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溫知夏把手機收回來,“沒什麼,随便看看。
”
“網上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不過是一些風言風語而已,成不了氣候。
”他從後面攬住她,輕聲說道。
風言風語麼,如果真的隻是風言風語,溫知夏多半連看都不會看,但那是她心中埋藏着的陰暗面。
顧平生骨節分明的手指扯動着她睡衣領口系起來的帶子,深邃的目光滿是晦澀,想要做什麼,不言而喻。
溫知夏的腳邊多了一陣毛茸茸的觸感,是小奶貓不知道怎麼爬上樓,聞着她的味道,竟然精準的找了過來,白絨絨的毛發黏在她的腳面上,小舌頭舔啊舔。
溫知夏微頓,推開顧平生的手:“剛才讓你給甜豆喂食,你喂了多少?
”
顧平生緘默了下。
溫知夏彎腰把甜豆抱起來:“你沒有喂?
”
顧總:“……剛才,接了個電話。
”
溫知夏看了他一眼,抱着小奶貓下樓,給它倒了足夠劑量的貓糧,放在它的嘴邊,細心的看着它一點點的吃完。
一人一貓趴在沙發上,燈光柔和,她整個人也分外的柔靜,顧平生看着看着,産生了一種不該有的錯覺。
好像她正在細心養護的不是一隻貓,而是屬于他們的孩子。
她會是個合格溫柔的母親,給孩子最好的愛護,她那麼耐心的一個人,會給孩子一個溫馨美好的童年。
“平生,去拿點水過來。
”溫知夏說道。
紛飛的思緒戛然而止,他低聲“嗯”了一聲,在轉過身去的瞬間,眉眼随之沉下來,他不該有這種荒唐的心思。
他們之間,不需要這個孩子的存在。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念頭,顧平生将它歸結于,是溫知夏這段時間再三提起。
第二天,溫知夏是被一陣電話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拿起電話接起來。
惺忪的睡眼随之睜開,聽着那邊的聲音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堆之後,溫知夏淡淡的開口,全無半分的親情可言:“四橋路,我們在那裡見。
”
這通電話是溫母打來的,溫知夏接到之後,毫不意外。
費盡心思的想要在火上澆油,卻沒有拿到任何的好處,早晚還是要找她這個當事人,隻不過,這一次,溫知夏不想要再心慈手軟。
兩個小時後,四橋路。
溫父溫母在西圖瀾娅餐廳裡等了大半個小時,這才看到溫知夏姗姗來遲。
“……知夏來了,快坐,我們點了你最愛吃的菜,快來嘗嘗。
”溫父笑着說道。
隻是雖然是在笑,但是扯動的面部肌肉卻在抽搐,很明顯時至今日,哪怕是故作親昵,哪怕是竭力的想要表現出親情的一面,都會覺得尴尬萬分。
溫母給她在小碟子夾菜,一副慈母的模樣。
溫知夏拉開椅子坐下,卻沒有動筷的意思。
“快吃啊,這家的菜看上去很不錯。
”溫母說道。
溫知夏輕瞥了一眼桌上的菜,的确是豐盛,可……
“不用,萬一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吃進去,驚心動魄的畫面我不想要再經曆第二次。
”
兩人自然也就聽出來,她說的是什麼。
上次,溫母說摔斷了腿,把她叫回家裡,溫知夏不過是喝了口果汁,便被設計的差點被賣。
“你看你這孩子,這麼高檔的西圖瀾娅餐廳能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你就是心眼太多,從小就敏感。
”溫母說道。
溫知夏沒有跟她理論,自己的敏感是怎麼被他們給“培養”出來的,因為沒有什麼意義。
她從包裡拿出兩張機票,從桌子上慢慢的滑向他們。
溫母拿過來,看到是去往外省的機票後,面色當即一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
溫知夏掀起眉眼,“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t回來,這是我對你們最後的寬容。
”
有慈愛的父母,才會有孝順恭敬的子女。
此時的他們對于溫知夏而言,隻不過是她需要解決的麻煩,而不再是什麼至親。
她是性子溫和,卻從來都不是沒有脾氣。
溫父溫母再三的所作所為,早就已經配不上“父母”兩個字。
“我是你媽,生你養你這麼多年,你要趕走自己的親生父母!
