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裁被驚醒,心中還有些驚訝。
再感覺到脖子上一下又一下的輕撫,難免有些毛骨悚然。
她按兵不動,面上溫和順從,任由程娟給自己梳洗。
[陸裁:小心身邊的人類NPC。
]
她隻能在群裡小心提醒一下,自己還不了解這個副本,不能妄下定論。
[嶽小煙:我很小心的,我就希望他們不要看見我。
]
[時如聩:(/圖片)]
[趙炎:!
!
!
]
[趙炎:你這個俯瞰圖是哪裡弄到的?
]
陸裁趁着對方沖水,就點看時如聩的圖片。
是一張俯瞰地形圖,雖說内容不是很完整,但至少這圖清晰易辨,适用性很好。
但這畫上的線條過于機械化,一看就不是時如聩手繪的,圖片又過于高清,瞧着也不想是二次拍攝的圖片,大概是他用了什麼地形道具。
[秦嶼:你現在是飛鳥?
@時如聩]
[時如聩:是的。
]
[嶽小煙:你是什麼鳥?
有自拍嗎?
]
[時如聩:有這閑工夫,你不如想想怎麼離開魚缸。
]
陸裁抿嘴想笑,又想起自己現在是一匹馬,就趕緊收了笑意。
其實在任務區彙合的時候,嶽小煙也有和陸裁解釋過,說時如聩現在缺錢,就想一起去副本賺積分。
她也不明白,時如聩要跟着,嶽小煙不介意就行,為什麼要這麼小心翼翼地和自己解釋?
當然,人家解釋了,陸裁也就不在意地應聲點頭,沒有追問。
[秦嶼:能再多畫幾幅嗎?
]
[時如聩:我試試。
]
[陸裁:@嶽小煙,要是有機會,就看看屋外的景象。
]
就算現在有時如聩的俯瞰圖,他們不能确定同伴的位置,也是于事無補。
如果嶽小煙能說清楚室外景緻,有時如聩這個空中“無人機”進行偵查,互相協助逃跑,要方便很多。
陸裁覺得不能将所有行動都聚焦在拯救某一個玩家,如果大家都報出地點,距離相近的,雙向彙合,也比現在這樣當無頭蒼蠅一樣亂晃要強。
[陸裁:我這個地方是個馬場,有大棚和草地,附近應該有劇組在拍古代戰争場景。
]
[時如聩:目前我還沒有看見類似的地方。
]
[秦嶼:我這裡是一片大湖,暫時沒有劇組。
]
[趙炎:我在現代城市布景區,左右來往的都是演員,目前劇組拍攝的是警匪片。
]
[時如聩:陸裁是馬駒,嶽小煙是金魚,你倆是什麼動物?
]
[秦嶼:黑天鵝。
]
[陸裁:巧了,我是黑馬。
]
[趙炎:對了,小5兄弟呢?
他在哪兒?
]
陸裁猛然想起,對啊,她把555給忘記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單打獨鬥,和其他同伴也是有緣相聚、無緣各自通關,現在又有這個群聊,根本不用特意去留意别人的行蹤。
最後,她居然把剛結交的小夥伴給忘記了!
可憐的555......
用來感知的紅繩子現在正在系統卡槽裡安安穩穩的待着,就連江岩給她的道具收納袋都塞進了卡槽。
在進入副本前,陸裁就抽空整理了卡槽,原本增加了一個卡槽,她心裡還樂呵,整理的時候才知道,根本不夠用。
她整理了半天,也就把用完的外傷噴霧取出來,空了一個卡槽,然後由江岩贊助了一瓶補皿藥丸,舊得那罐隻剩下三四粒,确認過混放也沒關系後,索性将舊藥丸倒進了新藥瓶。
如今的陸裁已經不太用這些救急藥物,但備着總是好的,就算自己不用,留着給身邊的同伴應急也好。
舊的小藥瓶不舍得扔,林勇留下的東西不多,丢一樣少一樣。
見她不舍得,江岩借了個收納盒給她,讓她将空瓶子放在裡頭,收納盒先寄存在了“十二号”。
後來彙合時,嶽小煙把之前裝小蠍子的小餐袋還給了陸裁,陸裁才記起自己還有這麼個收納袋。
陸裁把無限糯米粉和白絹手帕都塞了進去,打算從副本出來,把空藥瓶子也取回來,而原先存放無限糯米粉的卡槽也空出來了。
塞來塞去,好不容易空出兩個卡槽,進入副本,好家夥,又給塞滿了。
這些都是小事兒,主要是自己沒個人形,在這個副本裡,大概是不能修煉成精的......
沒有人形,就意味着系統卡槽裡的東西都成了擺設。
紅繩用不了,她上哪兒去找555?
此刻的陸裁不禁默然,她還順道試了試異能,結果什麼都沒感覺到,心緒也就越來越亂。
正在此時,一聲悶悶的炸裂聲,紅色的火光一閃而過,她也被驚得後退,一側給她刷洗的程娟被吓得險些從扶梯上跌下。
陸裁急急後撤,嘴上的禁锢突然松了下來,缰繩被燒斷,落在地上。
還沒反應過來呢,她看見又一串火花炸過,兩側洗馬間裡一陣騷動,馬匹們開始失控,陸裁心想時機到了!
