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拿眼睛瞄着周津安,越發覺得他與衆不同,于是,心裡不由得心猿意馬。
那一頓晚餐,吃了許久,兩人雖然沒說什麼話,但是空氣裡卻彌漫着暧昧的影子。
吃罷了飯,兩人一同回去,丁如心嚷着要消消食,讓周津安陪着她走一段路。
他沒有拒絕,兩人并排往前走着。
興許是喝了一點酒的緣故,丁如心顯得活潑了許多,她的端莊一時間就抛到腦後了。
“周總,還記得我們小時嗎?
”
她打開了話匣子。
周津安抿嘴不語,他的小時候,他鮮少回憶,想起來都是不愉快的記憶。
“小時候我三弟帶你來家裡玩,我記得有一次你穿了一件白衣服,看着像是畫裡走出來的男子,那時候你也就十六七歲吧,生得真是好看。
當時我就想呀,誰要是嫁給你這樣的男子,餘生應該都是幸福的。
”
丁如心像是陷入到回憶裡似的,周津安沒有作聲。
他沒有告訴丁如心,其實,在他的記憶裡,從未有過丁如心的影子。
“還有一次,你記得嗎?
你跟我三弟在後院玩,我從你們旁邊經過,你們倆不知為何鬧了不愉快,兩人沖撞起來,結果讓我摔到了魚塘裡,還是你跳下水救的我。
”
她揚起一張紅撲撲的小臉,極力地想要将周津安以前的記憶拉回來。
他尴尬地笑了笑,“是嗎?
我都快不記得了。
”
丁如心突然噘嘴,伸手抓住了周津安的衣袖,這一刻,她很膽大。
“不,你可不能忘記,一定要記得。
你一定要記得。
”
她又強調了一句。
周津安的眉頭微微蹙了蹙,他順手抓住丁如心的胳膊,“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
“我沒有喝多,我哪有喝多?
我還想跟你再走一會兒呢。
”
丁如心并未喝多,不過是仗着酒勁兒,想要在他面前耍一下性子。
她是個小心翼翼的人,不敢大膽地靠近,隻敢小心地試探。
“好,你沒有喝多,但是時間不早了,咱們這樣走在街上很危險,先回酒店吧,回了酒店你再說。
”
周津安堅持。
他在路邊攔了車,扶着丁如心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她很安靜。
逼仄的車廂,流動着兩個人的氣息,他就坐在她旁邊,很近。
丁如心好幾次都想要開口,可是,話到了嗓子眼裡,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該說什麼呢?
他已婚,她未婚,說什麼,問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
一想到此,她又覺得有些傷感。
借着這股子酒勁兒,下車的時候,她又裝作渾身無力。
周津安扶着她的肩膀,兩人貼靠得很近。
到了房間,他送她進去,卻隻是在門口就道了别。
“早點休息。
”
他說完,退了出去。
丁如心望着周津安離開的背影,眼眶不由得紅了。
她在想,她如果大膽地抱住他,挽留他,他會不會留下來?
一直到他回到自己房裡,她也沒有那麼做。
聽到房門合上的聲音,丁如心心裡的失落就更大了。
她将自己丢在床上,發了一會愣,脫掉外衣就去了浴室,淋浴打開的那一瞬,水沒有噴射出來,她腦子突然就清醒了。
隻是一瞬間,她将噴頭對着自己的腦袋淋了一陣,然後裹着浴巾赤着腳回到房裡。
到底是不甘心占據了上遊。
“周總,周總……”
丁如心立刻撥通了周津安的電話。
撥打過去的時候,他正在通話中,她沒有挂,就一直保持着撥打的狀态。
好在,他接通了。
“怎麼呢?
”
周津安的聲音冷靜又克制。
丁如心卻隻是一直哭個不停。
“怎麼呢?
”
他又問。
“我想洗澡,淋浴壞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般。
“我過來看看。
”
電話挂斷,周津安出現在門口。
房門虛掩着,他推開就走了進來。
丁如心裹着浴巾,渾身濕透了,頭發濕哒哒地貼在腦門上,她哭紅了眼,無助地抓着兇口的浴巾。
他隻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快步進了浴室。
噴頭壞了,水到處噴射。
他立刻聯系了酒店客服,現在找不到人來維修,也沒有多餘的房間可以調換。
丁如心不說話,隻是哭。
哭到最後,周津安做了妥協。
“要不,你去我那邊洗吧。
”
丁如心擡起含淚的眸子看向周津安,“方便嗎?