”溫母大聲呵斥道。
西圖瀾娅餐廳内的不少客人皺着眉眼看過來,服務員馬上走過來,說道:“女士,這裡是公共場合,請您注意音量。
”
溫父也拉住了溫母:“你這是幹什麼,這麼多人都看着。
”
“要不是你沒用,把家裡的錢都賭光了,我至于在這裡跟這個白眼狼低聲下四!
”溫母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言語之間依舊尖酸。
“斷絕關系書都簽了,我跟兩位就已經沒有什麼關系,讓你們離開,不過是為了保全雙方的顔面,是你們自己走,還是我讓人送你們離開?
”溫知夏沉聲問道。
“好好好好,你有出息了,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放在眼裡,我就看你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溫母猛然一拍桌子,“等你哪一天被顧平生抛棄了,不要來求我們!
”
溫知夏清清豔豔的開口,她說:“好。
”
争吵和喧鬧,不是她的作風,這是從小養成的性子。
從西圖瀾娅餐廳出來,溫知夏覺察到像是有人在看自己,便順着感覺望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看你剛才也沒有吃飯,有朋友正好開了一家西圖瀾娅餐廳,不如……我請你吃飯,換一下心情。
”張之彥說道。
溫知夏聞言便知道,剛才在西圖瀾娅餐廳裡發生的事情,他都看到了。
見她出來,這才跟着出來。
“我沒有什麼胃口,想回去休息。
”她垂下眼眸說道。
張之彥輕笑:“通常吃點東西,會讓心情變好。
”
在他的再三堅持下,溫知夏點頭。
張之彥說的西圖瀾娅餐廳開在繁華的商圈内,而且從外面看去,面積還不小,裝修也極其的考究。
“這地方的租金,不便宜吧。
”而且還是直接包下了一二層,對于一家新開的西圖瀾娅餐廳而言,着實有些财大氣粗的意思。
張之彥:“具體我也沒有問那麼多,你感興趣?
”
溫知夏抿了下唇,“以前,有過興緻,但當時正值餐飲業的低迷期,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
商人逐利,沒有利益可搜刮之處,自然不會抵達。
“如果你現在還有興趣的話,可以待會兒跟他聊聊,相信你們應該會有些共同語言。
”張之彥說道。
溫知夏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打擾人家工……”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她的餘光就看到了像是剛剛談完合作,從大廈中走出來的兩個男人。
一人鬓發有些花白,一身素樸的中山裝;一人熨帖西裝,身形颀長,狹長且深邃的眸子,透着孑然獨立。
“原來是顧總。
”
見她話說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張之彥便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輕聲說道。
宛如是存在着心靈感應一般的,收回手的顧平生,目光朝着她的方向看過來,乍然看到溫知夏,他唇角細微的扯起,隻不過這份笑意在看到張之彥的時候,并未能全然揚起。
顧平生擡手,朝溫知夏招了下,示意她過來。
溫知夏擡腳,朝他走過來,隻不過在她尚未靠近的時候,顧平生的身後多了另一個女人,是稍晚從大廈内出來的李月亭。
“顧總,東西拿來了。
”說完,看了一眼顧平生之後,就站了他的身旁。
顧平生看不到李月亭的目光,但站在對面的馮總卻将裡面的情愫看的一清二楚,笑道:“有李秘書這樣能力出衆還漂亮的秘書,顧總真是有福氣。
”
溫知夏走過來的時候,恰好聽到馮總的話。
“原來是馮總,我說遠遠的看着有幾分眼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
”張之彥跟溫知夏前後腳的走過來,開口道。
馮總擡頭見到他,有幾分詫異,“張總也在,這位是……”
“我太太。
”顧平生握住溫知夏的手臂,将她帶到自己跟前,介紹道。
馮總原來是想要打趣溫知夏跟張之彥的關系,在聽到顧平生的話後,有些慶幸自己尚未說出口,隻是,聽聞這顧夏集團跟張氏一向不對付,怎麼這顧太太跟張總會一同出現?
