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殷鹿竹看着他,倒也沒有敷衍。
腅
她認真的點了點頭,“君上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
對于她的回答,顧庭芳顯然不信。
“當真麼?
”
在他的目光逼視下,殷鹿竹點了點頭。
她來到一側坐下,突然便緘默無聲了。
可顧庭芳卻聽到了她心裡傳來的聲音。
‘可不就是個合格的帝王麼,排除異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為了穩固山河,可以犧牲掉任何人。
’腅
‘是個心中有天下的君主,隻是,卻不是個人。
’
顧庭芳眼波輕輕閃爍了一下,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他頭一次沒有生氣。
隻是涼薄的扯了下唇角。
“殷世子,可有心儀的女子?
”
“回君上,沒有。
”
“還是娶個妻吧?
也好為殷氏留個後。
”
顧庭芳雲淡風輕的吐出一句。
腅
殷鹿竹卻是當即一怔。
她驚愕的看向顧庭芳,一句話,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回禀君上,臣喜歡像君上這樣好看的。
”
說着,她目光下移,像是沒有看到顧庭芳此刻陰沉的面色,“君上,我這麼喜歡你,你會殺掉一個這樣喜歡你的我麼?
”
四目相對。
顧庭芳在她的眼裡突然就讀懂了什麼。
随即,他笑了出來,“殷世子,你若當真是個斷袖那該多好。
”
他話音未落,殷鹿竹便一臉真誠的朝着他看了過去,“君上,臣是。
”腅
顧庭芳眉峰微微一挑。
還不待他說話,殷鹿竹就突然站了起來,她快速的來到顧庭芳跟前。
在他微楞的眸光中,俯下身子,将顧庭芳圈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淡淡的幽香乍然鑽入了鼻翼間,讓他心跳莫名的快了起來。
他盯着殷鹿竹,那扶住椅子扶手的手也緊了起來,卻連自己都不曾發覺。
“殷鹿竹,你敢欺君!
”
“呵呵。
”殷鹿竹輕笑一聲,在顧庭芳驚愕中,紅唇勢不可擋的湊了上去。
腅
顧庭芳身子在瞬間陡然僵住,連呼吸都卡主了。
他僵硬着身子,一時間竟忘了反應,也忘了反抗。
而殷鹿竹雙手卻捧住了他的雙頰。
顧庭芳瞳孔驚愕的一縮。
他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可那觸感,那感覺,那傳入鼻翼間絲絲縷縷的幽香讓他沒由來的有些貪戀。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殷鹿竹一手輕輕的扯開了他的腰帶,那微涼的指尖順着他的鎖骨一路往下,直至小腹。
見她還不罷休,依舊一路往下,顧庭芳連忙摁住了她的手。
腅
殷鹿竹眉眼輕佻,慢慢的離他些許。
盯着顧庭芳豔色逼人的唇瓣,殷鹿竹語氣清淺,尾音上挑,帶着淡淡的魅惑。
“怎麼了,君上?
”
顧庭芳的兇口劇烈的起伏着。
就在這一刹那,即便不想承認,可是不得不說,眼前這人的溫度,眼神,令他神魂皆迷。
“放肆!
”
他的聲音喑啞,卻有一抹怎麼也忽視不掉的沙啞,聽起來毫無威嚴可言,猶如芙蓉帳内的羞惱。
腅
殷鹿竹長長的眼睫的輕輕顫動了下,“臣該死。
”
第520章
說着,她那放在他小腹的手陡然便移開了。
餁
她也不看顧庭芳的眼睛,任由他靠在椅子上。
湊近幾分,殷鹿竹将他的衣服一點一點的拉了起來,最後将那掉落在地上的腰帶撿了起來,小心的給他系上。
随着她的靠近,那暖暖的呼吸噴灑在耳側,顧庭芳目光有一瞬間的深邃。
他喉結滾動,尤其岩漿過境,那原本平靜的心湖,就在這一刹,寸草不生。
就在殷鹿竹要離開的時候,他大掌忽然就握住了她的腰,輕輕一勾。
随即,殷鹿竹一怔,顧庭芳也是一怔。
他緩緩垂眸,目光落在了那被自己握在掌心的細腰,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茫然。
餁
這殷鹿竹的腰,怎這般細,這般軟,像是輕輕一捏,便會将之捏斷那般。
四目相對,看着男人眼睛裡足以燎原的欲火,殷鹿竹愣了一下,“君上?
”
顧庭芳像是受到了驚吓那般,迅速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他站起身,深深的将殷鹿竹看了一眼,“無恥的東西!
”
聽着他的怒罵,殷鹿竹也隻是輕輕的擡了下眼皮,“君上說得對。
”
“……你!
”
顧庭芳隻覺得一拳砸到了棉花上,這殷鹿竹的無恥是與日俱增了。
餁
冷着一張臉,顧庭芳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此刻的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身為大殷最尊貴的帝王,被臣下冒犯了君威,怎麼也得賞賜一頓闆子的。
可僅僅是這麼呵斥了一句就揭過了。
他甚至不曾發覺,其實自己被這人輕薄,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生氣,那般難以忍受。
奉安殿内,殷鹿竹看着顧庭芳離去的身影,她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若這顧庭芳一直以為她是斷袖之癖,無法為王府延綿子嗣,他便會稍稍收斂了些許殺心。
這樣,她才會有足夠的時間來籌謀。
餁
為父親複仇,為傅府洗清冤屈,還要,将整個楚湘王府撐住,讓其屹立不倒。
她突然覺得,有些累,累的心口都在微微發緊。
若當年沒有那些變故,此刻,她是不是會與沈南箫舉案齊眉。
大概,是不會的。
這人生在世,有太多太多的變故和不确定了。
誰又能保證會對誰一往情深呢。
說到底,還是隻有權力才是最真實的,她不要再做砧闆上的魚肉,要做那個能主宰他人命運的人。
餁
……
這日,白芷希被風風光光的迎入了後宮,住進了那鳳藻宮内。
她站在寝殿裡,環往四周,明媚的陽光從窗灑下來,那桌子上也灑滿了陽光。
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緻的刻着不同的花紋,處處流轉着所屬于皇族的氣派和華貴。
白芷希金黃色的雲煙衫繡着秀雅的蘭花,逶迤拖地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羅牡丹薄霧紗。
雲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蘭花珠钗,臉蛋嬌媚如月,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
她目光掃過這底下跪了一地的奴仆,吩咐身旁的雪芙道:“賞吧。
”餁
第521章
“是。
”雪芙應了一聲,便将銀子遞給了一旁的掌事姑姑,“姑姑,分一下吧。
”困
瞧着底下宮人感恩戴德的模樣,她輕笑一聲,拿起面前的茶輕輕飲了一口,“君上呢?
