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陽光晴好。
傍晚時分夕陽格外燦爛,如同給大明宮的巍巍宮殿全都鍍上了一層水墨油彩,原本的大氣磅礴平添幾許炫麗與妖娆。
桃花楊柳下的上官婉兒,分外妩媚。
薛紹站在窗邊,面帶微笑的享受他每天短暫的輕松與愉悅時光。
上官婉兒捧書漫步于桃花樹下,時而凝神于書本,時而翹首企望仿佛是在思索書中之意,不經意的又擡頭對玄武殿這邊一望,臉上的笑容妩媚無雙。
薛紹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卻能感覺到她在笑。
同時,自己也會情不自禁的會心一笑。
夕陽炫爛,卻輸婉兒之靜美。
正當出神之時,門被人敲響,“薛公子可在?
”
是程伯獻。
薛紹知道他們這些人今天肯定有想法,會來找他并不奇怪。
于是答了一聲“在”上前來給他們開門。
四禦刀都來了。
“沒有打擾到薛公子休息吧?
”
“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如此見外,快坐!
”
崔賀儉不經意的走到了窗邊朝外一看,突然大叫了一聲“啊”!
“怎麼了?
”衆人吃了一驚連忙圍了上來。
“我……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崔賀儉捂着兇口一副萬分痛苦的樣子,“諸公,記得将我好生下葬!
”
“胡說八道!
”衆人知道他是在耍寶,于是一起笑罵。
程伯獻等人往秋瑟院那邊一看,都吃了一驚,“我說薛公子老是藏在房中,原來是躲在這裡看美人兒啊!
”
崔賀儉使足了力氣将牛高馬大的程伯獻扒到一邊,“你這麼大一塊閃開别攔着!
”
“就不讓你、就不讓你!
”程伯獻雙手拽住窗棱崔賀儉扯都扯他不動,衆人一起好笑。
崔賀儉隻好悻悻的縮在一邊露出一個頭來對秋瑟院邊張望,說道:“隻看了一眼,我就覺得兇口像是被一把萬斤的鈍器給擊中。
不能再看、不能再看了!
這分明就是天降的仙女啊,美得如此傾國傾城……嗚,我受不了,我真要死了!
”
衆人一起被逗笑了,程伯獻沒好氣的道:“就知道胡說八道,隔這麼遠連人臉都看不清楚,你便知道那不是個大花臉麻子?
”
“所以說程兄不識風流不懂其中之韻味!
”崔賀儉拿出了教授的派頭,啧啧的道,“你看她一舉一動如行雲流水飄逸似仙姿,就沖她這份自信又内斂的從容與灑脫就絕非是個醜女!
再看她捧書凝神沉思的姿态,分明就是個富有學識充滿靈氣的聰明女子!
程兄,我敢打賭――此女絕對是一名絕色女子!
”
薛紹一聽,崔賀儉這個号稱左奉宸衛第一才子的家夥,絕對是個獵豔高手,眼光毒啊!
那邊上官婉兒看到薛紹的房間裡人影綽綽,都擠到窗戶邊來看她。
上官婉兒不由得抿然而笑,收起書本雙手剪背的朝房舍裡走去。
“哎呀,要走了!
”崔賀儉遺憾的叫了起來。
上官婉兒走到門口,突然停步回眸對着玄武殿一看。
“糟糕,被發現了!
”四禦刀一齊驚呼往後退,推推攘攘東倒西歪。
“丢人、丢人啊!
”薛紹笑罵起來,“堂堂的朝廷命官、皇帝禦前近衛将領,居然集體被女子一眼瞪得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
四個人臉上一陣發燙,都讪笑的離開了窗邊坐了下來。
崔賀儉說道:“薛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在奉宸衛當差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垂涎後宮女子。
所以一直以來我們都養成了習慣,絕對不敢多看後宮女子一眼!
”
“就是就是,所以這一仗敗得不冤嘛!
”程伯獻嘿嘿直笑,“再說了,咱們可是好些日子未見過女人了啊!
”
薛紹知道他們都給憋壞了。
四禦刀可都是出身豪門的官二代,本身又是當官的人再加上年少風流,平常誰會缺了枕邊人?
“過幾天,講武院給大家放一兩天假。
”薛紹說道,“忙歸忙,也不能把所有的時間都給攤進來了。
畢竟大家除了公職,也都還有私事嘛!
”
“嘿嘿,薛公子近人情,放假好、放假好哇!
”程伯獻等人就樂了。
“四位兄弟一同來找我,可是有事?
”薛紹發問了。
至從講武院開課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元萬頃有意營造一個“上下有序”的氛圍,大家也一直很守這個規矩,平常除了薛楚玉這個親随,很少有人來和薛紹竄門。
說到正事,四人都不調笑了。
程伯獻說道:“薛公子,今日之事,我等都有想法。
”
“什麼想法?
”
程伯獻說道:“我等四人私下商議,覺得馮長史不會故意與我們為難,不發弓馬過來。
”
“對。
”一向有些沉默寡言的劉冕說道,“雖然馮長史負責執掌軍庫,一切器械堪發都要經由他的同意。
可是馮長史的為人我們都了解,他雖然奉公守法盡職盡責,但還不至于迂腐。
這次不發弓馬,簡直就是不給我們五個人面子!
