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本尼點了根雪茄,看着謝遇知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縫,犀利的目光充滿了審視與探究。
這個小子很夠狂,不可一世的自信不像裝出來的,完全就是骨子裡帶的!
他媽到底什麼來頭?
道上沒聽說有這麼号人物啊。
想到這兒,艾本尼目光不由落到把人帶來的阿金身上。
阿金心裡一驚,趕緊走到在艾本尼身邊,俯身用克欽語小聲彙報:“老闆,我已經讓手底下的人去查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
艾本尼臉色逐漸不悅起來,什麼背景都不知道就敢往他面前帶,這幾年日子過得舒坦了,膽子也真是越來越大了。
不過,他倒也沒有真的生氣,畢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背景對他來說都不算背景,除非眼前這個氣焰嚣張的年輕人是國家元首,否則,他根本看不進眼裡。
“年輕還是惜命些的好。
”艾本尼不無可惜地搖了搖頭,“小夥子,有三十歲了?
我在中緬邊境線幹了快三十年,來我這裡求生的多,主動求死的還是頭回見。
”他吸了口雪茄,也不廢話,“說吧,你來我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
”謝遇知無所謂地聳聳肩:“追權逐利人之本性嘛,我肯定是想從您這裡讨點好處,最好是别人那裡讨不到的好處。
”
艾本尼聞言彎了彎眼梢。
夠狂,夠傲氣兒,他喜歡。
可惜,真要進了狙擊場,再出來就是具被打成篩子的屍體了。
即使是猛獸之王的的老虎,垂暮之年也會滋生出憐憫,何況他還是個人,年輕的時候殺人不眨眼,年紀大了反倒有了些惜才的想法。
“好,如果你能活着從狙擊場走出來,我就把手底下的這些人都交給你帶。
”
兩人目光隔空碰撞在一起,短短數秒,已經刀光劍影過了無數招。
陸遠這會兒心裡已經和煮開的沸水叽裡咕噜一團亂麻,事态的發展完全偏離了謝遇知之前給他說的計劃,這明明和說好的不一樣!
該死,偏偏他現在還不能開口阻止謝遇知。
空氣莫名變得低壓,在場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一絲詭異,但沒人敢開口。
“哈哈。
”一聲爽朗的笑打破了房中的壓抑,謝遇知起身,簡單拽了下衣襟,“這個誘惑可不是一般的大,要是我能活着,真是賺翻了。
”
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真的有本事,還是真的傻,艾本尼撣撣雪茄,“你是客,我是主,狙擊場的地形我閉着眼睛都能摸清,不好賺你這點便宜。
阿金,你帶他們去狙擊場熟悉熟悉環境。
”
能讓謝遇知去熟悉狙擊場地形,說明艾本尼對這場狙擊戰的勝利有着絕對自信。
過于自信,是所有上位者的通病,而他們也往往都會死在這上面。
謝遇知微不可見地挂了挂嘴角。
得知當年在金三角伏擊他們的人是艾本尼的那一刻,他就在死去的同志墓前發了誓,他會不計後果,一定會弄死艾本尼,告慰那些埋在地底的英魂。
他不是蘇韫亭,破案失誤就跑去席門窮巷的地方窩着,不服從上級的安排要自己報仇。
但他也不是秦展,能做到完全服從上級指示,私人恩怨和任務可以同時兼顧,又處理的相當漂亮。
他隻是他自己,有放不下的仇恨,卻不得不服從上級安排,在深夏禁毒支隊任職的每一天,他都咬牙等待着,等待着伏擊他們的兇手浮出水面,那種煎熬,那種時時刻刻恨不能自己會分|身,能像孫悟空一樣拔一根毫毛,就召喚千萬個自己去揪出兇手的折磨,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
一個人一輩子,有幾個十二年?
蘇韫亭五年都他媽忍不下去,那還隻是殉職的普通同事,死在他面前的那些人,可都是朝夕相處了六年的同學啊!
從高中到大學,一起吃一起睡,放假圖書館一起刷題,一起唱過K幹過架的朋友、親人。
即使,不能全身而退,不能活着從狙擊場走出來,又怎麼樣?
方尖的任務十二年前就完成了。
他拼上和艾本尼同歸于盡,也就那樣了。
反正,高層從一開始就做好了讓他犧牲的準備。
隻是,真的死了,小花會生氣吧?
也不知道小花現在在六盤好不好,這時候是不是才剛起床啊?
床上沒有他這個活火爐會不會冷?
覺睡得踏不踏實?
一秒鐘之後,謝大少就有了自己的答案:少了他這個安全感杠杠的兇膛,那小花肯定是睡不踏實的。
電光火石之間,謝遇知回過神,阿金已經走到他面前,正要開口。
“現在去嗎?
