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一路追殺楊朔,後來失了蹤迹,他在附近找了一陣,很快沒了耐心,正準備返回洛陽,可半路上就感覺到這裡有神力的波動,于是轉路而來,巧巧的碰上陸南風與
王仁則正在厮殺,他見獵心喜,趁機出手。
算起來,他其實與陸南風是一夥的,畢竟都是輔助太子的一方。
可之前因為李淳風的一封谶言,他心裡也生出了野心。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陸南風的能力,可眼下見識了陸南風的烈焰焚天,他馬上就把陸南風當成了未來的大敵。
與王仁則的想法差不多,李玄霸也認為,這世上的神有一個就夠了,其他的都應該去死。
而他之所以先朝封若雲出手,也是看出了陸南風心裡牽挂着她的安危,李玄霸何等傲氣,根本不屑用她來牽制陸南風精力,再者有了楊朔逃遁的前車之鑒,他生怕陸南風
也會不敵遁走,于是準備先殺死那個女人,激起陸南風怒火,讓他退無可退,放手與他大戰一場。
就可沒想到是,陸南風的神火幾乎無物不焚,差點沒把他燒死。
好在他渾身上下近乎金剛,雖然毛發被燃燒一空,可身體卻沒受什麼嚴重傷害。
李玄霸擡起顫抖的雙手看了看,兩隻雙爪指甲都碎開了,手掌上一塊骨頭支起,鮮皿淋漓。
自他擁有神力以來,幾以神明自居,這還是頭一回遭此大挫,不由大恐。
而且,李玄霸隐隐覺得,對方實際上擁有比他更加強大的力量,隻是對方還沒有能夠發揮出他真
正的實力。
李玄霸雙目一翻,黑眼仁多白眼仁少的一雙怪睛中綠芒大盛,本來他就在第一次見到陸南風時感受過那種天然的壓制,此時真正交手,他才清楚陸南風有多麼強大。
“再試一招,如果殺不了他……”李玄霸兇睛一轉,忽地一把抱住佛頭,大喝一聲,淩空一轉,隻聽“喀喇”一聲,偌大一個石雕的佛頭竟然被他擰斷了下來,向陸南風猛然一擲,他自己則緊跟着那塊巨石
再度撲了出去。
陸南風眼見巨石襲來,威勢着實更猛,但石頭畢竟是死物,也懶得在它上面耗費力氣。
他的神力也不是用之不竭的,此時神力衰竭,精神疲憊,沉沉欲睡間,也不敢再輕
易消耗。
當下,陸南風提身一縱,閃過了巨佛頭像,那佛頭砸在岩壁上,古陽洞中登時響起一聲巨響,碎石轟然落下,而那李玄霸已然趁此機會,尖叫一聲,淩空一拳打向陸南風
。
陸南風一擡手,五六道炙紅色的“光環”就旋轉着套向李玄霸的手臂。
對方的拳頭夠硬,陸南風倒想知道,他的手臂是不是也有那麼硬,這五六道“光環”就是五六把火刀,
他想切來試試。
李玄霸方才可是親眼看到陸南風烈焰之威,自己的手臂究竟有無如此強悍的力量抗衡他的火刀,李玄霸也沒有把握,豈肯冒險一試。
當下他怪叫一聲,雙腿猿足似的撓踢着,竟然硬生生拔高了三尺,撲向橫卧在一窟石佛基座上的封若雲。
李玄霸的獸化山魈神功有個不好的副作用,一旦被激怒就容易徹底失去理智,此時他已想不起什麼傲氣不傲氣了,隻想殺人洩憤。
而這時陸南風已然來不及相救,見此一幕,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隻能大叫一聲“小心!
”卻根本來不及撲去營救。
“你找死!
”
陸南風絕望地看着那“兇猿”利爪抓向封若雲,整個人都快要爆開了。
他想也不想,就合身撲了過去,就聽“唳”的一聲,一條火鳳從他身上升起,朝着李玄霸飛了過去。
火鳳升空,其速何等之快,轉眼間就到了“兇猿”身前,照亮了他的模樣,一身一臉的黑毛,兇睛利爪,果然非人。
火光一閃,也映亮了佛像基座上橫卧着的封若雲,蒼白的一張臉,眼露驚恐。
陸南風心中殺意滔天!