無論這心中有什麼疑問,面上總是一派的不動聲色:“顧太太容貌姝麗,跟顧總果然是郎才女貌,相請不如偶遇,不如……請顧太太和張總,一起去旁邊的西圖瀾娅餐廳坐坐?
”
商場上混迹的老油條,自然是兩方都不得罪。
“那正好,原本我跟知夏也是想要去前面的西圖瀾娅餐廳吃飯。
”張之彥笑着問道:“顧總以為如何?
”
顧平生湛黑的眸子在他的臉上劃過,“自然。
”
一行五人坐在同一張餐桌上,氣氛莫名的就帶着幾分的詭異。
李月亭身為總裁秘書,這種場合下自然而然就擔任起了調節氣氛的作用。
跟馮總又談論了一下剛才在合作上的事情,算是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默。
“李秘書這麼盡職盡責的,倒是顯得我這個老頭子不上心了,不過既然今天張總和顧太太也在,咱們就不聊工作上的事情了。
”馮總笑着說道。
正好此時西圖瀾娅餐廳的服務員拿來了幾份菜單。
張之彥跟前來的老闆聊了幾句,老闆大方的表示要給他們免單。
“免單就不用了,你新開業,我們也就是來捧個場,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馮總,這是顧總,顧總的秘書,還有……知夏。
”他這般介紹,四個人中,唯有溫知夏以名字相稱,西圖瀾娅餐廳的老闆不明就裡,自然而然就多看了溫知夏一眼,之後戲谑的望向張之彥。
這個時候,任誰都能看出來,西圖瀾娅餐廳的老闆是誤會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但是張之彥卻沒有解釋。
而因為隻是誤導性話術,無論是溫知夏還是顧平生都不能突兀的解釋什麼。
李月亭唇角細微的彎了下。
在西圖瀾娅餐廳老闆跟幾人打招呼的時候,馮總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顧平生的面色,未顯露喜怒之色。
隻是在西圖瀾娅餐廳老闆特意詢問溫知夏飲食喜好的時候,未曾說話的顧總寡淡的啟唇:“内人不喜辛辣。
”
西圖瀾娅餐廳老闆微楞,内人?
這女人不是……
“我可以吃一點,不要影響了其他人用餐。
”在西圖瀾娅餐廳老闆的詫異中,溫知夏伸手拽了拽顧平生的衣袖,舉止之間盡顯親昵,昭示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哈哈哈哈,沒關系,老頭子我年齡大了,口味也比較清淡。
”馮總笑着說道。
一場小插曲告一段落,西圖瀾娅餐廳老闆跟張之彥打了一聲招呼後,便重新投入到店内的運營中。
餐食很快上來,不知道是不是老闆特意叮囑的緣故。
“張總來到附近,怎麼不去我辦公室坐坐?
”馮總笑呵呵的問道。
張之彥倒了杯水,笑道:“朋友新店開業,正好碰到知夏,想要一起嘗個鮮,倒是忘記馮總的公司就在附近。
我以水代酒,跟馮總陪個不是。
”
馮總也陪着喝了一杯,說這就是緣分。
“這位就是李秘書?
”張之彥側眸看向李月亭。
李月亭:“張總。
”
張之彥三分玩笑道:“李秘書年輕貌美,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
馮總:“張總這是想要幹什麼?
莫不是想要打顧總秘書的主意?
