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皇後還不知道,陸昭霖把江詩熒被惹哭的鍋,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此時的鳳儀宮裡,她正在和畫扇說起鳳儀宮門口,慧妃的事。
“這慧妃,平日裡恭恭敬敬的,沒想到心這麼大。
”畫扇道。
“可不麼,還隻是正二品妃呢,暗地裡便不将本宮放在眼裡了。
若真是讓她有個孩子,不得把本宮踩進泥裡去?
”皇後語氣淡淡的,帶了一絲寒意:“可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
畫扇不屑道:“任她心比天高,在娘娘面前,不還是得伏低做小。
”
皇後長長的護甲一下下敲擊在椅子扶手上,發出“哒哒”的聲音,她道:“她呀,還是伏低做小的樣子好看。
”
畫扇語氣谄媚:“依奴婢看,慧妃這一輩子,是沒那個兒女緣分的。
”
說着,她看向皇後:“心再大,一個慧妃的位子也就到頭了。
”
主仆兩個對視一眼,皇後終于有了笑意:“可不,誰讓她沒那個福氣呢。
”
繼而又說起江詩熒。
“原以為嘉嫔是個懂事的,今日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皇後道。
但是此時此刻,她反倒不如早上請安時那般生氣,唇邊還噙了淡淡的笑意。
畫扇知道她在想什麼,說道:“咱們這位陛下,可是位重規矩的。
貴妃娘娘當年那般盛寵,也不敢挑釁您的威嚴呢。
”
“陛下将嘉嫔召去甘泉宮,想必此刻已經斥責了她罷。
”皇後眼睛看向甘泉宮的方向,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一幕場景。
她還不知道,江詩熒不僅沒被斥責,還被抱在懷裡好生哄慰。
類似的對話,在這宮裡的不少地方都上演了。
永和宮的慧妃,便是不出宮門,也能想象到其他人此刻談論到自己,都在說些什麼。
“啪”地一聲,一架桃木镂雕鑲金屏風被她推倒在地。
慧妃尤嫌不夠,将擺在桌上的茶壺茶盞統統摔在地上。
好好的白釉纏枝茶具,此刻全都碎成了一片一片。
永和宮的宮人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慧妃發這麼大的火。
以往,即便是在宮人面前,慧妃也多是和善慈悲的樣子,甚至不如她身前的兩位大宮女來得嚴厲。
白露揮退了守在殿裡的其他宮人,道:“都退下去吧,閉緊自己的嘴巴,否則别怪我心狠。
”
然後,她走到慧妃身側,扶她坐下。
“本宮可真是沒想到,江詩熒,她好的很!
”慧妃被氣的,已經有些詞不達意。
白露一臉擔心:“今日之事,怕是會給您樹敵不少。
”
慧妃之所以生氣,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入宮五年,展露在外的形象從來都是溫柔懂事,不争不搶,受了委屈也會忍下來。
正因如此,盡管她高居妃位,但是除了麗妃那個沒腦子的,少有人與她過不去。
不知不覺間,她就被貼上了無害的标簽。
在她育有皇子前,她是一直準備這樣蟄伏下去的。
就讓皇後、貴妃、還有麗妃她們去争去鬥,而她,幹幹淨淨冷眼旁觀。
現在可好,江詩熒那麼一番話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她身上。
“本宮可真是小看她了。
”慧妃眼神冰冷。
“當務之急,還是孩子。
”白露提醒她:“而且,如今再想從低位嫔妃那裡抱一個,怕是所有人都會給您使絆子。
”
這事,慧妃如何不知?
