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雲:“人生四大喜,一是洞房花燭夜;二是他鄉遇故知;三是久旱逢甘霖;四是金榜題名時。
”在四大喜之中,把洞房花燭夜放在之首,可見男女相親相愛到魚水相融、結發百年在人生之中比一切物質的享受都來得尤其重要。
對于阮若南來講,洞房花燭夜更有着另一番特别的意義。
作為一個不算富裕的小縣的縣令之女,按照慣常的規律,久笄之後,她在不久的将來會被父母許配給門當戶對的人家,她讀書識字隻是為了知書識理,好叫父母臉上有光,而她所受的教育,不是為了讓她懂得真正擁有自已的感情,而是歸置好自已的感情。
人生從來是讓你無法預料的。
在她剛及笄不久,恰逢天子廣征秀女,因得她的才名、美名,她得以進宮。
在陽春三月、春暖花開之際,她見到了魏朝高高在上的皇帝――劉煊宸。
他正當英年,風華正茂,氣宇軒昂,舉手投足間,帝王的威儀令人不敢直視。
芳心就此萌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想愛的。
對于一個深居閨閣的女子來講,這實在是太幸運了。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
蓦然擡首,良人近在眼前。
這叫她如何不歡喜呢?
而劉煊宸的作用何止是一個心儀良人,他還是讓她的爹爹――昌平縣令飛黃騰達的向上階梯。
阮若南幾乎被愛情的突然降臨的美好給震暈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優秀的男人注定不能屬于一個女人。
而在劉煊宸的幾百位女人之中,如何脫穎而出,是她目前遇到的最大的難題。
妃嫔之中,才女、美女比比皆是,卻沒聽說誰因此而得到君王專心的寵愛。
具有個性美的,如袁亦玉的中性,古麗的野性,也不曾博得君王的青睐。
在大婚那天,劉煊宸似乎對古麗情有獨鐘,就牽手送她到寝宮,夜晚也沒留宿,後來連問都不問一聲。
君心似古井,深不可測。
阮若南為此茶飯不思――既然已經遇見了愛情,卻為何不能靠近呢?
這日清晨,宮女晨掃完畢,剛剛打開寝宮的大門,内務府的太監過來傳達皇上的旨意,今夜,皇帝臨幸阮淑儀。
喜從天降。
阮若南捧着刻着自已名字的玉碟,想哭又想笑,欣喜若狂不足以表達她心中的感受。
但她的臉上仍然是一平如鏡。
在宮中想得君寵,想不成為妃嫔們的眼中釘,娘親說過首要的就是低調。
這一天的辰光過得似乎特别的慢,好不容易等到天傍黑,她急急地讓太監在宮門外等候皇上,自已泡花浴,熏香、換新衣,連卧房裡的茶水和果品,她都一一查問。
印妃說女子的初夜會非常疼痛,如果露出痛苦,皇上會不悅。
印妃給了些止痛的藥茶,讓她回來泡了喝。
阮若南也早早泡了喝下。
窗外,更鼓輕輕敲了二下,淡黃的燈束在錦幔後亮着。
阮若南小臉微紅,心怦怦直跳。
她知道皇上通常在禦書房處理國事到三更時分,才會回寝宮休息,她應該理解皇帝,不可焦急。
但哪能不焦急呢?
每一時每一刻,都不象是流淌的,而象是蝸牛氣喘籲籲的往前爬着。
她等着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窗外似乎刮起了風,月也象躲在雲層裡。
錦幔搖晃着,她聽到更鼓敲三響了,她站起身,顧不得羞澀,還沒走到卧房門口,門突地開了,一個身影帶着外面的夜風刮了進來,宮燈搖曳了幾下,滅了。
阮若南嗅到了男子雄混的氣息,她羞窘地擡起頭,一條絲巾突地蒙上了她的眼睛。
“皇上!
”她怯怯地喊了一聲。
“别怕,朕知道你害羞,這樣是不是感覺好一點呢?
”一聲壓制的低笑,嗓音有些暗啞,和皇上白天講話的音量有些不同。
阮若南一愣,一隻溫熱的手,摸上了她粉嫩而滾燙的面頰,摩搓着她嬌美的輪廓。
心跳的狂響聲,讓阮若南害怕心會不會破兇而出。
腦中一片空白,她感到自己被摟入了一個兇懷,身子輕輕擡起,一個個熱吻鋪天蓋地落在她的臉上、頸上。
“愛妃,你準備好了嗎?