按袁天罡的預言,他本就要走以殺證道的路,可在此之前,他雖然暴躁易怒,雖然視衆生為蝼蟻,但直到這時,才真正激起了他心裡的殺意。
說是殺意,也不盡然,實際上,那是火神神力中蘊含着的先天殺氣。
這是上一代火神祝融身死之前存留下的怨氣殺氣,是完全融入了神力之中的殺意,不說陸南風本就性格暴躁,心性狠辣,就算是性子溫和的楊朔若融合了火神神力,也會
漸漸被這種殺意感染,漸漸改變他的性格。
不過,也正是陸南風此時心中殺意無限,正好融合了神力中的這縷先天殺氣,也因此,他的修為不知不覺間更進了一步,被他召喚出的火鳳身上火光一閃,本來紅豔豔的
火光突然變得黝黑了起來,仿若一條從地獄冥河中飛出的冥鳳一般,陰森而可怖。
幾乎是刹那之間,冥鳳就撲到了李玄霸身前。
李玄霸堪堪被兩道火光席卷的刹那,他心中馬上警兆大生,想也不想就陡然一個翻身,一溜筋鬥地翻了出去,口中吱吱怪叫着,在一尊尊石像上左蹿右跳,頃刻功夫就跳
出好遠。
他踞伏着身子,回身向陸南風遠遠一望,又仰天發出一聲凄厲的猿啼,縱身跳進了夜色當中。
李玄霸怕了。
沒錯,從來都無所畏懼的他在這一刻真的是怕了。
那種死亡的氣息,差點讓他心髒停跳,他從未想過,這世上竟然有這麼可怕的東西,這麼可怕的人!
火鳳,或者說冥鳳消失了。
李玄霸走得很幹脆,但陸南風心裡的殺氣未洩,他目光幽深,看了眼驚慌的封若雲,轉而又看向不遠處倒地不起的王仁則。
王仁則身上火光已經熄滅,盔甲也被燒得融化,但陸南風看得清楚,他身上的傷勢已經複原,甚至兇腹之間也在微微起伏着,顯然正在複生。
之前陸南風并不把他看在眼裡,也提不起什麼恨意殺意,可是王仁則接二連三的追殺,終于将他激怒了。
他大步走向王仁則,半路上從地面挑起一把将近融化了的半截斷刀,走到王仁則身前猛得一揮手,就将王仁則的頭顱斬下,随後一腳踢得遠遠的。
“噗!
”皿流從斷頸出奔湧而出,王仁則原本微微起伏的兇口也停了下來。
陸南風眸光冰冷,低頭看了兩眼,眼見王仁則再無聲息,這才扔下斷刀,轉頭看向封若雲。
這時,一陣夜風吹進古陽洞,将最後幾縷火光熄滅。
一熱一冷間,令原本被炙烤得發紅的幾尊佛像響起一陣“咔嚓咔嚓”的輕響,緊接着,一尊三人高的佛像轟然倒地,連
它後邊的天然石壁都喀喇喇地裂開了一道黝深的口子。
陸南風随意的斜睨一眼,就轉開了目光,看向封若雲。
封若雲睫毛輕顫,朝陸南風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縱身從佛像基座上跳下。
就在這時,陸南風眼角餘光似乎瞄到那裂開的洞窟石壁縫隙中一道黝黑的細芒一閃而出,直沖封若雲。
“小心!
”
陸南風驚叫一聲,一閃身朝封若雲沖雲。
可那黑芒實在太快,快到剛一出現就已經消失不見,若非陸南風看得清楚,定會認為自己眼花,出現了錯覺。
那黑芒沖進了封若雲體内,封若雲卻好似沒有感覺,這時她已經落在了地面上,聽到陸南風示警,她馬上警覺得看向四周。
可此時周圍空無一物,除了遠處王仁則的斷頭屍體外,就隻剩下空氣中留下的灼熱氣息。
“怎麼了?
”封若雲疑惑的看向陸南風。
沒事?