”
“回貴妃娘娘,君上正在昭德殿内處理政務呢。
”那掌事姑姑搶着回答,滿臉的谄媚。
白芷希點了點頭,“讓小廚房準備着,晚上,君上會過來用膳。
”
“是。
”
白芷希沉沉的呼了一口氣。
這些年的等待,索性沒有白費,她終于還是成為了君上的貴妃。
這偌大的後宮裡,隻有她一人,成為皇後也并不過是早晚的事兒。
困
白芷希張羅着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可直到月上梢頭,也依舊看不見顧庭芳的身影。
她目光巴巴的看着殿外,看了許久,也焦急了許久,卻還是不見顧庭t芳。
瞧着她眉宇間越來越不耐的神情,雪芙趕緊寬慰。
“娘娘,君上肯定是被政事耽擱了,今兒是你入宮的第一天,他一定會來的。
”
聞言,白芷希的臉色終于好了些許。
“你去請一下君上吧,就說,天色不早了,讓他注意歇息。
”
“是。
”困
雪芙應了一聲,掌燈便去了昭德殿。
此刻,顧庭芳正看着桌上的奏章,好看的眉頭輕輕蹙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的小太監走了進來。
“君上,鳳藻宮來人了,說是貴妃娘娘讓君上注意身子,早些歇息。
”
聞言,顧庭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知道了。
”
小太監立馬出去回話了。
困
雪芙一愣,君上不去鳳藻宮麼?
她擡頭往裡悄悄的看了一眼,見絲毫動靜也沒有,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多問,隻得朝着鳳藻宮而去。
殿内,顧庭芳放下了手中的奏章,他掃了一眼殿外的方向,微不可聞的輕哼出聲。
他一雙漆黑的眸子,格外的涼薄。
“去庫房随便挑個東西給貴妃送去吧。
”
長在一側的張家德聽到他的話,僅僅是愣了一下,便應了一聲退下了。
可是心中還是有滿滿的不解和疑惑。
困
貴妃娘娘國色天姿,長得這般好,君上居然也能忍住?
莫非,真如傳聞中說的那般,君上根本就不喜歡女子?
懷着滿滿疑惑,張家德親自到庫房給白芷希挑了一件葉明珠送了過去。
……
鳳藻宮内,當看到張家德出現的時候,白芷希當即便是一喜。
她連忙起身往外去迎,卻發現,根本沒有顧庭芳的身影。
她臉上的神情微微一僵,“大監,這是?
”困
“呵呵。
”張家德低聲笑着,示意身後的小太監将夜明珠呈了上來,“娘娘,這是君上賞賜的。
”
白芷希不敢怠慢,連忙謝恩,又暗示雪芙給張家德拿了一下銀子,這才問道。
“大監,君上可說什麼時辰過來?
”
聞言,張家德臉上閃過一抹為難,“君上政務繁忙,讓貴妃娘娘不必挂心。
”
張家德說得委婉,可是白芷希還是聽出了拒絕之意。
她垂下眼眸,那眼睛裡黯淡無光,“知道了,謝謝大監。
”
走進鳳藻宮,白芷希隐忍了片刻,終究還是失敗了。
困
她将桌上的東西一股腦的揮翻在第,頃刻間,殿内便是一片狼藉,卻無一人敢吭聲。
第522章
楚湘王府。
趜
殷鹿竹正躺在軟榻上捧着手裡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就見殷屏推着殷景朝來到了奉安殿。
放下書,她立即站了起來。
來到殷景朝跟前,她道:“父親,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
”
殷景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後,将一副畫像遞了過來,“你看看這個。
”
瞧着他臉上的凝重,殷鹿竹眼中劃過一抹淺淺的不解。
可她還是接過了手中的信箋。
打開,當看到裡面的内容時,殷鹿竹整個人突然一怔,“父親?
”趜
她驚愕的看着殷景朝,那清淺的眸子裡在瞬間萦繞了一層水霧。
殷景朝沉沉的歎息一聲,“為父的探子方才來報,這個人進了鳳藻宮,是貴妃身邊的侍女親自迎入宮内的。
”
殷鹿竹撰緊了手中的畫像。
這張臉,她此生都不會忘記。
幾年前,父親遇到了這女人,據她所說,她的家鄉被賊寇夜襲,一夜之間,村子成了一座死城,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父親心疼她的遭遇,便将她帶入了傅府,給了她一份差事。
這些年,她時常跟在母親身邊,也随時打着母親的名号去給父親各種關懷。
趜
傅府大難臨頭的那個夜晚,她帶着父親最重要的東西離開了傅府,躲過了這死劫。
她一直都想找到她,想要問問,父親被斬前還在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她又是敵是友?
即便如今見她進了鳳藻宮,可心裡還是存着一點微弱的幻想。
“父親,我去一趟宮裡。
”
“站住。
”
殷景朝連忙叫住了她,“鹿鹿,你如今在外人眼中是男子,男子是不可妄入後宮的,會引來是非。
”趜
“可是父親,我必須得……”
殷鹿竹未說完的話忽然一頓,她好看的眉眼輕輕一挑,“我知道了父親,我換個法子去。
”
殷景朝沉沉的吐出一口濁氣,“萬事小心,不可讓人發現了身份。
”
“是。
”
殷鹿竹應了一聲,立馬朝着裡間走去,“青蘿,進來給我梳妝。
”
她今夜必須入宮,必須見一見她,她的心裡有許許多多的疑惑,不問不快。
青蘿給殷鹿竹找來了一件女裝,又給她梳了一個發髻。
趜
晚間無人,殷鹿竹悄悄的自後門出了府邸,一路撰緊了手中的令牌,去往了大殷宮。
……
鳳藻宮。
女人頭上裹着一塊頭巾,那發絲已不如從前那般烏青,隐約可見白發。
她的臉上已經有了被歲月侵蝕的痕迹,可見這些年來,她過得也不太好。
此刻,她安靜的站在殿内,上方主位上端坐着一身華服的白芷希。
她神色略帶鄙夷的掃過眼前的女人,“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趜
“劉玥。
”她垂下眼眸,低聲應了一聲。
白芷希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多了些不耐,“你有什麼法子,能讓人一舉得男?
