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硯禮的電話是第二天中午打到蘇今沅這裡來的。

　　蘇今沅當時剛剛吃完午飯。

　　她在北城沒什麼親戚，不需要去串門，倒是下午陸野說過來接她去陸家老宅。

　　接到樓硯禮電話的時候，蘇今沅心情有些沉重。

　　她并不擅長應付這樣的事情跟處理這樣的感情。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接聽電話。

　　“硯禮哥，新年快樂。
”

　　電話裡傳來樓硯禮低低的笑，他也同她拜年說沅沅新年快樂。

　　他說完蘇今沅就又沒了話說。

　　她雖然答應了樓母會勸樓硯禮去好好治療，但這些話在電話裡說總是顯得不太合适。

　　她不說話，樓硯禮倒是先開口問：“沅沅，現在有時間嗎？
”

　　蘇今沅不解，遲疑着說：“我下午有事。
”

　　樓硯禮道：“我在你家小區對面的茶室，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想跟你見個面。
大概需要二十分鐘的時間。
”

　　蘇今沅神色頓了下來。

　　她隐約有種預感，樓硯禮或許是已經知道了昨天晚上他媽媽來找過她的事。

　　蘇今沅去了茶室。

　　樓硯禮在一間茶室包房裡等她。

　　蘇今沅見到他的時候，他正端坐在椅子上側目看着窗外的景色。

　　茶室裡有暖氣，他隻穿了件灰色毛衣。

　　相比于上次，他看起來又瘦了不少。

　　“硯禮哥。
”蘇今沅出聲叫他。

　　樓硯禮斂眸朝她看去，清隽的臉上露出一點笑。

　　“過來是不是很冷？
快坐。
”他跟沒事人似的提起桌上的羊脂白玉茶壺給她倒茶。

　　他手背上盡是針孔打出來的淤青痕迹。

　　蘇今沅此刻有些内疚，上次她就已經該察覺到他身體出了毛病，偏偏她當時并不以為意。

　　蘇今沅在樓硯禮對面坐下，她搖頭說不冷，同時在心中斟酌着要以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去勸樓硯禮治療。

　　下一刻樓硯禮從旁邊拿出一個紅色絨面的正方形錦盒推到她面前。

　　“新年禮物。
”他說。

　　蘇今沅當時就愣住了。

　　“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樓硯禮又說。

　　蘇今沅對上他溫和的眼眸，鼻尖有些酸，她想拒絕這份禮物，卻又想到他今天特意來找她，送她這樣一份禮物，她看都不看就拒絕，實在太傷人。

　　蘇今沅将錦盒打開。

　　裡面是一整套的紅寶石珠寶，紅寶石珠寶大多做的都很貴氣大方，這一套珠寶卻是用金做了兔子形狀，兔子眼睛則鑲嵌了兩顆紅寶石，耳環做的是兔耳的形狀，各鑲了一顆紅寶石，手鍊則是同樣的兔子形狀，剛好符合今年的屬相。

　　這套珠寶顯然是定做。

　　蘇今沅喉間有些酸澀，感激他如此上心，卻又覺得這份感情來的太過沉甸甸，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對待才算妥帖。

　　她正想先道一句謝，剛叫了聲硯禮哥就被樓硯禮打斷。

　　“我媽她昨天晚上是不是來找過你？
”

　　蘇今沅詫然看向樓硯禮。

　　樓硯禮依舊神色溫和，他問她：“她跟你說了什麼？
”

　　蘇今沅抿t唇，想了想說：“該說的都說了。
”

　　他這樣開門見山，她也不隐瞞，本也就沒什麼好隐瞞的。

　　樓硯禮歎了口氣，神色間有些無奈。

　　“本來還想瞞着你。
”

　　蘇今沅說：“為什麼要瞞着我？
”

　　樓硯禮：“你不用知道這些。
”

　　蘇今沅愣了下，聽出了他這句話的意思。

　　她不用知道這些，她隻需要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對她的好就夠了。

　　“沅沅，無論她跟你說了什麼，都不必理會。
我媽她原本就太過強勢，什麼事都想插手，現在因為太擔心我的身體，所以更缺乏理智。
”樓硯禮看向她，“你隻當沒見過她吧。
”

　　蘇今沅攥了攥手，她問樓硯禮：“那你的病情是真的嗎？
”

　　她擰緊了眉心。

　　樓硯禮揚起唇問：“你這個表情，她告訴你我快要死了嗎？
”

　　蘇今沅沒答話。

　　樓硯禮确定了，他搖頭說：“還沒到那一步，醫生說還可以做手術，手術的成功幾率還可以。
”

　　蘇今沅根本就不信他這句話。

　　沾了癌字的哪他說的這樣輕松。

　　蘇今沅憂心地說：“硯禮哥，你一定要好好聽醫生的話，要積極治療，自己不能先放棄知道嗎？
”

　　樓硯禮更為無奈地笑起來：“她告訴你我沒有好好接受治療嗎？
”

　　蘇今沅皺眉。

　　樓硯禮說：“她吓唬你的。
我有好好治療。
”

　　他端起羊脂玉茶盞抿了一口清茶，狀似不經意地輕聲開口說：“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
”

　　蘇今沅心口一顫。

　　那股對命運無可奈何的辛酸感又朝她侵襲而來，将她嚴密包裹，她覺得壓抑難受。

　　“沅沅。
”樓硯禮突然又叫她。

　　“嗯？
”

　　蘇今沅擡眼對上樓硯禮的眼睛，他冰冷鏡片後的一雙眼睛直直地看向蘇今沅。

　　他看了蘇今沅良久。

　　“怎麼了？
”

　　蘇今沅再次開口問他，他這才開口說：“我媽她找你是跟你提讓你跟我結婚的事嗎？
”

　　這個話題一旦直截了當地戳破周遭就顯得寂靜起來。

　　蘇今沅有些尴尬地點頭，“阿姨是這麼提了，但我知道這隻是阿姨自己的意思，跟硯禮哥你沒有關系。
”

　　樓硯禮沉默了一小會兒才說，“有一點關系。
”

　　“什麼？
”

　　“她有沒有告訴你，我很早就喜歡你？
”

　　蘇今沅沒料到樓硯禮會将窗戶紙捅成這樣。

　　向來溫潤的人此刻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竟也帶着幾分淩厲的棱角，跟不容置喙的進攻性。

　　蘇今沅好半天才胡亂地點頭，至于出聲承認她是萬萬做不到了。

　　樓硯禮見她點頭，周身那股淩厲的勁就那麼卸了下去，又恢複成此前溫潤的樣子。

　　“那便好。
”

　　他出聲說：“沅沅，你不必為此感覺到有壓力。
我的确是從很早之前就認識你，那會兒也很喜歡你。
隻是當時我做錯了決定。
”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狀似輕描淡寫。

　　“但那都是我自己做的決定，現在也提不上後不後悔。
至于後來跟我前妻離婚，也是我自己做的決定，跟你無關，你不必感到壓力。
”

　　“我喜歡你這件事，是我一廂情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