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大人們關心皇帝的身體,當然更關心關系國家未來的儲君,更加傾向強行用針喚醒他。
隻是,誰也不想出這個頭啊。
顧意當然懂了,她微微抿唇,“陛下身體本就不好,陷入昏迷無疑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強行喚醒,就是再度昏迷,醒來便需要更久了。
”
大人們當即沉默了。
他們看着百官之首的左相,“大人,如今還是讓陛下清醒更加重要啊。
”
左相捋了捋胡子,面色嚴肅點點頭,“你們說得對,還是先将陛下喚醒說話更為緊要,王妃,便拜托你了。
”
顧意繃着臉答應,上前開始給皇帝施針。
長長短短的針紮進皇帝的幾個緊要穴道,看着觸目驚心,心驚膽戰。
更别說旁邊三皇子還在大喊,“殺人啊!
賤婦要弑君!
你們這幫廢物,還是父皇的臣子,一同幫着謀害父皇!
你們該死!
”
大人們被罵的面色十分不悅,卻也不往三皇子那處看一眼,而是專心看着顧意給皇帝施針。
不得不說,許貴妃生的這倆兒子,都是奇葩,一個三皇子,有勇無謀的匹夫,仗着母妃受寵,朝中無人與他争鋒,處處得罪别人,總以為所有人都要捧着他。
四皇子麼,表面功夫做得好,可惜性子懦弱,陰險毒辣,睚眦必報。
蕭景夙從他身上撕開一個布料,然後直接塞進三皇子嘴裡。
三皇子瞪大眼眶,恨極了,可也隻能唔唔唔的發聲了。
世界總算是清靜了。
顧意紮完,便站起來。
“如何?
陛下何時能夠醒?
”他們焦急的問。
顧意:“先等等,一個時辰之内必定醒來。
”
衆人雖然不安,但一個時辰而已,等便等了。
三皇子恨恨的看着夫妻倆,嘴裡唔唔唔,其實在說,等父皇醒了,第一個弄死你們,打死你們,為他報仇!
他可是父皇最疼愛的兒子!
顧意四顧,寝殿内沒有許貴妃,她到現在都沒有現身,她忍不住朝着蕭景夙示意一眼。
蕭景夙緩緩搖頭,如今到了緊要關頭,在大人們的眼皮底下,也不能出去找人了。
隻能等。
而許貴妃那邊。
她坐在一旁觀看行刑,從面無表情到逐漸焦慮,再到面無表情,她的情緒經曆了幾輪反複的變化。
死太監,一直到現在都不肯說。
行刑的太監見狀,更加使勁的行刑,甘盛痛不欲生。
“行了!
不說,給我一點一點切了他,從小拇指切起,一直切到嘴巴,剁成碎!
”
許貴妃面無表情,更顯得冷豔無雙,嘴裡吐出分外冷酷的話。
哪怕甘盛經曆了這麼長的刑罰,聽到這裡還是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行刑的太監開始切,切手指是有專門的刑具的,一個指節一個指節的切,迷你版的鍘刀。
輕輕一用力,就把一個指節鍘下來了。
“啊啊啊啊!
”
十指連心,甘盛叫的格外慘烈。
很快小拇指就切完了,甘盛面色恐懼到了極點,聲音萎靡虛弱,“我說!
我都說!
”
許貴妃眼前一亮。
甘盛老老實實的把藏着聖旨的地方說出來,許貴妃火急火燎就跑去找了。
“皇上的手指動了!
”
左相眼前一亮,看到他的手指在動,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衆位大人們紛紛上前。
被打得渾身是傷的三皇子也掙脫束縛爬了上去,擠開所有人,到了龍床旁邊。
“諸位大人們!
聖旨到了!
”
許貴妃懷着興奮的語氣跑到寝殿内,手裡高高舉起聖旨。
所有人的注意瞬間都被許貴妃吸引。
見到聖旨,他們臉色紛紛變化。
許貴妃就要打開聖旨,渾身是激動不已的顫抖,“陛下親筆所書的聖旨啊!
你們膽敢不遵從!
”
陛下,她的陛下所屬意的太子就是她的老四啊!
她要當太後了!
而他們身後,皇帝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敢!
”
虛弱的兩個字,令所有人渾身一顫。
許貴妃面色一僵,渾身都僵硬了。
皇上他,他怎麼醒了。
為什麼醒的這麼早,怎麼可能醒的這麼早!
見到父皇醒了,三皇子簡直高興地都快哭出來了,“嗚嗚嗚嗚……”
他的親爹,不知道他受了多少欺負,快點起來為他做主啊,父皇啊,打死這兩個惡毒的小人。
母子倆完全不同的心情,顧意就在一旁饒有興緻的看着,許貴妃臉色難看的拔腿就要跑了,而三皇子還渾然不知親娘做的好事。
“朕病了,可還沒死,輪得到你拿聖旨出來!