”
劉玥始終低垂着頭,“民婦這裡有一方子,娘娘可在侍寝之前服用,便可心願得嘗。
”
說着,她将手中的方子高高奉上。
雪芙在白芷希的示意下,身手接了過來。
第523章
“你且先住在這宮裡,若懷了,本宮重重有賞,若是哄騙本宮的,仔細你的皮。
”騙
劉玥輕顫了一下,“民婦知道了。
”
白芷希嫌惡的擺擺手,雪芙便喚來宮女将人帶了下去。
……
大殷宮内,燈火通明,點綴得猶如白晝,一眼看去,繁華可依。
殷鹿竹一身宮女的裝扮,正垂眸望鳳藻宮裡沖去,卻被門口的時候被人攔住了去路。
“哪個宮的?
”
殷鹿竹低垂着頭,隻是将身上的令牌拿了出來,“昭德殿的,奉命來給貴妃娘娘送東西。
”騙
聽到是昭德殿的,又給貴妃送東西,門口的守衛看過令牌便也不敢仔細盤問了,“姑娘請吧。
”
殷鹿竹點了點頭,提着手中的籃子往裡走去。
殷鹿竹剛一進去,便朝着西院的方向而去。
那劉氏若是進了宮,定然會被安排在西院的。
顧庭芳剛看完奏章,就見鳳藻宮裡的宮人急匆匆的來了昭德殿,說是貴妃娘娘生病了鬧脾氣,不讓禦醫診治。
聽着這些話,顧庭芳眼裡飛快的劃過一抹冷意。
将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張家德小心的道:“君上若是不想,便不要去了吧。
”騙
“哼!
”
他涼涼的哼出一個音節,“若是不去,旁人怎知她是我最寵愛的貴妃呢?
”
說着,他長腿一邁便走出了昭德殿。
白芷希看着手中的方子,卻是滿臉的不信任,糾結了片刻,她道:“雪芙,照着這方子抓藥,出宮找青樓女子服用,若當真能有孕,本宮再用。
”
“是,娘娘。
”
雪芙接過手裡的方子,“奴婢明日一早便去。
”
白芷希點了點頭。
騙
她剛準備說點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宦官尖銳的聲音,“君上駕到。
”
白芷希猛地從榻上站了起來,一雙眼睛锃亮。
她飛快的整理了一下發飾,連忙在床榻上躺了下來。
不消片刻,一襲黑袍的顧庭芳便走了進來。
他一身黑衣,滿頭墨色的青絲在夜風中亂舞,他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的白芷希。
他面色淡然,那高挺的鼻梁與薄薄的嘴唇,完完全全的巧奪天工恰到好處。
他就這樣站在陰影裡,黑眸灼灼的看着白芷希,“哪裡不舒服?
”騙
他的聲音很涼,涼的讓人生出刺骨的幻覺。
白芷希撐着身子,像是很艱難那般坐了起來,“君上,臣妾無妨的,勞煩君上挂念了。
”
“若無事便好好歇息。
”丢下一句,顧庭芳轉身便要離開。
見此,白芷希忽然便急了。
她下意識的來牽顧庭芳的手,卻被他飛速的躲開,于是,白芷希整個人便摔倒在了地上。
顧庭芳薄唇輕輕抿了抿。
“無事吧?
”騙
白芷希等了片刻,也不見顧庭芳有要攙扶她的意思,這才自己爬了起來。
她臉頰紅紅的,雙眼裡更是像蘊含了一層淺淺的水霧。
“君上,今夜,可以陪着芷希麼?
”
“你身子不适……”
“臣妾可以!
”
不等顧庭芳把話說完,白芷希便急切的出聲。
“君上,臣妾心悅你很久了,若君上不在鳳藻宮留宿,臣妾無法面對那些流言蜚語。
”騙
第524章
顧庭芳眼裡的不耐越發的明顯。
檗
半晌之後,他終是歎息一聲,“你且養好身子,孤,今夜宿在這裡便是。
”
白芷希眼睛一亮,“那臣妾為君上鋪床。
”
“讓下人弄吧,孤去偏殿住。
”
瞧着顧庭芳離去的身影,白芷希臉上終于露出了嬌羞的笑容。
果然,母親說的是t對的,女人的眼淚,柔弱,便是對付男人最好的武器。
縱使他鐵石心腸,也終究會為女人的眼淚和柔弱折腰。
遲早有一天,她會成為這大殷的皇後,他真正的女人。
檗
走出寝殿,顧庭芳漫無目的的在這鳳藻宮裡閑逛着,頭頂高懸的明月顯得格外清輝。
他仰頭看着,隻見那月亮,像是忽然變成了殷鹿竹的面容。
顧庭芳一顫,像是受到了驚吓。
他飛速的收回目光,大步朝着偏殿而去。
……
方才還是晴空萬裡的夜色,可轉眼,便下了雨。
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内燭火搖曳,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暈開一圈漣漪,似歎息似挽留。
檗
殷鹿竹輕輕的推開緊閉的房門,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銅鏡跟前的劉玥。
她顯然也看到了殷鹿竹。
她猛地轉身,雙眼防備的盯着她,“你是誰?
”
殷鹿竹垂眸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裝束,“宮女啊,看不出來麼?
”
劉玥看着她的目光帶着明顯的敵意。
殷鹿竹卻是走了進來,反手将門關上,“貴妃娘娘讓我來問問,你住這裡習慣麼?
”
“為什麼不是雪芙姑娘來?
”檗
“雪芙姐姐要照顧娘娘,讓奴婢來。
”殷鹿竹從善如流。
說話間,她已經來到了劉玥跟前,“你……”
“來人呐!