”謝遇知雙手揣兜,用克欽語随意的搭了句話。
阿金點點頭,依舊用着别人聽不懂的克欽語回謝遇知:“是,“兩位跟我來吧。
”
走出山野别墅,陸遠擡頭抹了把腦門兒,指尖立刻染上一片潮濕。
好家夥,怎麼說他也在道上混了很多年,逮捕大毒枭陳丁卯的場面也見過,都沒剛才那麼緊張,他是給謝遇知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想簡直給老師秦許國丢人。
再看謝遇知,沒事兒人似的,還在和阿金交談。
至于說的什麼……
陸遠隻恨沒帶個實時翻譯過來。
謝遇知問阿金:“讓對手熟悉地形,是慣例嗎?
”
阿金擺手:“要不是這兩天我們老闆要和金主一起去東山接貨,哪有讓你熟悉狙擊場的時間?
”
謝遇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去東山接貨?
也就是說,最近他都不在雄鷹冷?
”
“肯定啊。
”可能是鮮少見國内有克欽語說的這麼好的人,阿金對謝遇知似乎格外有好感,“今早剛接到東山那邊的消息,人都到了,也沒有條子盯着,不出意外,貨能順利接到。
”
謝遇知知道,涉及貨物交易的事情,阿金肯定不會給他細說,如果自己窮追不舍深問下去,對方一定會起疑,幹脆岔開話題,跟阿金聊起‘啟明星’來。
“以前,我也在暗網混過幾年,那時候還小,跟着陳老闆做暗網數據庫管理來着,後來陳老闆被捕,暗網也就樹倒猢狲散了,和我一起的朋友,網名叫啟明星…”
阿金正在前面走着,聽到‘啟明星’三個字腳步下意識一頓。
謝遇知見他如此反應,故作疑惑:“金先生,怎麼了嗎?
”
阿金回頭深深看了謝遇知一眼,欲言又止,擰眉半晌才重新開口:“你是‘啟明星’的朋友?
那你知不知道,‘啟明星’是條子派來的卧底?
”
謝遇知瞳孔突然放大,這下,他是真的詫異到了。
‘啟明星’是警方派出的卧底?
難道,陸遠的懷疑對象不對,從一開始追查方向就是錯的?
當年‘啟明星’和艾本尼見面,其實并不是在談合作,而是在執行任務?
阿金看到謝遇知這個反應,當即明了:謝不知道‘啟明星’是條子卧底這件事。
“謝,朋友。
qimingxing,NO!
”他用生硬且蹩腳的中文回應認可了謝遇知,但他能說的中文非常有限,隻能繼續用克欽語和謝遇知交談,“你遇人不淑,這樣的朋友不要,他是個賣友求榮的人,我們鄙視他。
”
“鄙視他?
”謝遇知說,“當年,他說要做一件大事,就和我分道揚镳了,難道是……”
留白的恰到好處。
“他賣給我們一條假消息,害我們在金三角白白死掉了三十多個兄弟。
”阿金拳頭緊握,“我的哥哥也死了,如果還能找到他,我一定親手打死他!
”
謝遇知沉吟片刻,擡手拍拍阿金肩膀,安慰道:“兄弟,我理解你。
”
阿金也勾住他的肩膀錘了兩下:“走吧,兄弟,我們去狙擊場。
”
謝遇知和他勾肩搭背繼續往前走:“我要在這裡等幾天?
”
“半個月吧,聽說,東山的賣家帶了兩個手下,有個手下長得白白淨淨漂亮的不像話,男人還能長得多漂亮啊?
等我去見見,回來帶照片給兄弟你開開眼。
”
“漂亮的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娘娘們們一點陽剛之氣都沒有……”
謝遇知嘴上應付着,心裡想的卻是:這世上,怎麼可能還有比我家小花更好看的更漂亮的男人?
那就不能夠!
·
京台,市公安局刑事偵查科
“我槽,你怎麼這麼笨?
豬啊!
我X你大爺的,我給你說我肯定腦子抽了我他麼才答應和你搭檔!
!
”
“我又怎麼了?
”
“咱們現在是出公差,打掩護,打掩護你懂嗎?
你到底打過掩護沒有啊?
”
“我準備的不對嗎?
槍、消|聲|器、手铐、醫療包、防狼噴霧、強光手電,哦,對,還有執法記錄儀……”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震的走廊了一片回音。
小王捂着腦袋,一臉委屈的看着黃子揚,“黃隊,你打我做什麼啊?
我……我……”
“我什麼我?
”黃子揚一瞪眼,“我再說一遍,我們是去打掩護的,打掩護你懂嗎?
警|匪片看過沒有?
帶什麼防狼噴霧?
就你這個一米七八的個子,黑黢黢的臉,哪個狼會色你啊?
給我放回去!
”
外勤小王:“……那也不能打我腦袋,回頭打傻了,誰還嫁給我當老婆啊?
”
“你還……”
“這就重新收拾!
”小王捂着後腦勺拎着警八件一溜煙跑了回去。
黃子揚叉腰望着小王的背影,緩緩歎了口氣:“老大啊老大,你可千萬等着你忠心的大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