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慕晚吟手中的針還穩着,可心頭卻卷起了驚濤駭浪。
杭清身強體壯,是她的護衛,連他都沒有逃脫這次暗害!
慕晚吟治好了眼前這一個,轉身去了另外一邊。
“王妃!
”
斂秋瞪大了眼睛,上前拉住慕晚吟的防護服,“杭清是您的護衛,是王府的人啊!
您不能先救救他嗎?
”
她知道王妃肩負重責,這些病人的命,都是她一個人在跟閻王爺争搶!
可杭清終究不同啊!
“王妃,救……救救我們!
”
“死了好多人,您先救我們!
先救我們啊!
”
“救救我們……”
斂秋開口求救的同時,其他人也紛紛希冀的看向慕晚吟,她是他們生的唯一希望。
他們都不想看到她走。
“斂秋,去安排病人的就診順序,不要亂了心神。
”慕晚吟拂開她的手,讓她出去。
斂秋含淚搖頭,“王妃,您先救杭清吧!
他更重要!
”
她一定會把杭清安排在第一個的!
哪怕慕晚吟回頭會重責她!
“出去!
”
慕晚吟壓低嗓子,沉聲吼道。
斂秋含淚走了。
慕晚吟想起杭清,想起宋雅筠,深吸了一口氣,眼眶變得腫脹泛紅。
她不能倒下。
便是再累,再傷,再痛……
她也必須支撐下去!
慕晚吟喘息過片刻,便又去了下一個病人面前。
杭清被斂秋挪到了第二個的病房裡,第一個床位上。
其他病人頗有微詞,就連顧小五也嘟囔了兩句,“我兩個師兄比杭清先病的呀,他們情況更嚴重,怎麼能這麼插隊……”
杭清是王妃的護衛,王妃都沒讓這麼幹呢!
萬一他的師兄們……
拂冬拉着他的袖子勸他,“你别怪斂秋姐姐了,她最在意的就是杭護衛,若是杭護衛死了,她不僅傷心,王妃也沒人保護了;
王爺是不能進來,這裡隻有杭護衛一個武功高強的。
”
“明明還有言豫和顧朝惜!
”顧小五不服氣的噘嘴,他就見不得斂秋這樣,任人唯親。
杭清的命是命,他兩個師兄在這安置房忙碌了這麼多時日,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拂冬也不知道怎麼勸顧小五了,總之站在個人的角度上,她心愛的男子要是病了,她也會像斂秋姐姐一樣的,誰不想自己在意的人有活命機會呢?
顧小五跟她吵了幾句,就去熬藥了。
慕晚吟見到杭清的時候,擡頭看了斂秋一眼,斂秋雖知錯,卻直接跪在慕晚吟面前,默默不說話。
她身為王府派過來的管事,此舉是自私的,也理應受罰。
可這些都不要緊,她隻要杭清無恙。
便是要她以命相抵,她也願意。
慕晚吟為杭清把脈之後施針,杭清的情況并不如其他人那麼危在旦夕,他還能說話,“王妃,别怪斂秋,是我沒辦法起身,我……”
“躺好。
”慕晚吟按住他,一陣紮在了他的大穴上。
氣皿被壓制,杭清神色痛苦,緊攥着床單,滿頭大汗。
慕晚吟穩定了他的情況就要走,杭清出聲道,“王妃,此次投毒疫病兇狠,屬下隻怕對方的意圖沒那麼簡單。
”
慕晚吟腳步微頓,“你是說,他們想害我?
”
她已經染過疫病了,若那人是同時代而來又精通醫術,就該知道她此刻是有免疫力的,很難再染上這種劇烈的病毒。
“王爺……”杭清艱難的喘息。
蕭驚寒!
慕晚吟驟然瞪大了眼睛。
他還沒有染過病!
蕭驚寒得知安置房内的情況便匆匆趕來,他不管不顧的要去找慕晚吟,卻被藍瀾用力的抱住腿,“王爺,進不得!
此間疫病太猛烈,已經死了十幾人了,王妃特意囑咐,您萬不能進去!
”
“本王不能進去,她就能在裡面受險嗎?
”蕭驚寒沉聲怒道,“明明已經見好了,此時又出了這種事!
”
若不是被人陷害,他這宸王便是白當了!
藍瀾死抱着蕭驚寒的腿,“王爺,水源已經查封了,今日由軍士送水進去,可他們隻是送東西,便在裡面倒下了,王爺若是進去了……”
豈非自尋死路!
他不能讓王爺冒這個險!
蕭驚寒越是聽他說,就越是擔心慕晚吟,這樣的死局……
她該怎麼破!
棂木被慕晚吟派出來見蕭驚寒,告訴了他阿阮也沒保住的噩耗。
蕭驚寒沉痛的閉上眼,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吟兒呢?
她如何了?
”
“挺好,施針沒停下,今日累了也吃了東西保持體力了,就讓我告訴你,别沖動去找她,她不想幾十個病人都沒治完,還要來治你。
”
棂木說完,便回去幫慕晚吟了。
她也不會天玄七針,但至少能叽叽呱呱的,幫一幫慕晚吟。
慕晚吟正在銅盆裡洗手,她的狀态,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平靜,除了阿阮走的時候掉了幾滴淚,其餘病人走的時候,她都在救治一些能救的人。
棂木告訴她,“蕭驚寒應該不會進來,他也知道他很重要,萬一來了,就是給你添亂。
”
慕晚吟:“嗯,出去吧。
”
“慕晚吟,你别這樣。
”棂木跟她共處這麼久了,多多少少也了解她一點。
此刻的她,不該這麼平靜才是。
慕晚吟又搓了一遍皂莢,聲音更沉冷了幾分,“出去。
”
棂木怕她一個人悶的難受,可她再想回藥王谷,都被她給踹了。
她纖瘦的身軀,縮在牆角一隅,無人的視線裡,那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珠簾,大顆大顆的滾落了下來,無聲的嘶啞,仿佛一雙大手,将她整個人都撕扯了開來。
直到入夜,她都沒能從這股悲傷裡抽離出來。
杜陵,阿阮,那些病人鮮活的臉t,一一從她腦海裡掠過,她記得他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
她答應過的,治好他們,一起迎接以後的日子。
可她食言了。
她心中的愧疚和自責,猶如萬蟻噬咬,比撕裂了心肺,還要痛苦。
一抹挺拔的身影被夜色拉長,他寬厚的手掌,落在了慕晚吟單薄的背上,“别哭了,吟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