有刺客!
”
還不待殷鹿竹說話,劉玥忽然扯着嗓子喊了起來,頃刻間,一陣急速的腳步聲便響了起來。
殷鹿竹狠狠的看了一眼劉玥,連忙從窗戶裡跳了出去。
……
顧庭芳躺在榻上,隻覺得百無聊賴。
檗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冒冒失失的小宮女突然就狠狠的摔了進來。
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那般,迅速的站起身,将那門關了起來。
而後轉身,四目相對。
微弱的燈籠之光透過窗戶照射了進來,将屋内點綴的有些朦胧。
顧庭芳從床上慵懶坐了起來,神情漠然的看着突然出現在屋子裡的人。
可當看清她那面容的時候,他整個卻是當即一怔。
這張臉……檗
殷鹿竹?
“你……”
還不等顧庭芳發問,外面便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着,是侍衛的聲音,“君上,方才有賊人入鳳藻宮行刺,一路逃跑至此卻消失不見,君上可看見了?
”
顧庭芳目光至始至終都停在殷鹿竹的身上,久久不曾挪開,聽到侍衛的聲音,他也隻是冷漠的回了一句,“沒有。
”
門外有短暫的沉默,接着,還是那侍衛的聲音,“為了君上的安全,末将想進門查看,以免有遺漏之處。
”
“放肆!
”
屋内傳來顧庭芳的聲音,侍衛一驚,連忙朝着别處追去。
檗
第525章
殷鹿竹卻不敢松懈,她警惕的看着顧庭芳。
竣
黑夜中,倆人目光交彙。
顧庭芳勾了一下唇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殷鹿竹,你這是做什麼?
”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有了自己的考量。
“民女不是殷鹿竹,民女是芙蓉閣的頭牌,被人帶進宮,特意教貴妃魅惑之術。
”
顧庭芳:“……”
“頭牌?
”
顧庭芳的神色有些微妙,他一雙黑眸緊緊的落在眼前的人身上,縱然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眼前這人,這容貌,分明就是殷鹿竹無疑。
竣
他目光漸漸往下遊移,最終掃過她的兇前。
“魅惑之術?
”
顧庭芳低聲呢喃着,然後忽然就笑了,“展示一下。
”
“……”殷鹿竹面色微僵。
“奴婢不敢。
”
“不敢?
”
顧庭芳站起身,緩步來到她的跟前。
竣
垂眸望着她,顧庭芳手輕輕的挑起她的下颚,然而,還不等他說話,就見着自稱是青樓女子的人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民女罪該萬死。
”
顧庭芳的手就這樣堪堪的僵在了半空中。
他探究的目光卻一刻也不曾從殷鹿竹的身上移開。
此刻的殷鹿竹,心中仿佛是下了一場冰雪,她什麼也不敢想,什麼也不敢看,心中隻有一個信念。
自己就是青樓花魁,身份絕對不能被人知曉,否則,便是滅頂之災,即便躲得過這災難,那楚湘王府的百年榮光便再也守不住了。
那覆滅三大藩王的事兒,也不過是一紙空談。
竣
瞧着她卑躬屈膝的模樣,顧庭芳目光有一瞬間的深邃,那個人,即便匍匐在地,眼裡也是透着不服氣的。
隻是……
這容貌,分明與殷鹿竹一模一樣。
“你說,你是花魁?
”
“是,是。
”
“成為花魁恐怕不隻是依仗容貌吧?
”
“回君上,民女自小便學習舞藝。
”竣
“可會古琴?
”顧庭芳睨着她,低聲詢問。
殷鹿竹點忙點頭,“會。
”
顧庭芳似乎是想到什麼,随即眉頭輕蹙。
殷鹿竹是會琴的,從前宴席上,燕華公主逼迫,那人以号鐘,一曲豔驚四座。
于是,他又道:“除了琴,你還會什麼?
”
殷鹿竹沉吟片刻,“民女不才,這些年雖然時常苦練技藝,卻也隻學會了空樓,琵琶,胡琴,其餘的,有過接觸,卻難登大雅之堂。
”
“呵呵。
”顧庭芳隐晦莫名的笑着,人一生,有一技可練到頂峰那已是了不得。
竣
這人竟大言不慚。
于是,他吩咐人将東西悉數找來。
不消片刻,那樂器便被人送了進來。
顧庭芳朝着殷鹿竹丢去一個眼神,“一樣一樣試。
”
殷鹿竹小心的站起身,依舊勾着身子,她小心翼翼,又戰戰兢兢的抱起了琵琶。
悠然落座。
她指尖剛剛搭上弦,顧庭芳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可知欺君之罪?
”竣
殷鹿竹微微一頓,随即垂下了眼眸。
她指尖起落間,妙音流淌。
顧庭芳就聽到一陣悅耳的聲音傳了出來,清脆如小溪叮當,渾厚如隔窗悶雷,急切如雨打芭蕉,舒緩如綿綿細雨,激烈如金戈鐵馬,委婉如新房戲語。
第526章
顧庭芳眼底劃過一抹驚豔。
鯦
一曲畢,殷鹿竹目光掃過瑟,緩緩起身。
她指尖微動,那妙音便流淌而出。
竟靡麗奢華。
顧庭芳驚愕的看向她,眼裡驚豔一閃而過。
眼前的人,若潋滟波光之上開滿了十裡紅蓮,染透一汪綠水藍天,時而浮華若煙,時而绮麗如歌,時而絢爛似火。
那聲音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珑剔透。
樂乘風,随着馥郁的酒香飄散十裡,豔麗了斑駁的燈火,一如端坐在琴座前那枚傾國絕色的禍水。
鯦
顧庭芳漸漸的出了神。
殷鹿竹,是絕對彈不出這等婉轉曲調的。
再者,她堂堂楚湘王府世子,為人陰險,哪有閑情将這些樂器熟練到上佳呢。
這人雖與殷鹿竹長得相似,可她氣度溫婉,一擡眸一颦一笑,就猶如畫裡走出的仕女那般,雅緻動人。
而那殷鹿竹,眉宇間卻全是陰詭算計,嚣張妩媚。
顧庭芳道:“不必教貴妃了,孤這便命人送你出宮。
”
“是,民女多謝君上。
”鯦
走出房間,殷鹿竹這才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
她前腳剛走,後腳時越便走了進來。
他低聲禀報道:“回君上,臣去了楚湘王府,殷世子尚在奉安殿内,正與那姬硯沉調笑呢。
”
“呵!