溫柔無争的慧妃想要抱養皇子,難,但是有操作的餘地。
然而充滿野心的慧妃想要這樣做,從皇後到貴妃,再到麗妃謹妃她們,這宮裡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會讓她如願。
她道:“你傳信回家去,讓家裡給我找一找坐胎的方子。
”
她以前沒想過這條路,隻因這類方子,對母體多少會有些傷害。
但是現在,這方子卻不用不行了。
用過晚膳後,前朝那邊突然有要事遞進宮。
陸昭霖因為這事忙了起來,江詩熒也就回了自己的景陽宮。
許是多少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先是把人惹哭了,又是讓人白跑一趟。
是以江詩熒回去的時候,還帶了一堆的賞賜。
回了景陽宮寝殿,秋雨看江詩熒的眼睛微微有些腫,忙用帕子裹了茶葉給她敷眼睛。
剛剛在甘泉宮,她一直侯在殿外,是以不知道殿内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怎麼回事?
娘娘怎麼眼睛都腫了?
”秋雨問。
“陛下問起我早上頂撞皇後娘娘的事,少不得哭兩下讓陛下心疼,顧不上怪我。
”江詩熒道。
“皇後娘娘還告狀呢?”秋雨有些驚訝。
江詩熒嗤笑一聲:“這宮裡,哪個女人不告狀?
陛下也夠累的,在前朝忙完政事,回到後宮裡還得判女人間的官司。
”
“陛下沒責怪您吧?
”秋雨有些擔心。
“你看看跟着咱們回來的那些賞賜,放心吧。
”江詩熒道:“而且經此一事,以後我再頂撞皇後,隻要不是過分到毫無轉圜的t餘地,陛下也會輕輕放過。
”
她又不是真傻,不是真的莽撞,給自己四面樹敵。
每一個舉動,她都是刻意為之。
現在從太後,到皇帝,到皇後,再到這後宮裡的妃嫔,都知道她是個一點就着的性子,絕不會忍氣吞聲。
這樣很好,這樣就不會有人輕易來挑釁她。
而她,不管說出什麼做出什麼,大家都不會覺得意外,反而覺得本應如此。
這樣的她,偶爾溫柔一次,或者偶爾善解人意一次,才會讓陛下覺得意外,覺得驚喜。
今天不就是這樣嗎?
裝模作樣的流了兩滴眼淚,陛下就輕輕放過了她頂撞皇後的事。
重規矩?
不過如此。
若是學她那個大姐姐,你一天溫柔懂事,那你就得一輩子帶着那張面具。
否則有朝一日露出爪牙,所有人都會把矛頭對準你。
秋雨又想起來鳳儀宮門口的事,問她:“陛下沒問您慧妃娘娘那事嗎?
”
江詩熒笑了,道:“這事啊,隻有這後宮裡的女人們放在心上,陛下才不在意呢。
”
秋雨不懂,江詩熒卻沒有再給她解釋。
這後宮裡的女人們争來争去,争的都是陛下手裡漏出來的那點東西。
任她們百般算計,也得讨好陛下。
你會在意你的一隻小貓面上裝乖,暗地裡卻想着把其他小貓踩在腳下嗎?
你不會在意的。
陛下也不在意。
唯一特别些的那隻皇後小貓,陛下在意的也不是這隻貓,而是後權。
後權,即是君權的另一種體現。
所以,他所謂的重規矩,其實隻是介意後權被挑釁,介意君權被挑釁。
但若江詩熒針對的不是後權,隻是那隻皇後小貓。
甚至于,她就是因為把他這個九五之尊看得太重,才會針對那隻皇後小貓。
那在他心裡,這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敷完眼睛,江詩熒把帕子從眼睛上摘下來,秋雨給她潔面。
剛塗完面脂,就見阿圓進來。
“娘娘,那邊的消息到了。
”說着,遞給江詩熒一張紙條。
江詩熒接過紙條打開,看完就笑了。
燭光映襯下,她的笑容好似堕魔的仙人。
美,卻令人不寒而栗。
“我那位好姐姐,終于下定決心,讓家裡給她找坐胎的方子了。
她想懷,我怎麼能不滿足她的願望呢?
這整個宮裡,怕是隻有我,真心希望她早日懷上龍嗣了。
”
看着紙條燃盡,她吩咐道:“讓那邊再等幾日,再把方子給她。
真正有用的方子,哪有那麼容易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