”
皇帝的聲音冰冷徹骨。
皇帝本人,和皇帝的聖旨,那當然是前者分量更重啊。
所有人都知道這點。
左相大膽站出來,“陛下感覺如何?
”
皇帝聲音遲緩而虛弱,“朕很好。
”
強撐的很好。
左相又道,“陛下,太子是國本,一日不立儲,國家就不穩啊,為了大晉江山,陛下立儲吧!
”
“求陛下立儲!
”大人們緊随其t後,跪在地上。
皇帝半晌沒有說話。
他看了一眼,在龍床邊哭得死去活來慘兮兮的三皇子,還有一旁面色冷漠英俊高大的延王。
三皇子手被打脫臼了,使不上力氣,示意旁邊的大人把他嘴裡的布條拿出來。
皇帝見狀道,“給他拿出來。
”
于是三皇子終于可以說話了,哭得更慘,“父皇,您終于醒了,您不知道兒子受了多少委屈,兒子都快被蕭景夙打死了!
”
若是往常,皇帝早就把他攬在肩膀上安慰了,可今日,面無表情,毫不動色。
等他哭完,皇帝依舊是聲音平靜,“老三,你受了大委屈了。
”
三皇子聞言,哭的更慘。
“哎,你如此與老二不合,該怎麼辦呢。
”
三皇子可憐巴巴,委屈不已。
皇帝想了想道,“你去永州就藩吧,離得遠,遠香近臭,他就不會打你了。
”
三皇子傻眼了,整個人僵硬在遠處。
啥意思?
為了不讓他被打,所以讓他去就藩?
為什麼讓他這個被打的人避讓?
不僅是三皇子,這些位高權重的大人們也都表現出不同程度的震驚。
從前皇帝有多忽視二皇子,大家都看在眼裡,如今立儲,沒想到還是選擇了二皇子啊。
當然按規矩,原本就該是二皇子的。
倒是蕭景夙本身,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大人們越發覺得二殿下寵辱不驚。
“父皇,您,您說什麼呢?
”三皇子覺得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父皇怎麼會讓他去那麼遠的地方就藩。
皇帝眼神慈愛的看着他,“你是我最疼愛的孩子,朕會把該置辦的東西都給你置辦齊全,讓你不至于到了封地無人可依,無錢可用。
”
三皇子确信自己沒有聽錯了,可依舊不敢置信,求助般的轉頭看向他的親娘許貴妃。
母妃可是父皇最寵愛的女人,心尖尖一般的,母妃說話,父皇一定會收回成命的。
“母妃,你說句話呀,母妃,我不想離開你們,不想離開父皇母妃。
”
許貴妃憐愛的看着三皇子,又眸子躲閃的不敢看皇帝,皇帝能夠留她一命,她都萬幸了,哪裡還敢上去找存在感。
三皇子最終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皇帝接着道,“左相說的是,朕無力了,外敵強國虎視眈眈,必須得選出一位得力的太子了。
”
皇帝看向蕭景夙,“老二出身高貴,品格貴重,着立為太子。
”
廢了三皇子,便隻剩下一個延王了,衆臣已經絲毫不意外了。
“皇上聖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衆臣一起跪下接聖旨。
然後,轉向蕭景夙,“太子千歲!
”
蕭景夙便榮升太子了。
皇帝咳了咳,衆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皇帝身上。
皇帝看了不遠處極力縮短存在感的許貴妃,“朕時日無多,許貴妃是朕最寵愛的貴妃,朕舍不得她,等朕崩了,讓貴妃殉葬。
”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許貴妃面色霎時間變得慘白。
先不說殉葬制度早就廢除,就是殉葬,也是無子的妃嫔殉葬,這有生養的妃嫔哪裡有殉葬的呢。
不過,皇帝的旨意,當然隻有遵從了。
許貴妃母子倆哪裡甘心,瞪着皇帝滿臉不甘,委屈,“陛下,您可真狠啊……”
皇帝說完幾句話,已經很累了,臉色更加蒼白。
他的注意力放在蕭景夙身上,他從前恨屋及烏的兒子,此刻破天荒地生出了親近的心思。
“你過來。
”
蕭景夙面無表情的走過去,站在床邊。
“太子,朕把祖宗基業交給你了,望你不要辜負,好好打理這江山。
”
皇帝看着他,想起了曾經的皇後,他最厭惡皇後的過于剛強,襯得他像個十足的小人,哪哪都不讨人喜歡,叫人膈應,一點女人樣都沒有。
蕭景夙嘴角噙着淡淡的諷刺,江山,基業?
留給他的不是隻有這麼一堆爛攤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