”
顧庭芳一聲冷冷的輕哼溢出唇瓣,“龌龊的東西,青樓女子都比他幹淨。
”
時越輕抿了唇瓣,“君上,那青樓女子當真與殷鹿竹長得一模一樣?
”
顧庭芳點了下頭,可想到什麼,他又搖了搖頭。
鯦
“不像,殷鹿竹沒她好看。
”
瞧着他臉上有些蕩漾的神情,時越心下微沉。
君上莫非對一個青樓女子有了想法?
……
殷鹿竹一路來到芙蓉樓,下了車,她便大步走進了青樓。
此刻,已是半夜,可人依舊很多。
見青樓貿然進來了一女子,老鸨好奇的迎了上來,還來不及說話,殷鹿竹一錠金子便遞了過來。
鯦
“一間房,給我準備一男裝。
”
“诶!
好嘞好嘞,姑娘你請。
”
拿着錢,老鸨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神情,很快的便親自将衣服送了過去。
殷鹿竹以最快的時間将衣服換上,換了裝束,這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芙蓉樓。
以她的猜測,那顧庭芳定然會心中存疑。
于是,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她便吩咐長桉,将這芙蓉樓給盤了下來,瞬間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花魁的身份,名喚,長歌。
……鯦
翌日,殷鹿竹還在睡。
沈南箫便來到了奉安殿。
青蘿滿臉疑惑,“相國?
我家世子還在睡覺,容奴婢進去通傳。
”
“還在睡覺?
”沈南箫微楞,他看了看天色,有些疑惑,“可是身子不适?
”
青蘿臉上浮現出一抹尴尬的笑,“也沒什麼,我家世子硬不起來,奴婢也沒法。
”
聞言,沈南箫一張臉乍然就紅了。
他掩嘴輕咳,“勞煩通傳一下。
”鯦
“?
?
?
”青蘿不解的,深深的将沈南箫看了一眼,她是不知道,相國這突然臉紅是什麼?
第527章
想着,青蘿摸了摸自己的t臉,難道臉上有髒東西?
脼
片刻之後,青蘿這才走了出來,“相國,我家世子請你進去。
”
“嗯。
”冷若冰霜的吐出一個音節,沈南箫便走了進去。
奉安殿内,殷鹿竹還躺在床上,沒有要起床的意思,身上隻是蓋着一層薄薄的被子。
瞧着她的模樣,沈南箫無奈的低笑一聲。
“還不起床麼?
”
“唉!
心煩,不想起。
”
想到顧庭芳,她便煩得跟狗似得,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懷疑自己?
脼
他不是不喜歡白芷希麼?
還去人鳳藻宮做什麼?
果然啊,男人,說一套做一套。
沈南箫來到榻前坐下,他想要說什麼,隻是唇瓣輕輕動了一下,複又緘默無聲。
殷鹿竹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躺在床上,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一時間,這偌大的奉安殿内,緘默無聲。
許久之後,沈南箫輕咳一聲,“你……”
他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措辭,又像是難以啟齒。
脼
“你可是有什麼難題?
”
聞言,殷鹿竹連連點頭,“确有難題。
”
“什,什麼難題?
”
“難言之隐。
”殷鹿竹言簡意赅,回答的很是幹脆利落。
而沈南箫衣袖下的手卻是猛然一緊,果然如青蘿說的那般。
他同情的目光緩緩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
若不是當時他的疏忽,傅姑娘便不會死,她若不死,便也不會在殷鹿竹的身上重煥新生。
脼
讓她從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忽然變成了男人,想來,她定是十分害怕無助的。
如今,她年歲已然不小,這偌大的楚湘王府還等着她繼承,延綿後嗣。
可她是女子,自然不知男人……
沈南箫輕輕的垂下眼眸,眼裡那内疚的情緒幾乎将他溺斃其中。
殷鹿竹也終于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之處。
她緩緩坐了起來,一臉驚詫的瞧着沈南箫,“不是,相國,你……怎麼了?
”
莫非是狗皇帝把自己識破了,讓他來宣旨的?
脼
這麼一想,殷鹿竹整個人都不好了。
“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便不必經曆這些,也不會這般苦惱,沈某欠你的,這輩子都無法償還了。
”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腦子有些轉不過來,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可轉念一想,殷鹿竹又明白了,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去找劉玥的事兒了。
于是,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吧,“無妨無妨,你不必内疚,不關你的事兒。
”
沈南箫眼裡莫名的有了濕意。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那般,“你,你伸手握住。
”脼
“?
?
?
”殷鹿竹一臉茫然不解的看着他,“握住什麼?
”
沈南箫的臉更紅的,像是要滴出皿那般。
殷鹿竹整個人都呆住了,她不動聲色的往後移了些許,這人,莫不是染上什麼怪病了吧?
沈南箫瞥了一眼她小腹底下的部位,“那。
”
殷鹿竹呆呆的低下頭,然後,伸手抓住了被子,“這?
”
“……你!
”沈南箫不禁有些氣急敗壞,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幫你。
”
第528章
說着,他的手便伸進了被子,朝着殷鹿竹某些敏感的部位探了過來。
嶛
瞳孔猛地一縮。
殷鹿竹頓時怒從心起,想也不想,擡腳便狠狠的踢上了沈南箫的臉。
他一個不慎,整個就摔倒了在了地上,臉上是一個青紫的痕迹。
青蘿聽見動靜,快速的跑了進來,“怎麼了世子?
”
殷鹿竹臉色通紅,沈南箫面色也是紅的厲害。
青蘿目光在倆人之間穿梭,越發的疑惑了。
“相國……”嶛
“我改日再來。
”
匆匆忙忙的丢下一句,沈南箫快速的走出了奉安殿。
果然,傅姑娘骨子裡就是個姑娘,即便如今有着男人的身子,她還是會放不開。
“世子?
