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紮好傷勢,再給他腦殼上紮了幾針,取了點藥在上官嵐的鼻下塗抹,沒過一會兒,上官嵐悠悠轉醒了。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楊博欽那張復雜的面容。
說不出是生氣還是歉意還是有別的情緒。
上官嵐腦袋暈且痛,下人過去攙扶,想把他從貴妃榻上扶起來坐好,他擺擺手,“暈著。
”
“撞到頭了,會暈一會兒的,好在並無大礙。
”李大夫說。
上官嵐認出李大夫了,李大夫一直有給他父親治病,便問了一句,“李大夫怎麼在這裡?
”
“楊夫人不適,我來出診的。
”或許是在此處見到了上官嵐,讓李大夫想起了醫術精湛的蕭王妃,便回頭對楊博欽說了一句,“楊尚書,夫人的病若能叫王妃看看,興許能好,上官老爺子他半隻腳都邁進鬼門關了,被王妃生生給拽了回來。
”
楊博欽看向上官嵐,悶悶地問了一句,“是真的麼?
”
上官嵐悶悶地回道:“是真的。
”
“你說的話我不信。
”
上官嵐摸了一下腦袋,神情呆滯地吸吸鼻子,“也不是我說的,李大夫說的。
”
李大夫已經背著藥箱去守著楊夫人,朝廷官員爭鬥的事,別來挨邊,隻留下藥童在門口,一會兒給上官嵐拔針。
空蕩蕩的正廳,呆坐著兩人,下人都被遣出去了。
或許是打了一拳之後,楊博欽心裡也好受了些,瞧著那孫子包著腦袋可憐兮兮的樣子,竟生出了一丟丟的歉意。
說到底,為了什麼呢?
都是為朝廷辦差,吃著朝廷俸祿,為的什麼呢?
也不是殺父仇人。
“這天,熱得很啊。
”沉默過後,楊博欽便說了一句。
“天熱,心寒。
”腦袋絲絲痛,也嘶嘶寒。
楊博欽瞟了他一眼,“打你的事,對不住了,但你直闖我楊府,挨打也不冤枉。
”
上官嵐抓住扶手,慢慢地坐了起來,腦袋還是暈乎乎的,便下意識地看向他的手掌,天老爺的,這五大三粗的人拳頭就是厲害哈。
"李大夫怎麼會在這裡?
府上誰人病了?
"
“我夫人,她......”楊博欽眼睛紅了,“她頭痛,撞了牆,差點沒了,如今還沒醒來。
”
上官嵐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我不是人,嫂夫人出事,我來鬧事。
”
楊博欽看著他,竟說出了一句,“算了,你也難。
”
輪到上官嵐眼眶紅了,“我爹也是剛救回來,本來都已經在準備白事了。
”
“你去求了蕭王妃?
”
“夫人去的,但我授意的,本沒抱什麼希望,隻想盡孝,沒想治了幾日老爺子下地走路了。
”上官嵐看著他,想舉薦一下,但瓜田李下總歸不妥。
楊博欽瞪大紅眼睛,“你父親能下地走路了?
我聽聞說他病得很嚴重,早些日便不能進食。
”
不能進食,意味著已經到頭了。
“是啊,所以本來是不抱希望的,之前就聽說她醫術精湛,還不大相信呢,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快走的人了,也被她拽了回來。
”
楊博欽沉默著。
夫人與他相濡以沫三十年了。
他十八歲成親,如今四十八歲,三十年裡風雨同路,她不育,恐楊家斷後,便擡了她的陪嫁侍女為姨娘,這些年待那幾個孩子如己出,為他勞持內事,府中一切井井有條,他才能一心撲在朝事上。
他不能想像如果沒了夫人,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