趁着人仰馬翻,身上的缰繩禁锢也都解了,陸裁揚了揚蹄子,踩出得得響聲,适應了下,然後裝模作樣地嘶叫了兩聲,表示自己受到了驚吓,然後就頭也不回地混入混亂的馬群,揚長而去。
等跑遠了,她離開馬群,隐入了房舍草叢。
她猜測剛才那個炸裂的火花就是自己的異能能量,隻是現在的形體限制了施展,異能被壓制住。
不過異能還在,就有法子恢複。
陸裁找了個隐蔽的樹叢,繼續催動異能,試着能不能刺激異能恢複。
至少有異能在,她搜尋同伴也就更加方便些。
經過剛才能量失控炸裂,這次催動異能,還真感覺到了一股暖意在體内運轉起來。
雖然能量還很阻塞,如果遇見危險,還不如她撒開蹄子狂奔來的有用。
但在小範圍的搜尋排查上,還是強過她四處查看的。
閉着眼凝神推動異能能量,一縷一縷的紅絲沿着她蹄子下的土地擴散開,體内還留了一些,用來感應。
正操控着能量圍出範圍圈,稍遠的一處突然傳出了能量的回應。
陸裁猛然睜開眼,那麼遠的距離,肯定不是自己放出的異能,但就憑感應,這股力量又确實來自于她。
心裡有些猜測,她将外放的異能拉近,在适宜的環境範圍内戒備。
陸裁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股能量的方向走去。
——
在一片宮廷建築裡,宮牆衰敗的角落,就成了拍攝冷宮場景的最佳場所。
工作人員各司其職,鏡頭下的演員妝容寡淡,正蹲在牆角邊上,但她的眉眼間毫不遮掩那股偏執瘋癫。
這是個被貶入冷宮的妃子,還是青春韶華,細眉大眼,是本該嬉戲玩耍的年紀,但此時卻滿面死氣。
鏡頭下,女演員的每個眼神轉換清晰可見,她面目漸漸猙獰起來。
目光下垂,手上仿佛抓到了什麼,眼中滿是兇光。
她狠狠摁住了什麼,然後慢慢用力。
眼中洶湧暗流一陣激蕩,最後漸漸歸于平靜——
“卡!
很好!
”導演叫停,對女演員的表現很滿意。
女演員松開手,略有些嫌棄地站起身。
一隻白底黑紋的狸花貓幼崽僵着的腿顫了顫,好不容易喘了口氣,到底活了過來。
花絮的鏡頭對着狸花貓幼崽,小貓幼崽見了人,驚恐地要跳起,可惜後腳折斷了,動作不便,它帶着戒備,一邊低聲吼叫,一邊往後縮着腦袋躲避。
最後隻能将聲音咽在喉嚨裡,一雙黑玻璃珠子似的眼睛滿滿的恐懼和恨意糅雜在一起。
“這隻貓還不夠邪。
”導演反複看着剛才的樣片,畫面上是女演員白皙如玉的手指狠狠掐住狸花貓幼崽的的脖子和身軀。
導演面色凝重,前幾段戲是失寵的後妃看見院子裡亂竄的小貓崽,日日用食物投喂,終于讓小貓崽放松了警惕心。
在貓崽低頭吃東西的瞬間,妃子一把拽住了貓崽,當即就折斷了它的後腿。
“這隻貓太膽小了,它既是無辜受害者,卻也是一個涼薄狠毒的旁觀者。
”導演說着,十分煩躁,“就沒有其他的狸花貓嗎?
”
“還有一隻,和這隻體型差不多,但身上有傷痕......”負責動物的工作人員有些猶豫,“而且......”
“看起來兇嗎?
”導演打斷他的話。
工作人員點點頭:“很兇。
”
“先抱過來看看。
”導演說。
工作人員應聲離開,沒一會兒就拎着一個小籠子過來。
“導演,就是這隻!
”
聽見聲音,導演轉過頭,目光落在這隻貓咪身上,小貓崽子毛茸茸的一團,脖子上戴着個紅繩,它擡起頭,露出一雙皿紅的眸子。
導演猛地坐直身子,看着籠子裡的小貓崽子,滿眼驚喜——
就是這種感覺!
野性!
野蠻!
還有一種冷意。
這就是他賦予劇本裡這座皇城的氣質,皇城裡面都是瘋了的野獸,又都是孱弱的幼崽!
“就他了!
”導演很欣喜,立馬下了決心,“先補幾個掐脖的特寫,打斷腿的場景也補一下!
”
等這些場景補拍好了,就可以拍貓崽子咽氣的場景了。
剛才談好了的,女演員很敬業,願意親手上,這樣最好,畢竟手替不是本人。
後妃的纖纖玉指下,一條野性不馴的孱弱生命,悄無聲息的死去——
他幾乎能想象那個美妙的畫面。
工作人員欲言又止,最後決定了還是要提前說一下:“這隻貓崽子的臉上有傷疤,要是用它,之前拍的素材,除了遠景,就都不能用了......”