怎麼了?
”
殷鹿竹吞了一下口水,“沈南箫這厮平日裡裝的清風霁月的模樣,誰知道骨子裡竟這般下流,妄想非禮我,還還我反應快才沒被他得手!
”
青蘿:“……”
她看了看殷鹿竹,沒有說話。
嶛
“奴婢告退。
”
“你那什麼眼神,你不信我?
”
青樓走得更快了。
若說世子非禮相國她還信,說相國非禮世子,那可真是半點可信度都沒有了。
……
相國府。
沈南箫剛回到府裡,見喬歲宜在貼身丫鬟的跟随下,大步朝着門口的方向而來。
嶛
今日的喬歲宜,打扮的很是豔光逼人。
隻是瞧着她這模樣,沈南箫便知道她要去哪裡了。
放下手中的書,他有些煩躁的揉了揉眉心,“公主。
”
聽到聲音,喬歲宜腳步一頓,擡眸看了過去。
朝陽初升,沈南箫一身白衣,墨發輕揚。
喬歲宜衣衫飄動,身姿輕盈,容色極美,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秀美無倫。
沈南箫剛回到府裡,嶛
沈南箫微不可聞的歎息,“公主要去楚湘王府?
”
“嗯。
”
“别去了。
”沈南箫煩躁的開口。
她本就硬不起來,眼下看到女子,想來更煩了。
喬歲宜漠然的看他,“相國是吃醋了麼?
”
沈南箫微楞,“殷世子與公主絕無可能。
”
喬歲宜雙眸一如先前那般寡淡。
嶛
“我近日也聽到宮外傳聞了,無非是說,本宮與殷世子走得極盡之類的,讓相國臉上無光,我很抱歉,可殷世子是我至交好友,他自青國歸來,我還未看望過他。
”
說着,喬歲宜輕輕的垂下眼眸。
“據說,他受傷了,也不知道痊愈了麼?
”
沈南箫:“……”
喬歲宜不再多言,毅然決然的走出了相國府,上了馬車,一路去往了楚湘王府。
站在原地,沈南箫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沒多做糾結,喚來了蕭越:“将京中有名望的大夫都找來,還有,宮裡幾位有資曆深的禦醫,也叫來,你帶我令牌去。
”嶛
聞言,蕭越眉頭皺起,“主子哪裡不舒服?
”
“無妨,你先将人找來。
”
蕭越看着他陰郁的臉色,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僅僅一日,京中有名望的大夫便齊聚相國府,連帶着的,還有宮裡的幾位禦醫。
第529章
當顧庭芳得知沈南箫請了殷都城裡有聲望的大夫時,他下意識的便擔憂了起來。
筘
這些年,南箫為了大殷,為了幫他鞏固朝政,确實勞心勞力。
思及此,他便微服出了宮,一路來到了相國府。
誰知,剛下馬車,便看到了喬歲宜,她似乎也才剛剛回來。
見到顧庭芳,她緩步走了上來,規矩的行了一禮,“臣妹見過皇兄,皇兄萬安。
”
目光掃過她的車辇,“去何處了?
”
“楚湘王府。
”
“……”顧庭芳歎息一聲,“胡鬧!
如今這傳聞都傳成什麼樣了?
你就是不為了自己的名聲,也得為了南箫着想才是。
”筘
話落,顧庭芳也不等喬歲宜說話,便大步走了進去。
對于喬歲宜,他是有些無奈的。
從前,她喜歡沈南箫,非他不嫁,他也耗費了許許多多的精力,如今,她終于如願以償的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
誰知,一顆心又莫名其妙的撲在了殷鹿竹的身上。
越想,顧庭芳便越是氣憤。
他停住腳步,側目看了一眼喬歲宜,忽然問道,“這天下間的男人都死了嗎?
”
瞧着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喬歲宜低低的垂着頭,“臣妹知錯。
”筘
顧庭芳:“……”
“南箫病了,你知道麼?
”
喬歲宜眨了眨眼睛,滿臉無辜。
什麼時候病的,她為什麼不知道?
看着她一臉茫然的模樣,顧庭芳又是一聲歎息。
就這樣,喬歲宜便跟在了顧庭芳的身後,一路來到了沈南箫的院子。
剛一進門,便見裡面烏泱泱一片的人。
筘
沒有想到顧庭芳會突然來,沈南箫微楞了一下,可是礙于有民間大夫在場,便也沒有道破身份。
宮裡的幾位禦醫也隻是行了一禮,沒有說話。
顧庭芳來到沈南箫跟前,“你哪裡不适?
”
“……”沈南箫輕抿唇瓣,有些難以啟齒。
這種事兒,是斷然不能讓外人知曉的,否則,傅姑娘如何自處。
于是,他輕咳一聲,“無妨,一點小毛病。
”
顧庭芳又看了一眼這偌大屋子裡擠着的人,明顯的不信。
筘
他随手一指,“你說。
”
聞言,太醫院院判一愣,他也不敢耽擱,連忙道:“回禀……回禀這位公子,相國找我等前來,是尋一讓男子回春的藥方。
”
“……”顧庭芳一驚。
喬歲宜也是一驚。
一時間,兩道目光便驚愕的落在了沈南箫的身上。
“你……”顧庭芳的目光緩緩下移,最終停在了沈南箫的某些部位,随即又飛快的移開。
“多久了?
”筘
“不久。
”沈南箫面上透出一層淺淺的尴尬。
喬歲宜複雜的看了一眼沈南箫一眼,就在這一刻,她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他生氣的理由。
發生了這種事,是個人都無法承受吧,尤其,還是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
沉寂中,喬歲宜輕咳一聲。
她走t上前來,有些同情的看着沈南箫:“相國,你無需擔憂,會,會好的。
”
沈南箫:“……”
頓了頓,喬歲宜又道:“若你實在内疚,不能人事,本宮,自請下堂。
”筘
第530章
“胡鬧!
