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至了一年一度皇家狩獵的日子,趁着除夕之前的日子,皇家也要讨個彩頭,便要到狩獵場去狩獵。
所有的勳貴子弟大臣都要參加,也是為了驅散一年的邪氣,輕松輕松。
狩獵場在北廣林,那裡高山峽谷,地勢複雜,卻也多珍禽異獸,對于這些富貴官家的子弟來說更是一種奇異的挑戰。
此次更是空前熱鬧。
蔣丹好容易說動了皇帝帶她也一同前往,這一日宮中的侍女便早早的為她選了衣裳,因為她已經是嫔妃而非貴族家的女兒,倒是不能如她們一般穿鮮豔的騎裝。
到最後一身華服加身,蔣丹看着鏡中的女子,終于有些懊惱的一把揪下了頭發上綴滿珍珠的钗子,道:“什麼東西?
這钗子看着也實在太過老氣了些,你就是覺得本宮應當戴這樣的東西?
”
那宮女吓了一跳,連忙跪下身來求饒。
事實上,那钗子并沒有什麼不對,在宮中的女眷們常常用的。
這一根成色十分好,那也是看在皇帝如今十分寵愛她的份上賞賜的。
蔣丹卻是有些氣急,自己動手翻起梳妝匣子,隻看着梳妝匣子中那些珠翠琺琅十分不滿。
同蔣俪不同,蔣丹雖然追求地位的高升,卻并不如她一般俗氣的将富貴的東西挂在身上。
她看重并且呵護自己的青春美貌。
如今身為皇帝的嫔妃,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打扮的如同年輕的小姑娘一般。
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身邊的小宮女都要瞧着比她更年輕些。
進入宮中,和一個年紀大的能做自己父親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同各種各樣的女人為了這個男人而争寵,更是要将自己打扮成比同齡人還要老成的模樣。
為什麼,她分明也是花一樣的年紀。
目光落在梳妝匣子中一朵嫣紅的絨花之上,她忽而就想起了蔣阮來。
同樣是蔣府的女兒,蔣阮卻能随心随欲的穿戴自己想要的衣裳,不必擔心會不會不得體,即便她也是一品诰命的夫人,也是錦英王妃,卻也能如其他年輕女孩子一般穿着打扮,因為蕭韶根本不會介意這些。
不僅如此,蕭韶也比皇帝要年輕多了,他年紀正好,生的有俊美,蔣阮為何就這樣好命?
她即便被夏研逼到了絕境卻也有足夠的好運氣翻身,而自己卻隻能出賣自己的青春和自由,來換得暫時的高高在上。
而面前的一切富貴卻還如水中花鏡中月,随時可能煙消雲散。
“娘娘……。
?
”宮女見她遲遲不說話,面上的神色竟是顯得有幾分猙獰,一時間有些害怕,出聲提醒她道。
蔣丹回過神來,慢慢的将那朵大紅色的絨花緊緊攥在手中,她力氣很大,幾乎要将那花瓣捏碎一般,嘴角卻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來。
沒有關系的,無論怎麼樣,一切都即将要結束了。
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蔣府的女兒就會隻剩下她一個人,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她了。
她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
……
錦英王府裡,蔣阮看着面前巨大的行囊有些頭疼,隻好瞪了一眼蕭韶,蕭韶卻是狀若無意的偏過頭去,顯然是假裝沒有瞧見她的眼色。
林管家還在喋喋不休道:“少夫人,這是老奴特意叫廚房準備的糕點,還有桂花酒,你們小夫妻,又都是年輕人,第一次這樣出去正經的遊玩,也應當備些吃食東西的好。
不過怕少夫人酒喝得太多,還備了些醒酒湯,裡頭加了點蜜糖,也不會覺得難以入口,味道甘甜綿長。
對了,還有幾本詩冊雜記,也許到時候能用上。
老奴已經讓人将焦尾琴也擡到馬車上去了,少夫人怕還不知道,主子撫琴撫的極好。
恩,還有一些藥物,咳,啊,老奴想想還有什麼沒能搬上去的,大約應當再做些宿營的東西,燭台好不好?
夜裡點起來的時候也好看。
”
蔣阮有些想要貼住林管家的嘴巴,自從上次蕭韶将自己的身世和盤托出,她就再也無法直視林管家。
偶爾看着林管家那張皺巴巴的老臉,都會忍不住想要上前扯一扯他的面皮,最好是能将那張面皮給一下子扯下來,看看底下的真面目是不是果然如傳聞中的一半玉樹臨風。
不管真面目如何,要頂着前朝探花郎的身份絮絮叨叨比院裡的奶媽還要多嘴,也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蔣阮倒是有些佩服林管家,便是林管家自己到街上去說自己是前朝探花郎,應當也是沒有人相信的,實在是――差的太遠了。
蔣阮終于打斷了她的話:“林管家,我們隻是去狩獵,并非遊玩。
”
“狩獵就是遊玩,”林管家大手一揮:“順便讓少主給您打幾個野獸來玩玩。
皮毛可以剝下來做披風,要是有崽子,大約可以給少夫人養起來玩的。
少主,您将虎霸也帶上吧。
”
“帶鴿子去作甚?