”
身子落在了松軟的牙床上,她感到床重重地一壓。
阮若南害羞地點點頭,“皇上……臣妾想取悅皇上。
”從少女到婦人,總要過這一關,而她欣喜陪着她過關的人是他。
劉煊宸似乎不太愛說話,唇再次欺吻而上,他一手按住她頭頂,另一隻手倏然瘋狂地扯去她隻是輕披着身上的羅裳,阮若南的心跳得已經無法思考其他了。
他的氣息猛烈地灌入她口腔,烘暖她的嘴,同時震動了她的心坎。
欲望比閃電還急還猛烈,阮若南覺得她的心着了火,她一陣驚喘。
感到身上不着寸縷,觸到了絲被的清涼,她聽到劉煊宸輕輕的脫衣聲,不一會,一具滾燙的男體熨貼上她。
她逸出驚呼,猛地他奪去她的氣息,急切地吻她,她被桎梏在他身下,生澀地吮住他侵入的舌,逼得他吻得更悍、更狂、更猛烈。
她被吻得像薔薇開了,唇紅了,臉紅了,快窒息了,她不禁仰頭逸出一句喃音,呼出一冽白霧。
心火一經點燃,就無法停,如脫缰的野馬,如離弦的箭……
“愛妃,朕來了。
”劉煊宸啃噬她那被他吻腫的了的唇,因狂喜,聲音抑制不住輕狂。
“皇上……”阮若南在戰栗,不是害怕的戰栗,而是興奮的戰栗。
這情欲來得又猛又烈,她太年輕太生嫩,她并不知該如何應付這陌生的洶湧情潮,但她不怕,她決定順應着直覺本能,她要用身子鎖住他的心……
他是她的良人,是爹爹向上的階梯。
她顧不上矜持,急切地摸上那一片結實的兇膛,那完全不同于她柔軟的滾燙的肌膚。
欲望排山倒海而來……
欲望用最原始的方式呈現,那是一種略帶點殘酷又混合着溫柔的折磨。
劉煊宸頂開她雙腿,身體最強悍、最熱的地方抵在她身體最柔軟的地方。
他隻是緩慢地停伫,緩慢地摩搓她,撩撥她痛苦的欲望。
她難過得好想哭,突地,他一個挺進,她驚呼,揪住他肩膀,一股炙熱緊痛的感覺入侵,她呻吟,柔軟收縮着,忍耐着他的存在。
汗如雨下,他的剛強如刀,她的柔軟如網。
男與女,陰與陽,如此契合,融為一體。
阮若南較咬着唇瓣,沒有流露出一絲的痛苦,劉煊宸每一寸的摩搓,如此緊、如此密,如此撼着她的心坎。
節奏越來越瘋狂,在她的最深處瘋狂,緊密地猛烈的侵襲着她。
她攀着他寬闊的肩,呻吟,微笑、痙攣、抽搐……在他戰栗地釋放自己時,她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她終于是他的了,全心的綻放,為她所心儀的男人。
劉煊宸累極了從她身上滑下,并不急于解開她眼上的絲巾,微微輕喘,手仍然上下不停的撫摸着她汗濕的身子。
在她全身的灼熱還沒褪下時,又一波情潮在他的指下輕易地燃起了火光,她再次被席卷到他的身下,卧房内,輕喘又起。
“皇上……”阮若南倦得快睜不開眼,她忍不住嬌聲求饒,一波又一波的沖擊,她已經快承受不住了。
“愛妃,你不喜歡朕這樣嗎?
”劉煊宸貼在她耳邊問。
她搖頭,喜歡,她好喜歡,可是皇上太急切了,今夜是她的初夜,她好酸好痛好累,可不可以把這些溫存寄予明天、長長久久的以後?
劉煊宸笑,不再溫柔,仿佛是洩憤似的,如驚濤駭浪,把她整個身子全部淹沒了。
阮若南不知是幾時入睡的,當她醒來時,隔着紗巾,感到已是滿室光亮。
她撐坐起,扯下眼中的絲巾,錦被從身上滑下,露出未着寸縷的身子,還有床單上幾滴腥紅,空氣中飄浮着一股令人臉紅心跳的氣味,她不禁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臉立刻又燙得不敢擡頭了。
她拾起床下的衣衫,披在身上,腳一着地,才知身子又多酸痛。
她咬咬牙,站穩,貼身的宮女聽見聲響,走了進來,對着一床的淩亂,怔了怔,然後低下眼簾,走過去開了窗戶,侍候阮若南梳洗、穿衣。
“娘娘,皇上在外面等你已經有一會了。
”插好發髻上的鳳钗,宮女輕聲道。
阮若南訝異地回過頭,“你說皇上在外面等本宮?
