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微怔,心尖被女子眸底的淡然冰冷灼的生疼。
“清婉,你我皆出自世家,有很多事非我所願,但卻情非得已…”
“我知道。
”林清婉輕聲接口,與二哥交談中,她就曾說過,她理解,但卻無法接受。
“我……”
沈墨想在解釋,可又不知如何開口,又該怎麼解釋,說來說去,都隻有一句身不由己。
對上少女淡然的神色,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會待他如初,倒不如什麼都不說。
“等我手中事忙完,便去向舅舅提親,我們盡快完婚。
”
他們還有無數個日夜,他總能撬開她的心,讓二人一如往常。
林清婉睫毛顫了顫,依舊沒有開口。
沈墨苦笑了下,從懷中掏出一個白布包裹的東西,層層打開,赫然是一根剔透的白玉簪。
玉簪上雕刻着玉蘭花紋,從玉石到做工,都是極品,陽光透過車簾落在玉簪上,更顯清透純淨。
林清婉默默看着,嬌俏的小臉有些發白,連帶指尖都微微發顫,從身到心都充滿抗拒。
沈墨說:“這根玉簪本該在你及笄時就送你的,後來一直沒有機會。
”
“清婉,我知你心有抵禦,可我對你之心從始至終都不曾變過,無論時局如何發展,都不會有人能越過你在我心中位置。
”
“沈墨,從前你我是兩情相悅,如今你我是身不由己,你我自幼相識,你該明白我的。
”
林清婉擡眼對上男子墨眸,一句一字說的果決堅定。
沈墨聞言不語,握着玉簪的手指有些輕顫,良久,他輕輕笑起來。
“這根玉簪是珠寶齋的大師親手所制,與那款新品異曲同工,第一次見到圖樣時,我便猜到你會喜歡,果然,我們還算心有靈犀。
”
沈墨将玉簪拿起,擡手欲插入少女髻中。
若君予我贈玉簪,我便為君绾長發,結發與君知,相要以終老!
就在沈墨将玉簪插入她發髻的那一刻,林清婉突然側頭躲了過去。
氣氛一時有些靜默,沈墨的手僵在半空,口中苦澀的厲害,眸中有痛苦一閃而過,連同薄唇都有些發白。
林清婉垂着眼不說話。
及笄之前,她無數次期待他贈她玉簪,绾發定情,可今時今日,早已物是人非,遲來之物,不承歡喜,隻餘壓抑。
“沒關系,若是不想戴就先收着,等我們成婚那日在戴。
”
沈墨艱澀的笑笑,将玉簪包好,放在了林清婉手中。
婚後的日日夜夜他都可替她绾發,他不能太着急,他不能以強硬的手段逼迫她,那樣隻會激起她的反抗,兩敗俱傷!
手中的玉簪冰冰涼涼,可林清婉卻仿佛拿着燙手山芋一般,渾身的不自在,又不知該如何答沈墨的話。
好在沒等多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林清婉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沈墨看着她迫不及待遠離的模樣,心又狠狠沉了沉,也許他不該在等,不能等到二人關系降至冰點。
醉仙樓門口,還是先前的那名店小二,看到林清婉下車時,臉都白了,磕磕巴巴的說不出話。
“你别怕,我不找你麻煩,你帶我去司家訂的雅間就成。
”
此時沈墨也走了過來,店小二一頭的冷汗,忙道,“在二樓東面,林小姐,沈公子請。
”
店小二戰戰兢兢的将二人帶到雅間門口,扭頭跑的飛快。
雅間裡。
那三人早已落座,隻留了兩個相鄰的位置給林清婉與沈墨二人。
林清怡坐在司于陽身側,不着痕迹的沖她眨了眨眼,林清婉回以一笑。
她這大姐姐性子真是越發單純了,難道她不清楚如今司家與林家的關系,還特意安排她與沈墨同坐。
這不是當着夫家的面,胳膊肘往外拐嗎,不過司于陽倒是沒什麼反應,略帶蒼白的面容依舊笑的和煦,并無任何不滿。
司于陽作為東家,開口問道,“舅弟,沈兄,今日好不容易聚聚,不如喝上幾杯?
”
沈墨看向林軒瑾,“我都可。
”
林軒瑾也點頭,“那是自然,就是于陽你的酒量,怕是不行。
”
“我陪幾杯就成,你和沈兄盡興就可。
”
司于陽命人送來了酒,幾個男子推杯換盞起來。
司于陽道,“舅弟,三舅弟的事你放心,等回去我就讓人去那位戶主住的地方尋人,我一定會盡力救出三舅弟的。
”
“那就多謝于陽了。
”林軒瑾執杯一飲而盡。
“都是一家人,說謝就見外了。
”
……
林清婉默默看着,平常如何表裡不一,坐到酒桌上都能稱兄道弟。
沈墨倒是沒喝幾杯,席間幾次給林清婉夾菜。
三人從林軒封的事,談論到荊州雨災,再到盛京時局,朝堂幫派。
林清婉聽出了很多信息,比如皇帝初登基不久,朝廷國庫空虛,震災事宜一拖再拖。
比如三位皇子已暗中争鋒,都想利用這次震災機會在朝中大放異彩,可怎奈囊中羞澀,以至于無人敢接……
幾刻鐘後,司于陽投降。
“不行,不行,我喝不了了,在繼續就要清怡扶我回去了,你們繼續吧。
”
沈墨倒和沒事人一樣,除了适時談論幾句,其他時間都在關注身旁的人兒,一共也就喝了三五杯。
他的動作落在林軒瑾眼裡,令他的愧疚減輕了不少,林清怡滿臉寬慰,很是高興,司于陽神色不顯。
林軒瑾:“今日就到這吧,實是家中還有事情等着處理,等有機會咱們在聚。
”
司于陽點頭答應,不管心裡如何,至少表面看,這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林軒瑾已有些醉意,被小厮扶上了馬車。
司于陽有林清怡陪着,倒也無礙,與林清婉拜别後離去。
“清婉,表哥喝多了,我送你們回去。
”
林清婉回頭看了眼馬車,本想拒絕卻透過車簾縫隙看到了自家大哥清明的眸子,心中微動,點頭答應下來。
和來時一樣,依舊是她與沈墨共乘一輛馬車,隻氣氛比去時輕松不少。
回到林府,林軒瑾在馬車的颠簸下,已醉的不成樣子,是被沈墨扶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