”顧庭芳冷聲呵斥。
掫
喬歲宜一驚,像是意識到什麼那般,又急忙補了一句:“你放心,對外便說是本宮的原因,不會讓相國蒙羞的。
”
“公主。
”沈南箫語氣淡漠的打斷了她的話,“眼下,沈某已經蒙羞了。
”
喬歲宜輕輕的垂下頭,“我與殷世子發乎情,止乎禮……”
“行了,此地你不合适久待。
”
顧庭芳有些煩躁的打斷了喬歲宜的話。
喬歲宜福了福身,緩步走了出去。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都滿是同情,看看沈南箫,又看看喬歲宜,心中頓時明白了公主找旁人的理由。
掫
看來,那殷世子雖然表面上弱質纖纖,某些實力倒是比這相國強悍的。
……
喬歲宜剛剛走了出來,她身畔的丫鬟便安慰道:“公主,你别難過,相國……”
話音未落,就見喬歲宜突然笑了起來。
她那笑聲是發自内心,格外的暢快。
跟在她身邊許多年了,小丫鬟還從未見她這般失态的笑過,于是,她默默的噤了聲,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喬歲宜。
公主她,沒事吧?
掫
……
屋子裡的大夫們被顧庭芳遣出了屋子,一時間,這偌大的屋子裡便隻剩下了倆人。
相顧無言。
顧庭芳的歎息聲從一開始便像是止不住那般。
在歎息了無數次之後,他終于道:“南箫,可是什麼時候受了外傷?
”
沈南箫坐在那,全身上下透着一股雅緻出塵的氣息,猶如一幅畫,叫人一眼沉淪。
聽見顧庭芳的聲音,他眉眼輕輕挑了一下。
掫
“無妨,隻是……一時有些疲乏。
”
見他似乎不願意多說,顧庭芳也沒有再勉強,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需要什麼藥材,自己去取便是。
”
“多謝君上。
”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
話落,顧庭芳這才站起身來,“孤還有事,便先走了。
”
“嗯。
”沈南箫起身,将顧庭芳送出了府邸。
掫
瞧着那馬車離去的方向,他長長的眼睫輕輕的顫了顫,“君上去的方向,不是皇城啊。
”
蕭越點了點頭。
“屬下方才與劉公公攀談的時候,得知,君上是要去芙蓉樓的,知曉主子受傷,便轉道過來了。
”
“芙蓉樓?
”
沈南箫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君上去芙蓉樓?
”
蕭越點頭,“千真萬确。
”
沈南箫:“……”掫
君上下過明令,禁止官員出入秦樓楚館,違者鞭撻三十。
而君上自己,這些年來,眼中隻有大殷天下,何曾近過女色,今兒,怎麼想起去芙蓉樓了?
想不通,他便也沒有再想。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兒,為那個人找到有效的藥方,讓他能夠為楚湘王府延綿子嗣。
……
楚湘王府。
殷鹿竹還在喋喋不休的咒罵着沈南箫,整整一個早上,絲毫停歇都沒有。
掫
青蘿和長桉生無可戀的站在身後,默默的聽着她那不帶重複的話。
然後,就見一個小厮匆忙走了進來,“世子,芙蓉樓裡送來了這個。
”
第531章
殷鹿竹眼睛微微一凝,心中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
窓
她忐忑的接過紙條,當看到上面的内容時,頓時便沉下了一張臉。
果然啊,他娘的!
“怎麼了世子?
”
看着她突然就不好了的臉色,青蘿疑惑的問了一句。
“顧庭芳去了芙蓉樓。
”
青蘿:“……”
長桉:“……”窓
芙蓉樓·
顧庭芳置身于雅間裡,他半卧在軟榻上,神情寡淡的看着别處。
這是他第一次逛青樓,卻覺得卻芙蓉樓有些奢華。
屋子裡,榻上設着青玉抱香枕,鋪着軟纨蠶冰簟,疊着玉帶疊羅衾,樓内寶頂上懸着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鋪白玉,内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珑,連花蕊也細膩可辨,赤足踏上也隻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比大殷宮還要奢靡。
就在他等的不耐煩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時越的聲音,“主子,人到了。
”
時越的目光掃過跟前的女人,見她低垂着頭,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拘謹小心。
窓
與那嚣張狂妄的殷鹿竹,倒是天壤之别。
“進來。
”
“進去吧。
”時越低聲吩咐。
然後就見眼前的女子很是恭敬的對着他福了福身,“謝,謝謝公子。
”
看着她唯唯諾諾的模樣,時越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女子,當真會勾起君上的欲望麼?
據他所知,君上素來讨厭嬌滴滴,狠毒的女子。
窓
瞧她一副要了她命的樣子,哪裡有花魁的模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殷鹿竹顫抖的伸出手,輕輕的将門推開,那手抖得連時越都看不下去了。
知道的,她是害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患了什麼大病呢。
殷鹿竹剛一進屋,雙膝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她整個人都貼在地面,匍匐着,聲音輕顫。
“民,民女拜見君……君上……君上……萬……萬安……”
顧庭芳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起來。
”窓
“民……民女不敢。
”
顧庭芳:“……”
“這是命令。
”他有些不耐煩的開口。
聞言,跪在地上的人這才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
今日的她不再是宮女裝扮,着一襲淺紫長裙,裙擺刺着幾隻蝴蝶,眉間刺着耀眼的蘭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蘇。
嘴唇不點自紅,略施胭脂,長發随清風飄起來,伴随着垂墜的響聲,仿佛荷花中的仙子,迷迷離離。
顧庭芳朝着她伸出手,“過來。
”窓
然後,她就見眼前的人一僵,而後快速的跪了下去,腦袋重重的磕在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民女卑賤之軀,不敢污了君上的龍體。
”
顧庭芳:“……”
“過來!
”他沉聲開口,聲音裡夾雜了絲絲的涼意,像是不耐到了極點。
然而,跪在地上的人依舊沒有動靜。
“民女不敢。
”
“抗旨不尊,你想掉腦袋?
