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江詩熒坐起身,掀開帳子的一角。
“怎麼回事兒?
”
今兒守夜的是秋雨,她拿了火折子,點亮了燈:“奴婢出去看看。
”
江詩熒點了點頭,心想,該不會是甘泉宮那頭兒出了什麼幺蛾子吧?
新人侍寝第一日,這是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剛正想着呢,秋雨就已經走到了門口,正要拉開門扇,卻見寝殿的門從外頭被打開。
然後,就是陸昭霖大步踏入。
秋雨愣了愣神,然後趕緊行禮。
“奴婢見過陛下。
”
聽到這聲音,江詩熒擡頭看向門口,果然就見到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陛下怎麼來了?
”
她暗自打量陸昭霖的神色,他眉目間不見郁色,不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的樣子。
陸昭霖行至床前,在床沿上坐下,把她攬進懷裡:“朕想你了,就來了。
今兒怎麼這麼早就落了鑰?
”
江詩熒心頭震驚,想她了就來了?
那越寶林呢?
直接被他扔在了甘泉宮裡不成?
現在問這個顯然有些不合時宜,她輕輕揪住他的衣襟,擡眸時眼睛裡隐有水光:“阿熒聽見了宮道上的鈴聲,他們說,陛下今晚翻了越寶林的牌子——”
隻說到這兒,旁的都不用多說,陸昭霖自然會在心裡替她補全。
陸昭霖心想,阿熒這是難受了。
這些日子裡,她打理選秀之事,打理得面面俱到。
安排新人入宮,也周到妥帖。
還當她心裡并無觸動呢,原來隻是壓抑在了心裡,不願表露出來讓他為難。
陸昭霖心裡歎了口氣,語氣越發柔和:“的确是翻了越寶林的牌子。
”
江詩熒低下頭:“越寶林仙姿玉質,陛下翻了她的牌子也是正理。
”
這樣說着,她揪住陸昭霖衣襟的手卻緊緊不放。
陸昭霖唇邊帶了笑意:“什麼仙姿玉質,與阿熒相去甚遠。
”
不等江詩熒問,他就繼續說道:“她被擡到甘泉宮寝殿的時候,朕還在忙着政務,便讓她先自便。
等朕到了寝殿,才發現她一直安安靜靜地坐着。
”
說到這兒,他語氣裡微微帶了些感歎:“朕還記得,阿熒當初初次侍寝,可是大方得很,直接使喚殿内的宮女去拿了好幾本書來打發時間。
”
他分明是在踩越寶林捧自己,江詩熒心裡卻微微發沉。
她道:“越寶林是個規矩的,不比阿熒大膽。
”
陸昭霖又道:“朕想起來殿選的時候,她說自己好讀書。
朕就問她,平日裡讀什麼書,可有什麼想法,有什麼志向。
”
說到這兒,他輕輕嗤了一聲:“不過是些陳詞濫調,毫無新意,沒意思極了。
”
聽他說到這兒,江詩熒知道自己賭赢了。
越寶林那張臉,實在是個大殺器。
但是她的性子做派,卻着實不是陸昭霖喜歡的那一類。
她心裡默念,是她賭赢了,是她摸透了他的喜好,不是他當真愛上了她,所以才抛下了甘泉宮寝殿裡的新人,連夜來了景陽宮。
意識随着他的動作浮浮沉沉時,江詩熒手指掐緊,提醒自己,記住這痛,切莫為了這一時的歡愉和榮寵,當真沉迷進去。
···
第二日一早,景陽宮裡請安的時候,七個新入宮的妃嫔,隻來了六個。
越寶林的大宮女春竹前來替她告假,說是越寶林病了。
江詩熒高坐上首,問道:“可請了太醫?
”
春竹道:“回娘娘的話,我們小主說歇兩日也就緩過來了,不必麻煩太醫。
”
江詩熒也不勉強,隻道:“也罷,你們都當心伺候着。
若是一直不好,還是得請太醫去看看才好。
”
春竹行了一禮道:“諾,謹遵娘娘令旨。
”
等她告退離開之後,就聽和美人嗤笑了一聲:“這越寶林,也不知是當真病了,還是羞的。
我若是她,第一次侍寝,就被陛下獨自抛在了甘泉宮寝殿裡頭,也會沒臉出來見人。
”
話音落下,卻沒人接茬。
珍妃看向和美人的眼神,更是充滿了不屑不善。
蠢貨,新人受了挫她就幸災樂禍成這樣。
也不想想,新人再有威脅,能比得上皇貴妃?
如今可好,在衆人眼裡最有潛力的越寶林,都不是皇貴妃的一合之敵,其他人豈不是更要被壓得喘不過氣?
殿上安靜下來。
和美人有些尴尬,正欲再多說什麼,卻聽江詩熒開了口:“若無要事,就都散了吧。
”
在此之後,一直到了六月初,啟程去靜熙園避暑的時候,七個新人裡,竟是一個都不曾侍寝過。
越寶林可能是受了打擊,雖然早就“病愈”,但是一直深居簡出,除了請安之外,連殿門都不曾出。
便是到了園子裡,竟也不曾見她出門逛過、
其他幾個,辛寶林、柯采女、付采女三個,和她一樣身世不顯,不過是容貌出色,這才被選了進來。
但說是容貌出色,與越寶林相比也差了許多,越寶林都受了挫,她們更是安安分分的,一點兒錯都不敢犯。
至于宋才人、錢貴人和周貴人三個,卻沒有這麼好打發。
這三個,家世極好,在如今的後宮裡頭,堪稱是拔尖兒的。
雖說她們進宮不是為了寵愛,是沖着後位來的。
但是陛下見都不見,一次都沒睡過,還會給你後位?
做夢去吧。
錢貴人先沉不住氣,讓人遞了信兒出去,催她爹在前朝想想法子,跟陛下提一提她。
錢貴人她爹收到消息,一邊兒在心裡罵女兒不争氣,一邊兒聯絡了禦史,要上折子彈劾皇貴妃。
彈劾什麼呢?
彈劾皇貴妃善妒,不讓陛下寵幸他人。
陸昭霖當時聽禦史說完,直接就冷了臉色:“哦?
誰說是皇貴妃善妒,攔着朕的?
”
禦史愣了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陸昭霖道:“是朕自個兒看着皇貴妃好,隻想寵幸她。
你自己想一想,你的餐桌上,有魚翅燕窩,也有刺嗓子的粗面窩窩頭,你會吃哪個?
”
禦史道:“臣會吃魚翅燕窩。
”
陸昭霖點了點頭,理所當然道:“朕也是啊。
對朕來說,皇貴妃就是那魚翅燕窩,其他妃嫔都是那窩窩頭。
朕憑什麼委屈自個兒,放着魚翅燕窩不吃,非要吃不好吃的窩窩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