錢一起買的。
”何春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