”
李月亭聞言看了一眼顧平生,說道:“兩位還是不要拿我打趣了,回去之後,顧總如果懷疑我二心,要扣我工資了。
”
“顧總憐香惜玉,李秘書這麼一個美人,顧總自然舍不得。
不過李秘書雖然外貌出衆,倒是不如顧總身邊的另一位女伴,聽說還是顧總的學妹。
”張之彥狀似不經意的提起。
李月亭的眸光閃了閃,這些話,不是她能回答的,便陪着笑笑,卻也沒有解釋。
趙芙荷的存在溫知夏既然已經知道,便是紮在兩人之間的一根刺,張之彥随口提起,顧平生眉頭便微擰了一下。
“聽聞上個季度張氏集團的報表不太好看,外界一直在揣測其中緣由,董事會聽聞也對張總的管理頗具微詞,現在想來,原是張總有意進軍新聞産業,倒是我們這些人狹隘了。
”
進軍新聞産業……不過是在諷刺張之彥,有心關注他人私事,無力扭轉張氏的虧損。
兩人之間的你來我往,無聲的就帶着火藥味。
“嘗嘗這個,味道很好。
”溫知夏細嚼慢咽的咀嚼着,半晌夾了一筷子自己正在吃的,放到顧平生的盤子裡。
顧平生低眸睨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指磨搓着她的手骨,招手叫來服務員說是想要買下這道菜的配方。
溫知夏擡起頭,“你幹什麼?
”
“既然你喜歡吃,我以後做給你吃。
”他頓了頓,“你做給我吃,也好。
”
溫知夏擡手讓服務員離開,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道:“我就随t口說說。
”
不過是給他們個台階,他還當真了。
顧平生削薄的唇角彎起,擡起她的下颌,蓦然在她的唇角吻下來,碎碎的劉海蓋下來,遮住了眉目,也遮住了眼底的神情變化。
張之彥看着親昵的兩人,唇角微抿。
飯吃到一半,溫知夏起身去上洗手間。
而顧平生在間歇一分鐘後,也起身去了洗手間。
溫知夏從隔間出來,站在盥洗台前洗手,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并未在意。
直到來人從後面抱住她,将她抵在盥洗台前。
溫知夏看着突然出現的男人,不悅的在他的肩上錘了一下:“這裡是女士洗手間。
”
顧平生阻止她想要掙脫的動作:“為什麼跟張之彥一起出現?
”
“你發瘋也要分一下場合,放我下來。
”她看着門口的位置,生怕有人進來,把他們當成變态。
“解釋。
”顧平生沉聲。
“偶然碰到,滿意了?
”她問。
“偶然碰到,就準備一起吃飯?
”他不依不饒。
溫知夏踮起腳尖,拽住他的領帶:“盛情難卻,顧總滿意了沒有?
”
她這話就帶着幾分賭氣的意味。
顧平生眸色幽深一片,蓦然扣着她的後頸,發洩一般重重吻了上去,他這個人習慣了掌控一切,連帶着接吻都帶着飓風過山崗的霸道,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洗手間内的喘息聲就這般傳到了前來的李月亭耳中,她的手指緊攥着牆壁上的瓷磚,數秒鐘後轉身離開。
等溫知夏氣喘籲籲的趴在他的肩上,顧平生神情之間這才有了緩和的迹象,“故意氣我?
”
溫知夏擡腿踢他一腳,被他猛然握着小腿拽到身上的時候,眼前忽然一陣眩暈,緊接着人中處有溫潤的觸感,她伸手去碰的同時看到顧平生陡變的臉色。
顧平生将她放下來,抽紙給她壓蓋在鼻翼下方。
溫知夏透過鏡子看到他擔憂的神色,“沒事,應該是最近天氣幹燥。
”
顧平生輕聲的“嗯”了一聲,卻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了中午飯,顧平生将她送回家。
溫知夏抱起客廳裡的小奶貓,發現它有些恹恹的,“怎麼了,這是?
”
甜豆往她的懷裡鑽了鑽,“喵嗚”的叫一聲,溫知夏輕笑,靠在沙發上,手中拿了一本書,将它放在腿上順着它的毛慢慢的撸着。
直到,門外響起門鈴聲。
溫知夏原本以為是顧平生去而複返的回來拿東西,“忘記拿什麼東西了?
”
門打開,站在門外的男人,卻有三分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