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魚莞爾一笑,“徐公子放心,他們不會留我,厭惡我還來不及。
”
稚嫩的小臉,滿是落寞,語氣越是風輕雲淡不在意,卻越惹人心疼。
燕珩淡淡的凝着她,半晌妥協,“讓莫雨跟你一起去。
”
傅嘉魚這才露出個笑來,眉眼彎彎,“好。
”
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雖然與徐公子相識不久,卻也知道他絕不是什麼壞人。
他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又為她受了刀傷,她一定要想法子将他治好了才能和離。
她暗中下定了決心,當真學着像個妻子那樣,将他按在床上,拉過被子将他蓋好,“疏星留給你,一會兒讓她替你換藥。
徐公子,我先走了,我會很快就回來的。
”
男人踏踏實實躺在床上,淡笑一聲,“嗯。
”
傅嘉魚心底盈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小臉紅潤,肌膚盈透。
正屋現在是徐公子的,她出門去廂房換了身尋常百姓姑娘穿的樸素衣服,月落便将披風取來替她裹上,“雪停了,但風還是很冷,姑娘注意身子。
”
傅嘉魚已經喝過了風寒藥,“謝謝月落姐姐。
”
月落彎起眉眼,“為何姑娘近來總對奴婢這麼客氣?
”
傅嘉魚眼底暗潮浮動,噩夢一場,猶如死過一次。
她當然珍惜因為她被折磨了一輩子的月落姐姐。
她掩下眸中翻湧的恨意,甕聲甕氣道,“因為姐姐對我好,所以我日後要對姐姐更好,姐姐若有所求,盡可以告訴我。
”
“奴婢沒什麼好求的,隻希望姑娘身子健健康康,謝家生意蒸蒸日上,以後,我們再也不受人欺負。
”月落嘴角笑意更深,替她将披風系好,又道,“姑娘當真要将家主和老爺的牌位迎到這裡來麼?
”
傅嘉魚垂下長睫,“嗯。
”
月落笑道,“姑娘不知謝家的财富,說是潑天也不為過,家主以前在東京城内還有幾處風景不錯的宅邸,等吳掌事回來,我們可以直接搬過去。
謝家宅子大,比國公府還漂亮,姑娘想住哪兒都可以。
”
傅嘉魚掀開眼簾,淡然透過窗戶看向主屋方向,臉頰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等吳伯伯回來再說罷。
”
現在她不是一個人,徐公子是她的夫君,不管去哪兒,她總要與徐公子商量商量。
與月落收拾好後,傅嘉魚便出了門。
莫雨在那輛破舊的馬車車轅上坐着,馬鞭揣在懷裡,翹着一條腿,看起來吊兒郎當得很。
看見她,立馬端正身子,嘴角咧開一個笑,“少夫人你可算來了!
”
四周密林般的破舊房屋裡探出不少打量過來的眼神,想必大家都想看看,徐夫子昨個兒才接回來的夫人到底長什麼模樣。
莫雨笑着解釋,“我家公子那張臉少夫人是知道的,他年紀大了還未娶妻,大家都好奇誰會嫁給他。
”
傅嘉魚頭上戴着帷帽,沒說什麼,提起裙子上了車,“走吧。
”
馬車一路行過甜水巷,引來無數人窺看。
傅嘉魚渾身不自在,她昨日那一鬧,鬧得人盡皆知,不少人都在看她笑話。
“少夫人不必在意那些潑皮無賴的目光,什麼下賤商女,平民庶民,公府棄婦什麼的”
“要我說都是狗屁。
”
“老百姓就不是人了?
沒有我們老百姓,怎麼顯出他們侯爵高門的優越感?
要說我他們才是道貌岸然的虛僞之徒。
”
莫雨坐在車簾外,破爛的馬車行駛得四平八穩。
他聲音幹脆清冽,透着得意,“少夫人嫁了我家公子就是最正确的選擇,全東京全大炎,再沒有比我們公子更适合你的,你别看我家公子是個病秧子,但隻要有他在,他們都不敢欺負少夫人你,說不定等哪日,少夫人還有大造化,一飛沖天,飛上枝頭做了鳳凰也未可知!
”
傅嘉魚心中微暖。
倒是月落揚聲,“你家公子生得那般普通,如何能配得上我家姑娘?
”
傅嘉魚按了按月落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說這種傷人的話。
卻聽莫雨又道,“月落姑娘目光也太短淺了些,選男人,哪有選面皮子長得好看的!
”
月落道:“不然呢?
總要賞心悅目才是。
”
莫雨道:“當然是選能幹的。
”
月落不滿道,“你家公子病恹恹的,哪裡能幹?
”
莫雨嘿嘿嘿嘿笑了好幾聲,“月落姑娘年輕,還未成親,我就不跟你浪費口舌了,日後少夫人自會知道我家公子的好處。
”
再說了,他家這位爺的長相,俊美無俦,得天獨厚,萬裡挑一,全大炎也找不出第二個的好看。
這不是為了潛回東京,才故意做的僞裝麼。
不過,這話他沒敢說。
……
傅嘉魚的馬車剛出甜水巷,衛國公府的馬車便也出發了。
車廂内,李祐煩躁不安的捏了捏眉心。
傅家來人傳信,說傅嘉魚很快就會回承恩侯府,讓他去接人。
乍一聽到這消息,整個國公府都松了一口氣。
李晚煙輕蔑一笑,諷刺道,“果然是在使小性子故意拿捏二哥哥,挾機邀寵,這不,才過了一個晚上,她便迫不及待想回來了,我還以為她多有骨氣呢。
”
宋氏意味深長的動了動眼眸,倒是沒說什麼,立刻讓人套了馬車,讓他去承恩侯府走一趟。
他原是想等傅嘉魚自己主動回頭,隻是一想到那丫頭那日在雪中哭得可憐巴巴的模樣,心中到底不忍。
這件事确實是他對不起她,讓她在那麼多夫人姑娘面前丢了臉面。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傅家接她,親口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
莫雨與月落不太對付。
兩人吵吵鬧鬧分散了傅嘉魚不少注意力。
莫雨言語诙諧,月落姐姐伶牙俐齒,卻也被莫雨打壓得臉紅脖子粗,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傅嘉魚心情好了大半,微笑着聽他們插科打诨。
過了一個時辰,馬車總算到了承恩侯府,足可見徐家小院的偏僻。
傅老夫人叫齊了傅家族人,早已候在府中。
聽說她到了門口,便直接讓人将她帶到傅家祠堂。
她深吸一口氣,帶着月落和莫雨,走過幾條長廊,穿過月洞門,行過一道假山石,好死不死,偏偏在九曲橋上碰見了傅雙雁和李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