”
“這種事兒不是馮長史能幹出來的。
”其他三人幾乎異口同聲的附合。
薛紹點了點頭,他們就差把話說破,說這是李仙童的意思了。
将軍李孝逸很少去衛府,就算當時他在,他也絕對沒理由反對。
原本是兩位中郎将一同執掌衛府,現在周季童在家養傷,衛府裡當然是李仙童一人說了算。
但是他們不把話說破,薛紹絕對不會主動說破――那不就是背後挑撥離間了嗎?
以往,四禦刀和李仙童可是走得很近的!
于是薛紹說道:“薛楚玉回話說,我們私下借弓馬有違軍制……想想,也是這道理。
”
“正因為讓他占了一點道理,所以就得理不饒人!
”程伯獻氣乎乎的道,“屁大點事,用得着那麼小題大作嗎?
借幾副弓馬而已,通融通融打什麼緊?
我們自己就是左奉宸衛帶兵的千牛備身,難不成還能把自家的東西給糟蹋了?
這不是把我們當外人來看待,當賊來防了嗎?
想想都是……豈有此理!
”
“人走茶涼啊!
”程齊之也發話了,直搖頭,“莫非衛府的人以為,我們暫時離開了衛府到講武院來學習,以後就不是左奉宸衛的人了?
”
“我看很有可能!
”崔賀儉接過話來說道,“再者,北衙不借弓馬不借校場,那肯定是李尚旦的意思。
因為隻有李尚旦才在北衙說一不二并且一向不近人情。
其他的如張虔勖等人,一向都是挺好說話的。
”
“那就很明顯了!
”程伯獻說道,“李仙童是李尚旦的兒子,他當然聽他爹的安排了!
”
薛紹一聽,樂了!
得了,你們自己把道理想通、把話說破最好不過!
“那李仙童還就真是不念舊情,翻臉就不認人啊!
”程齊之啧啧的搖頭,“往日裡跟我們稱兄道弟的極是熱乎,眼看着我們可能要離開左奉宸衛了,就把我們當外人了!
”
“這是什麼鳥兄弟!
”程伯獻氣乎乎的道,“不幫忙也就算了,還背後坑咱們!
”
“真是讓人寒心哪……”劉冕與崔賀儉一頭搖頭。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我聽李梁公說,李仙童最近還在積極活動,想接替李梁公出任左奉宸衛的将軍。
”
“那怎麼行!
”四人都一同叫了起來,“他還沒當将軍呢,就敢和我們玩陰的了;等他當上了将軍,我們豈不是都要被他掃地出門?
”
“就算他沒那能耐把我們掃地出門……在他手下做事,那也是憋屈啊!
”
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和抱怨了起來,總之就是不同意李仙童當将軍。
“薛公子,你為何不竟争這将軍之位?
”程伯獻突然說道。
其他三人一同看向薛紹,對啊,此前李梁公都當衆暗示過,将由你來接掌将軍之位的!
――否則,我們四個也不會當場就決定,随你來講武院啊!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我是想過,要接任左奉宸衛将軍之職。
但是後來我反複思量,暫時還是不做這個将軍為好。
”
“為什麼?
”四人一同驚訝的問道,這世上還有不想升官兒的?
“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為我來日尚短資曆不夠。
但還另有其因……”薛紹擰了擰眉頭,壓低了聲音,“我說出來,四位千萬保密!
”
“一定!
”
“發誓!
”
“發毒誓!
”
“好,我四人一同發毒誓!
”
薛紹點了點頭,說道:“在皇帝陛下身邊當差固然是光耀門楣,但你們看李仙童與周季童,幹了十年有餘階官還在從四品。
也就是說,在奉宸衛當差想要立功很難很難。
不立功想要快速升遷,那就是極難!
”
“這倒是。
”四人一同點頭認可,“奉宸衛是陛下近衛,犯錯是死罪,無過即是功。
但是這個功在吏部考核的時候是看不到的,所以奉宸衛軍官一般都是四年升一級階官很少有論功升賞。
因此,我們當中很多人都是奔着轉文職去的。
做個六七八年然後轉為州司馬、州長史之類的文官。
再從那裡一步步做起,希望用政績來尋得升遷。
”
薛紹眨了眨眼睛看着四個人,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軍功和政績,哪個升遷快?
”
“當然是軍功!
這是一闆一眼看得見的東西,大唐最重軍功!
”
薛紹笑了,“軍功比政績快,左奉宸衛裡連政績都沒有――四位兄弟,我可是衛公傳人、裴公門生,我為什麼要窩在左奉宸衛裡坐等四年一次的官員考評,而不去跟着裴公打軍功呢?
”
四人一聽,恍然大悟齊拍桌子!
“誠如此理!
――我們也随薛公子一同去!
”
薛紹再一次笑了。
現在,四禦刀才正式和我統一戰線,站在同一個陣營裡了!
――拉攏四禦刀架空李仙童的任務,圓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