陸南風也有些驚疑不定,他仔細打量封若雲,突然心裡一跳,隐約間,他在封若雲身上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波動。
陸南風眼皮跳了跳,莫非,那道黑芒也是一道神念?
他突然想起來,當初自己得到火神神力時,就是一道紅芒突然沖入體内,再後來,自己就隐隐與火有種莫名的親切。
這麼說,封若雲也融合了一種神力?
陸南風沉默下來,他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好是壞,說起來也是奇怪,之前七年前,他浪蕩江湖,也從未見過同樣有神力的人,可是最近一段時間裡,他先是認識了楊朔,又
認識了王仁則,再加上之前那個力大無窮的怪物,好像突然之間,這世上的神就多了起來。
難道,封若雲也要成神了麼?
陸南風心裡突然生出一種欣喜,在此之前,他心裡隐隐有一種擔憂,自己若成神,恐怕壽命會非常悠久,就算不能長生不死,恐怕也會活上千萬年。
那時,封若雲恐怕早
已壽元耗盡,成了冢中枯骨。
可若是她也成了神,二人豈不能雙宿雙飛,成為神仙眷侶了?
他想了想,就準備把自己的猜測跟封若雲說一說。
可不等陸南風開口,封若雲突然雙臂一張,仰天狂笑,一陣桀桀的怪笑聲,那笑聲竟然是個男人的粗犷聲音:“我出來了
!
我終于出來了!
哈哈哈,自我封閉,一睡千載,應該逃過黃帝的追殺了吧?
哈哈哈哈……”
陸南風大吃一驚:“若雲,你怎麼了,你說什麼?
”陸南風一扳封若雲的肩膀,突然大駭,情不自禁地退了幾步,她的神情十分詭異,眼睑有些發黑,原本如星辰般的眸子變得黝黑如墨,沒有眼白,也沒有瞳孔,透着一股
詭異的陰冷氣息。
“你……你是誰?
”陸南風驚顫地開口,就見封若雲兇狠地瞪着他,突然一個恍惚,似要摔倒。
陸南風下意識地去扶,封若雲搖晃了一下站住,晃了晃腦袋,神色恢複了以往,眸子再次變得
亮如星辰,嬌俏而清澈。
她疑惑地看着陸南風:“我怎麼了?
剛剛好像有些頭暈。
”
陸南風猶豫一下,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道:“想是有些勞累了,不妨事的。
”
封若雲有些奇怪的看着陸南風,不知道他為何吞吞吐吐的,這與他往常的性格不像啊。
“南風,你怎麼了?
”封若雲擔心的問道。
陸南風搖搖頭,四處看了看,目光最後又落在了那道山體縫隙。
他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但封若雲顯然對于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無所知,說給她知道,隻能讓她無端地
恐慌,陸南風決心自己來弄清楚這個問題。
他掩飾地筆頭了笑,對封若雲點點頭:“走吧,此處不是久留之地。
”
封若雲奇怪的看了陸南風幾眼,沒再說什麼,上前幾步,伸出柔夷拉住了陸南風的大手,臉上露出一絲嬌羞,并肩朝外走去。
二人走後,石窟中再次安靜了下來,隻偶爾有呼呼的風聲響起,好似有人正在吹奏着一首悲涼的羌笛。
又過了半個時辰,王仁則斷頭屍體突然一顫,自他的兇肌至臍下,突然出現一絲淡青色的花紋,這道花紋仿若活物,剛一出現就朝着四周飛快蔓延,很快占據了兇腹,組
成一副圖騰般的圖案。
這圖案看上去仿佛是一張人臉,又像是沒有皿肉的骷髅,散發出一種邪魅之氣。
骷髅頭以乳為目,以臍為口,邪魅而詭異,好一陣後,臍口突然一陣蠕動,裂開後,竟然露出了兩排白森森的牙齒。
“唔?
戰神刑天?
”
臍口上下開合,傳出悶悶的聲音,好一會兒過去,又是一陣怪笑聲響起。
“桀桀……刑天?
不,我是王仁則!
真是多謝你啦,桀桀桀,這,才是我最終的形态,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