”
“方便。
”
“麻煩了。
”
她就那樣去了周津安的浴室。
周津安則站在走廊的通道裡抽了一根煙,一刻鐘過去了,房裡傳來丁如心的聲音。
“周總,周總。
”
她叫的一聲緊接一聲。
“什麼事?
”
周津安奔向門口,浴室内,丁如心小心翼翼的聲音又傳來。
“我忘了拿睡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拿一下,浴巾打濕了,我出不來。
”
外面遲疑了片刻,周津安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兒,他回了話。
“好。
”
丁如心那點小心思,周津安自然是知曉的。
他都知道,但是他卻沒有戳破。
丁如心的房門敞開着,他走了進去,睡衣就放在床鋪上,是一套香槟色的吊帶睡裙,同色系的内衣和内褲,就那麼随意地丢在床上。
這些屬于女人的物品,他見得不算少。
喬恩骨子裡保守,基本上都是睡裙,也沒有吊帶之類的。
當然,他們之間也有需要情趣的時候,他私底下給她買了些,某些特殊的日子,喬恩也會精心打扮一番。
他抓起,沒有多想。
“給你放哪裡?
”
周津安返回,站在門口問道。
浴室的門鎖響了一下,丁如心伸出一隻白嫩的手,“給我吧。
”
他将衣物遞過去的時候,她順手抓住了他的大手。
氣氛變得很詭異,很尴尬。
他沒有掙脫,她沒有松開。
周津安自然知道,丁如心這麼做意味着什麼。
“周總。
”
她在裡面輕輕地喚了一聲,聲音低低的,柔柔的,帶着一股子勾引。
“我在打電話。
”
他随意胡謅了一個借口,丁如心立刻松了手。
過了幾分鐘,丁如心從浴室裡出來,是出水芙蓉一般的模樣。
香槟色的吊帶睡裙,在她身上有一股子别樣的風韻。
“周總。
”
她含情脈脈地看向周津安。
他的眼裡毫無波瀾,丁如心大着膽子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來。
他卻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伸出手指在唇邊做出一個噓聲的動作,随後,又在耳邊做出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丁如心瞬間明白了。
她一臉尴尬,“我先回房了。
”
她壓低了聲音說道。
原本想要勾引周津安的,可是,剛邁出半步,她又退了回來。
終究,他是有婦之夫,她做不出那等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待丁如心回了房,周津安還真的給喬恩撥打了一個電話。
“睡了嗎?
”
他在電話這端問道。
或許是晚餐時那個電話通得不愉快,此刻,兩人也都是淡淡的。
“準備睡了。
”
喬恩應道。
兩人在電話兩端各自沉默了片刻,“如果沒别的事,我先挂了。
”
喬恩說完,就把電話挂斷了。
但與此同時,丁如心發了一條朋友圈。
“這一刻怦然心動。
”
她說得很隐晦,這條朋友圈隻有喬恩可見。
配圖是她跟周津安剛才吃法餐的照片。
喬恩将圖片放大又縮小,意外發現杯面上映出一個男人的影子。
或許是對周津安過于熟悉,她一眼就認出那個影子就是他。
丁如心的朋友圈有定位信息,顯示是在法國巴黎。
喬恩想起,周津安也是去法國巴黎出差。
他倆可真是巧呀!
喬恩的情緒一下子就調動起來了,她是個能忍的人。
可是,現在有人想将她的婚姻撕開一道口子,她有些不能忍了。
“周津安,你到底在做什麼?
”
喬恩一個電話就給周津安撥打過去了。
婚姻磨滅彼此的激情,但也讓彼此變得休戚相關。
“怎麼呢?
”
周津安剛躺下,準備睡覺,喬恩的電話就撥打過來,語氣很沖。
“你說怎麼呢?
你為什麼去巴黎?
跟誰一起去的?
