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心很難受,她甚至責怪,梁王既然都知道她的苦楚,為什麼不能再懂事一點?
“你起來吧!
”皇後輕輕嘆氣,“你覺得本宮偏袒了你弟弟,或許是的,但是你作為兄長,不該讓著他嗎?
”
梁王沒站起來,依舊跪著,諷刺地道:“不讓嗎?
母後,若兒臣沒有受傷,若兒臣和正常人一樣,你認為,父皇會封他為太子嗎?
”
這話,本是最不該說出口的,皇後也認為,他一輩子不會說,也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背後他受傷背後的利害關系。
皇後隻覺得心驚肉跳,心裡有一道聲音響起,這下真的要壞了,他是鐵了心要和他弟弟爭了。
腦子裡閃過幾個念頭,都被她輕輕擱下。
“母後一直都知道的,但是母後真的替我不甘過嗎?
沒有,您心安理得,因為太子依舊是您的孩子,您沒有吃虧,我也相信,若是其他娘娘的兒子弄得我傷了腿不能人道,您一定會找他拼命,我不懷疑您愛我,您隻是不夠愛而已。
”
“鑫兒,你這麼認為,母後真的很難受,這些年,你委屈,痛苦,母後沒有一刻能安心的,在想彌補給你……”
梁王打斷她的話,“真想彌補,就不會明知道我有機會痊愈,也不讓皇嬸嬸醫治我,若真心疼我,就不會明知道我不喜歡林家小姐卻依舊要我娶她,所謂的彌補,隻是讓您心安理得的一種方式,於我無益,反累我不快,這補償,不要也罷。
”
話都說得如此清晰了,皇後反而清醒冷靜了許多,她承認,她確實偏袒了太子,但是,作為一個母親,她沒有別的辦法。
她心灰意冷地道:“既然如此,也沒必要說了,你既然不喜歡林家小姐,那便罷,橫豎親事都退了,林家那邊本宮會給一些補償過去。
但是,你傷了太子這件事情,本宮怎麼也得有個交代,本宮會與皇室宗親就你重傷太子一事進行議罪,母後不可能包庇你,也包庇不了,初步定褫奪你親王封號,但你依舊是皇子,且你必須要給你弟弟道歉,否則的話,褫奪封號之餘,還得打三十大闆。
”
“謝皇後娘娘!
”梁王伏地,“臣領罰,也領打!
”不可能包庇?
當日又是誰包庇了慕容橋?
是誰把禦醫和在場伺候的宮人全部滅口或遣走?
皇後搖頭,“你寧可打三十大闆,也不願意去給他道歉?
”
“是!
”梁王倔強地道。
皇後兇腔裡有一道怒火湧上來,盯著他,“你真的變了,自從夏子安治愈了你的隱疾,你就變了,你的剛強沒有用來對付外人,而是用來對付你的弟弟和母親,出息啊!
”
梁王冷笑,“有什麼辦法?
欺負我的,偏生是我的母親與弟弟。
”
皇後一拍桌子,“本宮跟你好聲好氣地說,你還當本宮還欺負是不是?
你因為本宮非得護著你不可?
你必須跟你弟弟認錯道歉,否則,本宮打你六十大闆,要你半條命。
”
“皇後娘娘!
”貼身宮女紅月驚呼出聲,“五十大闆,可會要命的。
”
“他在乎自己的命嗎?
他自己不在乎,誰在乎?
”皇後厲聲道,眉心跳躍著怒火,依舊盯著他,“再問你一次,是去認錯還是領六十大闆?
”
梁王緩緩地站起來,“臣領罰!
”
皇後氣得指尖發抖,“好,好,來啊,拖出去,杖打六十大闆。
”
皇後對梁王的疼愛和愧疚,很大程度源自於他的隱忍和聽話,當他有所反叛,她對他的那份愧疚便沒了。
梁王被拖了下去,被摁在院子的長闆凳上,這闆凳是專門杖打犯錯的宮人的。
“打,打到他認錯為止!
”皇後怒道。
梁王閉上眼睛,像以往那樣,把所有的不甘心都咽下去,但是這一次他覺得很輕松,因為,隻有這一次了,這一次之後,他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再顧忌她。
把她認為虧欠的,都還給她吧。
侍衛問道:“娘娘,是用荊條還是用竹闆子?
”
杖責,有兩種,一種是用荊條制成的,分大杖法杖和小杖,荊條打下去是帶刺的,十個杖子下來就能讓人皿肉模糊。
至於闆子,則相對輕松一些,但是五十大闆,一般的宮人也要了命了。
皇後猶豫了一下,有些心軟,但是看到他閉著眼睛倔強的樣子,火氣又竄了上來,厲聲道:“上荊條大杖!
”
侍衛倒抽一口冷氣,五十荊條大杖,這腿怕是真的廢掉了。
“行刑!
”皇後厲聲吩咐之後,轉身進去,眼淚從眼角急速滑落,她不能不這樣,那夏子安有本事的,便治吧,若治不好,他這輩子就再也站不起來了,也休想再爭奪太子之位。
她直接便回了寢殿,痛哭失聲,心裡反復地說著,鑫兒啊,你不明白母後的一番苦心,唯有這樣,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啊,斷了腿,護了命,也是母後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大金聽得是上五十荊條大杖,心裡咯噔一聲,悄然離去,然後飛快奔向皇太後宮中。
負責掌刑的侍衛,下手都比較重,但是對著梁王,他們沒敢下狠手,可也不能敷衍太過,荊條一棍棍落下,不過十來杖,便見了皿。
梁王趴著,一聲不吭,他的腿因骨頭錯位壓迫神經,每個月都會有幾次無法忍受的疼痛,一直在疼痛中走來的人,卻也差點無法忍受這種尖銳刺生的痛楚。
他咬著唇,嘴唇溢出鮮皿,額頭冒著大汗,背已經濕透,但是他的身子因為疼痛瑟瑟發抖,荊條下來的時候,刺入皮肉那些傷口裡,引起一輪又一輪的火燒疼痛。
杖打到三十大闆的時候,宋瑞陽帶著使臣來到,按照規矩,他是這個梁國太子是來拜見皇後的,今日一早他已經先行拜會了皇太後,中午便到皇後這裡。
見院子裡行刑,本以為隻是打犯錯的太監,卻沒想到是梁王,宋瑞陽一怔,這梁王犯了什麼錯,竟要下荊條?
在大梁,一旦被封了親王的,不會在宮中上杖刑。
他本想阻止,但是使臣公孫燕說:“殿下,這是大周的家事,您不宜幹涉。
”
宋瑞陽想想也是,他不禁憐憫地看一下梁王,見他忍受著極大的痛楚卻一聲不吭,大為欣賞,也大為惋惜。
殿中的人進去通報,皇後聽得梁國太子前來拜訪,便端正神色,“請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