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瀚海,黃沙連天。
熾烈的陽光潑灑而下,将黃沙曬得滾燙。
上官雲長領着數百騎在瀚海中伫立,迎着陽光看向東方,可陽光太熾烈了,讓人情不自禁地閉眼,繼而眼前一片朦胧,什麼都看不真切。
久在陽光下,人們都不耐,有校尉勸道:“将軍,先去那邊陰涼地歇會,喝點水吧!
俺們給您看着,一有消息就告訴您。
”
瀚海中也有山丘,混合着黃沙的泥土被飓風卷起,受到不規則的風力作用下,堆積成一座座山丘,其上有各種荊棘叢生,并有小獸出沒。
“再等等吧!
”上官雲長不舍得離去,用口水潤澤着幹裂的嘴唇,強自支撐,就為了不錯過那個人。
“看,那是什麼?
”有士卒大喊。
視野的盡頭,有一個個黑點浮現在地平線上,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并有煙塵彌漫,讓那方天空都朦胧了!
“是大将軍來了!
是大将軍來了!
快,快去迎接!
”上官雲長激動得語無倫次,扔下一句話,就打馬飛奔,迎上前去。
神武軍進入瀚海中,在天門向導的指引下,沿着一條商路朝沙州前進。
出了玉門關,對于西邊的地形,神武軍可謂是兩眼一抹黑,不要說征伐吐蕃,就連能不能同康大王等人彙合都沒有把握。
為此,天門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為他們準備了數十名向導,有在瀚海中縱橫多年的沙盜,有在絲路上讨生活的護貨人,也有行走于西域各地的行商,其中甚至有人曾遠行邏娑,見過吐蕃贊普。
這是一條商路,沿途有綠洲、暗河和沙井,并有避風地,可随時補充水源、躲避風沙的侵襲。
在一望無垠的瀚海中,一個好的向導可比十萬大軍。
這并非誇張,看看瀚海中遺落的森森白骨就知道了,沒有好的向導,盲目進入千裡瀚海就是找死。
人在瀚海中行走,需要随時補充水分,否則會産生幻覺,走着走着眼前會出現綠樹成蔭,花團錦簇,有肥美的牛羊,甘醇的美酒,還有美人起舞,香豔無比,可接下來就會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再也無法起身,漸漸地化為森森白骨,給後來者指引方向。
有時候明明是筆直朝前走,可走了大半天,蓦然發現眼前的白骨是那麼的熟悉,就連散落的骷髅頭都在同一塊山石下,太詭異了!
這就是迷路了,俗稱“鬼打牆”,看似是走的直道,實際上卻是在兜圈子,兜來兜去又兜回來了。
起點就是終點,無論你這樣掙紮都逃脫不了,最後力竭而死。
久在瀚海中讨生活的向導會告訴你,在瀚海中眼睛是最靠不住的。
在這裡分辨方向,靠的不是眼睛,而是看大日和星辰運行的軌迹,看沙丘的幹濕程度,看風的濕潤……總之,看什麼都比眼睛靠譜。
在向導的指引下,神武軍浩浩蕩蕩跨越了瀚海,來到沙州境内。
忽然,有戰馬奔騰,極速而來,馬蹄叩擊大地,攪起了漫天的煙塵。
“列陣,迎敵!
”别将郭破面對突如其來的騎兵并不慌亂,大聲發布命令,指揮将士迎敵。
神武軍訓練有素,且久戰沙場,接到命令以後有條不紊地列陣,其中一千名身披鐵甲的騎士突前,成錐形列隊,将作為尖刀插向敵陣中,給予敵人死亡一擊。
同時,各有一千輕騎分列兩旁,他們将成弧形包抄,從側翼打擊敵人。
為此,每個人都持長弓,羽箭上弦,眸光燦燦,凝視敵陣。
還有一千騎躍馬橫刀,在鐵甲騎兵身後,将作為後援,從後掩殺以接應沖鋒的騎兵。
五千騎兵還剩下一千騎,在郭破的指揮下,分成兩隊,每隊五百騎,分别守護大帥的車駕和辎重。
對于派五百騎兵保護自己的車駕,趙大将軍本是不願意的,認為是小題大做。
試問如今人世間,有何人能夠傷害他,并且,當他要走時,也有誰人能夠阻止?
可郭破依然堅持,并言之鑿鑿,說哪家大帥會在勝負未分之際孤身迎敵的?
作為三軍統帥,身邊勇士如雲,前呼後擁,是大帥該有的威儀,可震懾敵人,鼓舞己方的士氣,同大帥自己是否能打無關。
另外,郭破不敢明說,但卻以手指着輕車,那意思太明顯了!
大帥您是天下無敵,無人能擋,可如今您可不是一個人,車裡還有一個嬌滴滴的夫人,就不怕她擔心?
想到了韋團兒,趙無敵立馬沒話說了。
所謂天生萬物,一物降一物,總有人能讓趙無敵牽挂,并為之心甘情願付出一切。
不過,按照向導所說,此地才進入沙州地界,在安西版圖中尚屬于腹地,除了零散的沙匪以外,本不該有大股敵人才對。
這位向導久在瀚海中求生活,并且在多年前就是一名沙匪,對瀚海太熟悉了。
他眯起眼睛仔細觀看沙塵,良久,喃喃道:“來人差不多一百騎,從馬蹄聲來看,整齊劃一,并不雜亂,不像是沙匪,反倒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
軍隊?
這瀚海大漠中,除了安西四鎮的兵馬,還能有何方神聖?
總不至于是吐蕃人越境殺到,那絕不可能,太魔幻了!
吐蕃人要殺到瀚海,首先要攻下安西四鎮,将大周的安西守軍擊潰。
可如果是安西四鎮失守了,怎麼一路之上沒有見到一個紅翎信使?
而且,潰兵也不見一個,太不正常了,總不至于全都被殺光了吧!
另外,即使吐蕃人真攻陷了安西四鎮,繼續東進,欲窺伺關中,也絕對不會隻有百來騎殺來,不說是先頭部隊,就特麼斥候都嫌少。
他想到這裡,為了避免誤傷,讓郭破悠着點,告訴将士們不可妄動。
果然不假,來人在五裡地外就放慢了馬速,緩緩而行,同時,煙塵逐漸消散,将他們的身影浮現出來。
上官雲長出自神武軍,自然對神武軍的軍紀和對敵之法了如指掌,在足夠遠的地方就不敢飛奔,以免被當作敵人痛揍。
他看到對面的陣勢,陽光下鐵甲森森,刀槍如林,明顯是沖鋒加包抄的陣型,不由得一陣後怕。
神武軍依然還是那個鐵皿軍團,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