”窓
聽着頭頂傳來威脅的聲音,她不屑的抿了抿唇,這才重新站了起來。
第532章
瞧着靠在軟榻上的男人,殷鹿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了過來。
淆
至始至終,顧庭芳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臉上。
這張臉,當真與那殷鹿竹一模一樣,隻是,又有些不一樣。
不知道那個人知曉還有人同他長得一樣,且還是青樓女子,會是個什麼表情。
想着,他便沒忍住的笑出了聲。
見此,殷鹿竹面色微沉,心中不悅,卻是半點表現也沒有。
來到顧庭芳跟前,殷鹿竹突然就跪了下來,瞧着她這低到塵埃的姿态,顧庭芳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麼。
然後,就見着女人竟膽大包天的伸出了手,想要解他的腰帶。
淆
顧庭芳被驚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拍上眼前人的手背,“放肆!
”
“民女知錯。
”
她立馬将頭扣在了地上,身子輕輕顫抖着。
顧庭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無趣得很。
“民女?
”他涼薄的聲音帶着譏諷呢喃着這兩個字,“青樓女子,乃賤籍,也敢自稱民女。
”
聽着這高高在上的語氣,衆生皆如蝼蟻的神情,殷鹿竹眸色突然就冷了下來。
可是,她依舊沒有沖昏頭腦。
淆
而是低聲說道:“賤奴的家鄉遭遇了洪澇,整個村子裡顆粒無收,大家流離失所,護食親子。
”
她的聲音格外的平靜,可是聽在顧庭芳的耳裡,卻猶如那雷霆萬鈞,震得他心口微微發麻。
殷鹿竹的聲音卻還在繼續。
“賤奴上面原本還有一個姐姐,可是……我娘太餓了,還懷有身孕,大夫說,是個男嬰,我爹一直以來的心願便是要個男嬰。
”
“為了保住我娘的性命,他隻好用姐姐跟别人家交換,煮了分食。
”
“可是即便這樣,也不過是徒勞無功,趕往皇城的路被官府封鎖,斬斷了我們最後一條生路,父親也實在餓了,便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
“娘不忍我這樣死去,便趁着深夜,帶着我逃了,途中,被爹爹追上,娘親為了護着我,差點被爹爹打死,我也摔下了山崖。
”淆
“幸而上蒼垂憐,芙蓉樓的鸨母撿到了我,她見我容色上佳,便收入了芙蓉樓,教我謀生的本領。
”
“今日是賤奴髒了君上的眼睛,往後,定躲得遠遠的。
”
顧庭芳的兇口忽然一堵,那種感覺,像是被鈍刀割了一下,不尖銳,卻讓他生出了一種深深的負罪之感。
“你的家鄉可是臨南?
”
初登基那年,官員上奏,臨南發了好大的洪澇,可是不知,竟有官員粉飾太平,後來,南箫親下臨南,才解決了朝中蠹蟲。
顧庭芳伸出手,想要扶起跟前脆弱的人,可t是她卻躲開了。
那眼睛裡帶着濕潤,她道:“君上,賤奴也曾是良民,若不是……”淆
她的聲音突然哽住了。
擡眸,她飛快的看了一眼顧庭芳,又快速的移開了。
就是這樣一眼,讓顧庭芳心中的内疚在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往後,不必自稱賤奴。
”半晌之後,他垂下眼眸,有些挫敗的開口。
頓了頓,似乎是覺得不夠,又道:“若你願意,孤幫你贖身便是。
”
第533章
“!
!
!
”殷鹿竹一驚,随即道:“不必了君上,一日為娼,終身下賤。
”醉
顧庭芳長長的眼睫輕輕的顫了顫,他覺得有些無法直視眼前之人的目光。
這偌大的天下,是他沒有掌好,才讓百姓不得安居。
“若君上不要侍奉,那民女便退下了。
”
就在她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顧庭芳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
她腳步一頓,“長歌。
”
“長歌。
”顧庭芳呢喃着她的名字,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裡,也不曾收回目光。
時越推門而入,“君上,這人長得與殷世子相似,可,卻還是不同的。
”醉
至少那殷世子臉上從來不會露出這種神情,也不會這般謙卑。
那個人,縱是被殺手圍追堵截,也能從容應對,毫無畏懼。
顧庭芳贊同的點了點頭。
“時越,孤這君上做的,是不是很失敗啊?
”
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這麼問,時越愣了片刻,随即搖頭,“君上做的已經夠好了,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大殷繁盛,唯一的煩惱便是擁兵自重的三路藩王,待到除去,定能還給大殷一個海晏河清。
”
閉上眼睛,顧庭芳沉沉的歎息出聲。
“但願吧。
”醉
……
殷鹿竹坐在馬車上,身上還是那一身來不及換下的女裝。
想到顧庭芳剛才内疚的神情,她勾了下唇角,“往後,他應該沒臉再來芙蓉樓找我了。
”
也算得個清淨。
長桉駕着馬車,聽到殷鹿竹的話,他笑着問道:“世子,萬一君上又來了呢?
”
“不會。
”
殷鹿竹十分自信,作為帝王,顧庭芳最在意的便是天下的太平,他要成為這千古一帝,讓人稱頌。
醉
可如今,在他的為政的時候,卻發生過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兒,還是很讓他慚愧的。
雖然,這事兒是她臨時編的。
将她一臉得意的模樣看在眼裡,青蘿笑了笑,“世子,接到消息,那東臨王世子快要入殷了。
”
聞言,殷鹿竹臉上的笑意一僵。
她歎息一聲,“其實青蘿,若可以,我不想将無辜的人卷進來,可若非如此,我便無法複仇。
”
人呐,或許都是自私的吧。
“世子,青蘿和長桉會永遠陪着你的。
”醉
她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馬車一路停在了王府的後門,她戴上幕籬,悄無聲息的下了馬車,緩步朝着奉安殿的方向而去。
回到殿中,她将幕籬摘下,往裡走去,而後,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邊的姬硯沉。
四目相對,姬硯沉眼中閃過一抹驚豔,而後迅速的移開了目光,像是不讓人發覺那般。
“這麼晚,你去哪裡了?
”他淡淡的詢問出聲,那語氣,平淡無波,像是無關緊要的詢問那般。
隻是,那捏着方子的手卻是微微緊了起來,或許連自己都不曾發覺的緊張。
殷鹿竹來到桌邊坐下,“去了一趟芙蓉樓。
”醉
姬硯沉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不悅。
他将手中的藥方遞了過去,“你要吃這些作甚?
”
這些都是補陽氣的東西,食之容易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