”
喬恩興師問罪。
周津安一臉懵,這件事他瞞着喬恩,就是不希望她誤會和受傷。
“出差,一個人。
”
他撒了謊。
喬恩頓時火冒三丈。
她很想繼續質問,可就在那一瞬,她将要冒出來的火又滅了。
“好。
”
說完這個字,她将電話挂斷了。
他撒謊,就是替那個女人掩藏。
枉她這麼多年如此信任周津安,看來,男人都是偷腥的貓,根本改變不了骨子裡的賤性。
她在心裡将周津安狠狠地控訴了一頓。
她挂了電話,他沒有撥回。
喬恩的心裡亂成了一鍋沸粥,她覺得委屈,但一滴淚都沒有流。
在知道他撒了謊的時候,她心裡隻剩下憤怒。
腦海裡盤算了一下,如果離婚要做什麼準備。
後來,想來想去,她發現除了念恩,她什麼都不要。
如此一想,她又釋然了,跟自己愛的人結過婚,還生過孩子,離婚的時候,她還可以帶走那個孩子,她覺得自己是赢家了。
就在喬恩心裡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周津安那邊也變得不夠太平。
丁如心發了一次朋友圈之後,好似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
她開始在朋友圈針對喬恩發内容,圖片上,或多或少都會出現周津安的影子。
她很謹慎,沒有出現周津安的全貌,有時候是他落在地上的身影,有時候是他袖子的一角。
但不管是什麼,她清楚,喬恩總會發現。
畢竟,自從她發了第一條朋友圈之後,周津安再也沒有當着她的面與家裡通過電話。
項目上的事兒,在一周後解決得差不多了。
到了該返程的時候,臨行前,丁如心提議,要請周津安吃一頓大餐。
她訂了一家高檔的西餐廳,包了場,兩人抵達時,整個餐廳都隻接待他們倆。
“不必這麼隆重的。
”
周津安說道。
丁如心打扮得更是籠罩,一襲淡紫色的禮服裙,她盛裝出席,明豔動人。
“今天,我可以叫你津安嗎?
”
她問。
周津安遲疑了一下,微微地點了點頭,“可以。
”
“津安,你坐。
”
二人落座,丁如心似乎很緊張,一邊吃着菜品,一邊不停地給周津安敬酒。
起初全是感謝的話,到了後來,她似乎喝得有點多了,又開始舊事重提。
“我記得以前你經常來丁家,那時候隻要你來,我就特别的開心。
你跟三弟在後院玩的時候,我就總是不經意地路過,我多希望你能夠看到我啊,但是你好像從來都沒有多看我一眼。
那時候,你總是很憂郁的樣子。
”
“津安,你知道嗎?
我特别的懂你,我雖然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可我是長女,不如二妹靈動,不如三弟叛逆,我中規中矩,生怕一步走錯,讓父親母親丢了臉。
”
她兀自地說着,周津安沒有打斷她的話。
說着說着,丁如心的眼淚就滑落了下來。
“津安,你知道嗎?
我這裡——”她伸手戳了戳兇口。
“你在我這裡住了二十年了,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對你動了心,可……我從來不敢告訴你。
我比你年長三歲,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是,看到你後來娶了喬恩,我心裡難受了好長日子……”
周津安依然不說話,他隻是低垂着眉眼,小口地吃着牛排。
她淚眼婆娑地盯着他看了許久,沒有看到一丢丢的回應。
“這幾天,我真的覺得好快樂。
津安,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很幸福。
”
她說着感激的話,但是卻流着遺憾的淚。
“你喝多了,别喝了。
”
他起身,将丁如心手裡的高腳杯拿走。
她卻順勢摟住了他的腰身。
“津安,抱抱我,抱抱我。
”
但,周津安的大手,卻并未貼靠過去。
他長舒了一口氣,“如心,我不值得你這樣,你應該過屬于你的生活。
”
“不。
”
丁如心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我隻想暫時地擁有你,我知道你有妻子有孩子,津安,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
“你先松開手,我有話要問你。
”
周津安的語氣溫和了許多。
丁如心頓時愣住了。
四目相對,周津安眼裡波瀾不驚。
丁如心聽話地松開了手,周津安回到原位坐下來。
“我知道你的心思,很多年前都知道,是我害了你,讓你一個人受苦了。
”
這番話,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
他習慣了被女孩子追逐,不管别人做什麼,他都紋絲不動,冷面無私。
可丁如心不同,她隐忍又克制地愛着,将這份情感壓抑在心底,從不對任何人表露。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努力地讓他看見。
因為這份情感,他決定冒險一次。
“真的嗎?
津安,你真的都知道。
”
丁如心喜極而泣,但是接下來,周津安說的話,卻讓她慌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