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風平浪靜上
廖如峰的到來,并沒有如陳百川之前所意料的,給慶軍帶來一次精神上的恐懼。
究其根由,是慶軍太早的面對火藥兵器,如今說不定對爆炸時的巨大聲響已經生出了免疫力。
也與廖如峰故意押後來慶軍的時間有關。
陳百川很無情的在他面前說出自己的謀劃,這位并不算蠢的廖家水師主将,在腦海中漫長的掙紮之後,做出認為最适合的選擇。
他認為,他應該相信劉聽風這位名聲享譽全天下的老元帥的能力,廖家水師應對不了的火炮,說不定劉聽風手下的士兵就能應對。
最主要的是陳百川低估了廖家水師主将的素養,廖家能統治海域數十年,不僅僅依靠大船和精銳水兵。
廖家對水師的領導者的挑選,也是有一定的科學性、合理性。
能登上廖家水師的巅峰,廖如峰當然不是泛泛之輩。
憑借着自己多年縱橫海域的經驗,他理智做出了判斷。
陳國軍船使用的那種恐怖兵器,在陸地上并不可能同樣的逞威。
畢竟,在陸地上可沒有船隻被他們擊沉。
想起被擊沉的廖家水師,廖如峰心中又是一陣絞痛。
不管時間過了多久,他依然不能抹平記憶中那一幕幕帶來的傷害,他伸手擦去眼角的淚珠。
原來臃腫的身體竟然略顯消瘦痕迹,他顯然吃了很多的苦頭。
他失去的可不是單單廖家水師十幾隻戰船那般的簡單,不管是榮耀,不管是官職,這些現在和他的關系都不大。
就算現在慶國君王還念着往日的情分,并沒有過分的懲戒他,但今後的事情誰也料不到。
為了下半輩子的榮華性命,也為了宣洩對那個釀成現如今一切苦果的惡魔的仇恨,他開口求道:“劉帥,這次前來我有一件事情請求劉帥答應。
我與那個陳百川又不共戴天的仇恨,但眼下在海戰上我……大概是沒有勝過他的機會了,還望劉帥,給我在陸上與他一戰的機會。
”
“你真是這樣想的”,劉聽風一愣,“要知道在陸上作戰與海戰不是一回事,你……”
廖如峰咬牙,道:“末将知道自己資曆平平,恐怕沒有方法擔以大任。
但末将有送死的勇氣,劉帥那裡若是有懸崖邊上行走的任務,便可驅使末将。
”
堂堂的廖家水師竟然淪落到,需要廖如峰需要用性命來換前程的地步。
大起大落間,真讓人感慨便是了。
劉聽風想起自己的歲數,不禁就動了恻隐之心,他說道:“放心吧世侄,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不過你既然想領軍作戰,那也要有性命之憂的準備。
”
廖如峰渾身肥肉一抖,說實話現今若是有一條稍微安全的路,他也不會想着到戰場上拼命。
隻是,他隻有這條路子能走了。
送走廖如峰後,劉聽風敲打着椅子扶手,指尖點在木質把手上響着有節奏的律動。
他似乎思索着什麼,良久後嘴上浮出笑容。
照顧他的青衣小厮看着這抹笑容忍不住的渾身一顫,仿佛看到了多可怕的東西。
過了幾日,在長陵城下,慶軍久違的發起了進攻。
挖地道的計策在不經意間被識破之後,劉聽風不必在小心翼翼的預防川字軍的火炮不小心轟開了地道――地道已經被慶軍的萬騎踏破大口子。
陳百川不耐煩的看着城下氣勢洶洶的士兵,手搭在身邊楚輝的肩膀,說道:
“你說慶國的士兵是如何維持士氣的,這都多少天了,竟然還能保持這種氣勢。
我都有點懷疑,會不會是我們先撐不下去,被他們累瘋了。
”
自從慶軍攻城以來,陳百川就沒有睡過安穩覺。
有時候就算是做夢,都是慶軍來攻打長陵城的場景。
人執着一件事情往往容易發瘋,而被逼着執着一件事情雖然在精神上的損傷略小,但對肉體的傷害就大了。
陳大人黑眼圈浮腫了好幾天的時間了,到現在都還挂在眼睛。
楚輝對這個問題也是感到無奈,攤攤手說道:“這件事情我也僅僅是猜測,說不定劉聽風在慶國軍方和大将軍有着一樣的特殊地位,為此他們的士兵和我們的士兵一樣,隻要一日大将軍沒有倒下,對他們來說就是劉聽風沒有倒下,他們的士氣就能一直保持下去。
當然,這隻是我一個人的猜測。
”
陳百川像是看怪物一樣盯着楚輝,一言不發。
楚輝背後寒毛炸起,忍不住的問:“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就算我的話裡面有什麼錯誤,也不需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吧。
”
他這話說出口,陳百川也沒有收回他赤裸裸的眼神,直到過了一小會後,他才收回眼神說道:“人不可貌相,你這家夥跟着吳大頭、林九這些傻貨厮混了這麼久,竟然還能有這番見解,算你聰明了。
當初你們大将軍一句大将之才,果然沒有誇錯你。
”
楚輝大概認為他的誇獎過于直白,竟然覺得有些不好意識。
他摸摸鼻子後說道:“大人謬贊了。
”
“該你受的誇贊,本大人不會吝啬。
”陳百川挪揄的看着他,“不過跟着林九他們也學到不好的東西?
”
“什麼?
”楚輝驚道。
“那就是――”陳百川一頓,“你竟然變得像林九他們一樣的婆婆媽媽,誇你幾句就像個娘們一樣在那裡害羞。
”
“啊?
!
”
趁着楚輝還沒反應過來,陳百川仰天一笑後離開了此處。
他可不想感受楚輝憤怒的眼神,和或許會到來的報複。
至于城下的慶軍,一如既往的如潮水般褪去,沒有半點懸念。
離開城頭後,他便往縣衙走去。
現在陳百川的生活便是兩點徘徊,除了在縣衙府中休息和商議事務之外,便是在城頭上指揮士兵對抗敵人的侵略。
對于陳百川來說,戰争這種東西,褪去一開始鮮皿帶來的刺激之後,剩下的基本就是深深的厭倦。
他無比懷念在大淩城的生活,就算那時每天都是忙碌,至少不會像今天活得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