”她聽印妃說,皇上從來不在妃嫔宮中過夜的,最多睡到四更就回自己的寝宮了,很少有人在淩晨看到皇上的。
“嗯,奴婢本來要進來叫醒娘娘,皇上卻說讓娘娘多睡會,他在外等着就行。
”
那一瞬間,阮若南心中湧動的情愫裡已不僅僅是愛了,還有太多太多的感動和得意。
皇上待她終是特别了,于是,渾身的酸痛也不覺着了,她輕盈地站起身,忙往外跑去。
劉煊宸神情有些疲憊地坐在花廳中吃着早膳。
為了不影響早朝,他讓人把早膳送到這裡來了。
“皇上。
”阮若南嬌柔地輕喚着走了進來,微微欠身施了個禮。
今兒,她看皇上不再是一個民女仰看着九五之尊,而是以一個女人看着自己男人的溫柔眸光直視着。
“愛妃起來了,來,坐這邊陪朕一起用早膳。
”劉煊宸指指身邊的位置,淡然說道。
站在身後的羅公公忙不疊地為阮若南張羅。
阮若南款款坐下。
劉煊宸喝了一口粥,放下碗,扭過頭看了看她,“愛妃,昨晚有沒生朕的氣?
”
阮若南臉一紅,眸光如水,“皇上,臣妾……怎麼會生皇上的氣呢,臣妾開心……還來不及。
”
“那就好,愛妃到底是知書達理的才女,很能理解朕。
朕昨晚本來答應來愛妃宮中陪愛妃的,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朕必須要靜心處理。
一忙,都忘了讓羅公公來知會愛妃一聲。
朕食言了,今早親自來向愛妃解釋一下。
”
阮若南嬌目突地睜得大大的,小臉一下子灰如土色。
“皇上,你昨……晚有事了嗎?
”那昨晚那個男人是誰,索求無度的男人又是誰?
阮若南在心中驚恐地尖叫。
“對,這一陣朝中的事太多太雜,等朕閑下來,再好好地陪愛妃們。
内務府今天讓禦衣坊的裁縫來給你們幾位新淑儀做夏衣和參加禮儀的宮裝,你一會去挑幾件,開心點。
”劉煊宸說完,站起身,準備回寝宮換衣上朝。
阮若南兩條腿抖得象篩糠一般,雙唇止不住的哆嗦,兩眼空洞、發直,面無人色。
天地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徹骨的冰水從腳底往上蔓延,她渾身沒了知覺,沒了思緒。
隻有一念頭,那就是她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愛妃,朕走了……愛妃……”劉煊宸一擡臂,接住戛然往前栽來的阮若南,“怎麼了,愛妃,快傳雲太醫……”
“皇上,雲太醫這會還沒進宮呢,傳别的太醫可以嗎?
”羅公公為難地問。
“行,快傳,快傳。
”劉煊宸揮着手。
“不要太醫,不要雲太醫。
”阮若南木然地搖搖頭,“皇上,臣妾沒事,可能是……睡得太多,有些暈眩,臣妾坐一會就好了。
皇上你去上朝吧!
”
“真的沒事嗎?
”劉煊宸不太放心地問。
其實昨晚他并沒什麼事,隻是擔憂着雲映綠的安全,坐卧不甯,思思想想,早把來阮若南宮中的事丢到了腦後。
早晨想起來,覺得過意不去,才親自跑過來打個招呼。
阮若南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臣妾以前也犯過這樣的暈眩,吃過早膳就會好了。
”
“那好,你先歇着。
一會,朕還是讓雲太醫來幫你看看。
”
“不要雲太醫……”阮若南象被什麼咬着似的,驚吓地跳起來,拼命地搖手。
劉煊宸聽她這樣一說,擰了下眉,不再勸慰,早朝時間快到,龍辇已在外邊等着,他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今天,早朝要讨論今年六部所提交的一年經費開支的預算,是件大事,他得集中全部精力。
當劉煊宸剛走出阮若南的寝宮不久,阮若南捂着臉,跑回卧室,伏在床上是嚎啕大哭。
成功與失敗原來隻是一線之隔。
她是聰明女子,不要多想,也知她是着了宮中誰的暗招。
可是她剛進宮,沒有和任何人結怨。
皇城宮牆高聳,禁衛軍林立,有哪一位男子能肆無忌憚地出入自如,還能笃定皇上昨夜不會前來?
蒙上紗巾,吹滅燭火,不同的嗓音,這一切都透着詭異。
她是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才什麼都沒去多想。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一時就成千古恨!
後宮真如茫茫深海,她被這一個浪頭打下去,以後還怎麼活?
這一刻,阮若南從沒動搖過進宮的心顫動了。
她真的後悔進宮了。
皇上那樣的男人,她是愛不起的。
隻是,她明白得有些晚了。
她拼命地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昏天暗地。
昨夜,原來不是喜從天降,而是飛來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