“傷疤?
哪兒?
”導演異常興奮,把腦袋湊到了籠子前。
“它右耳朵下面......”工作人員将籠子拎得近些,指給導演看。
小貓崽子也不害怕,從頭到尾都沒叫一聲,一雙皿紅色的眼睛就死死盯着導演。
“先喂它吃藥,實在不行就打麻醉藥——”導演沉迷在小貓崽子的目光中,“它太兇了,我們先補拍掐脖子的片段!
”
這樣一雙眼睛,垂死之際,明知道死亡降臨,卻無法躲開的絕望......
一定十分的漂亮。
......
女演員依舊蹲在破敗宮牆下,雙手緊緊掐着小貓崽子,貓爪子無力地垂着,而女演員的手越收越緊......
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漸漸無神。
“啊——”女演員驚叫着松開手,将貓崽子甩在地上。
“卡!
”導演面露不喜,“怎麼了?
”
女演員捂住虎口,剛才一陣鑽心的疼,此刻低頭去看,卻沒有任何傷口。
“被紮了......”女演員心虛地說。
地上的貓崽子撐着身子往一側草叢裡爬,可惜麻醉藥劑的效力太強,讓它宛如一團軟泥。
有工作人員拎着貓籠子上前,還沒走近,轟隆一聲巨響,破舊宮牆轟然倒塌。
這是故意做舊的牆面,主要用途也是拍攝劇集,選材的時候力求快速,就算坍塌砸到,也就輕傷。
大家夥兒跑得飛快,隻因為随着牆面倒塌,露出的高大身影。
陸裁一路小心躲藏,趕到這裡的時候,原本想着低調行事,決定先探查一下,誰知道就感應到自己異能能源在牆的那一頭,還被觸發了護衛機制。
想到嶽小煙提到的恐怖片劇組殺魚,她擔心555也被人給宰了。
在感知到異能能源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555,因為他手上那條紅繩手鍊是陸裁用異能修複激活的。
而陸裁異能最大的用處就是“防守”。
緊急之下,她直接撞牆而入,發現自己身上的力氣倒沒有削減。
剛邁過坍塌的牆面,就看見牆邊有一道淺紅難辨的光罩住小塊土地。
她動作小下來,有些不可思議地壓下腦袋,往前邁近了幾步,朝着淡去的光罩歪了歪腦袋。
廢墟之中,瓦礫堆裡,一個毛茸茸圓乎乎的腦袋擡起,一個黑漆漆的小鼻子探了探,緊閉的眼皮緩緩擡起,露出一雙鮮紅光亮的眸子。
陸裁木讷地看着眼前這隻用兩個巴掌勉強能捧住的小貓崽子,鼻腔哼了口氣,不可置信地後撤了一步。
緊接着,她目光往下挪了挪,直到看見捆在他脖子上的紅繩手環。
目光從震驚到恍然大悟,最後有一瞬的放空,陸裁試探地問了句:“你是......555?
”
小貓崽子依舊仰着鼻子,朝着她哼哼了兩聲。
說是哼哼,不如說是鼻子粗粗喘了氣,聲音很重,但也要靠得近才能聽見。
555不會說話,變成了貓,也是一隻不能叫的貓。
陸裁:“......”
為什麼她沒有留影道具!
陸裁冷靜下來後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好想把這個場景拍下來......
小貓崽子看對方愣住,又仰着鼻子哼哼了兩聲。
“這哪兒來的馬?
”劇組工作人員看清眼前的馬匹,有些惱怒,開始大吼。
陸裁也随即反應過來,這裡不能久留,要趕緊把555帶走。
有工作人員走近,她大聲嘶鳴起來,揚起前蹄對着圍上來的人踢踹着。
人群驚叫,又快速散開。
前蹄落了地,濺起一陣薄灰。
“你還能跑嗎?
”陸裁詢問身後的小貓崽子,她察覺出555的狀态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到了。
555撐着虛軟的四肢,努力爬起,可惜頭重腳輕,還沒站穩就“噗通”一下摔倒了,小肚子壓着碎石子,不适地喘了喘,卻沒力氣挪位置。
陸裁回頭看見這場景,臉色沉了沉。
麻醉藥。
她不知道有什麼戲份需要給一隻小貓崽子打麻藥?
“你忍着點兒......”陸裁低聲說了這麼一句,就走到小貓崽子身邊,低下頭叼起喵咪的後頸,踏着步子沖出了倒塌的宮牆。
嘴下不敢狠咬,怕把貓崽子咬傷了。
但咬得輕,又怕他掉下去。
而最最重要的......一想到自己居然咬着555的後頸脖子......
“我是馬......我是馬......”她默默給自己洗腦,以求抛掉那種名為“尴尬”的情緒。
此時還頭暈眼花的555就感覺眼前晃蕩的厲害,身子微微緊繃,卻沒有掙紮,一陣陣暖風吹拂着皮毛掠過。
馬蹄聲哒哒不止,小黑馬叼着貓崽子一路疾奔,最後隐入了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