”開口的卻是露珠,蕭韶那隻傳信的雪鴿取名為“虎霸”的确是讓人無法理解的一件事情。
露珠道:“有什麼信件要傳嗎?
”
“帶過去威懾一下獵物也好。
”林管家道:“虎霸很聰明。
”
這下露珠也不說話了,大約是實在是不知道這樣的鴿子要如何“威懾”獵物,迷惑獵物還差不多吧。
這便是傳說中的美人計?
蔣阮想着想着,噗嗤一聲笑出來。
蕭韶轉過頭看了她一眼,蔣阮忙道:“随意吧,時候不早了,先上馬車,狩獵場那頭人等着,若是晚到了也省的招人口舌。
”
林管家便忙碌着去府門外頭收拾馬車,蕭韶跟蔣阮走出屋門,外頭天色處霁,學下過的大地白茫茫一片,樹上挂滿亮晶晶的白色冰柱,一派雪國風光。
今日蔣阮穿了一件撚金銀絲如意雲紋騎裝,上身是利落的小襖子盤口領,下身便是齊膝的錦褲可繡着白毛邊的狐狸皮靴,外頭罩着一件八團喜相逢厚錦火鼠皮披風,豔紅的出奇,襯得平日裡明豔妩媚的臉蛋今日多了幾分潇灑利落的英氣,反而更加的俏麗起來。
雪地中蕭韶卻依舊是一身黑衣,衣擺處繡着金色的麒麟圖案,又在外頭罩了一件同色的烏金鶴氅,他眉目如畫,偏又英俊淡漠,顯得如同天上的孤月一般冷清,蔣阮瞧了一眼,便笑道:“你這模樣生的好,帶去狩獵場上去,我便覺得所有的獵物都不如你這一頭來的珍貴了。
”
蕭韶挑眉,轉過頭來看着她:“獵物?
”
“我要看緊了才行。
”蔣阮笑言,轉頭便跳上了林管家為他們備好的馬車,蕭韶也跟着跳了進來。
兩人坐定後,連翹他們和錦三幾個暗衛跟在後面的馬車上,林管家又細細的囑咐了一番,才拉下簾子,車夫一樣馬鞭吆喝一聲,馬車緩緩地行駛起來。
北廣林離京城中也有十幾裡的路程,地勢又複雜的很,一路上總是有些無聊的。
蔣阮瞧着面前的小幾,林管家在馬車裡布置得十分周到,單一走進來,倒像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小築了。
桌上甚至還擺着一壺小酒,幾碟點心,青天白日的,竟是要他們喝酒麼?
蔣阮見那酒壺倒也可愛精緻,鎏金的壺身,上頭似乎有人物凸起,顯得栩栩如生,當時有能工巧匠雕上去的。
她轉動了一下酒壺,将有人的那點對準自己,乍一看就愣住了,那上頭分明是兩個光屁股的人在一起,她便不是傻子,再怎麼眼神不好使也能明白那究竟是什麼。
還未反應過來,蕭韶便突然伸手奪過她手中的酒壺放到一邊,若無其事道:“沒什麼可看的。
”
蔣阮想了想,便又拿起一邊的酒杯,想要緩和一下氣氛,便道:“這酒杯做的其實也十分精……”話音未落,她便瞪着那酒杯上的人物不說話了。
蕭韶又默默地将酒杯收了起來。
蔣阮瞪着眼睛将馬車裡的東西逡巡一番,終于發現除了酒壺和酒杯,這小幾的桌腿,上頭的桌布,燭台,裝點心的匣子,甚至拿馬車裡頭的簾子都别有洞天。
其中的圖畫惟妙惟肖,實在是讓人眼紅心跳。
林管家也實在是太貼心了,這簡直是無孔不入,也許他才是最适合做錦衣衛頭領的人。
這般無孔不入,實在是教人哭笑不得。
蔣阮轉過頭去,蕭韶白皙的俊臉上便生出了紅暈,他還是有些不自在的偏過頭,但或許是覺得這樣又實在是掩耳盜鈴,便又飛快的轉了回來,定定的看着蔣阮,好似在證明自己并沒有心虛一般。
蔣阮就忍不住笑了,蕭韶在有些事情上實在是執着的可愛,尤其是每每撐死了也要守住面子的模樣别扭得很。
她笑的蕭韶有些惱怒,幹脆一把将她拎過來,拿烏金鶴氅将他裹在自己的懷裡。
“還笑。
”他冷冷道。
蔣阮不怕他,事實上蕭韶卻是也沒什麼可怕的,最多便也隻是在面上擺些冷臉罷了,況且他在蔣阮面前向來是連冷臉也擺不起來的。
實在是沒有什麼威懾力。
蕭韶挑了挑眉,似乎是覺得如今蔣阮倒是越來越放得開了,一時間便将她抓的更緊了些,俯低了頭慢慢靠過來。
他或許本隻是想吓一吓蔣阮的,卻不知怎地最終目光卻是落到了蔣阮的唇上,動作慢慢的輕柔起來。
蔣阮靜靜的看着他英俊的臉靠的越來越近,别人無法想象向來冷漠的蕭韶動情起來是何模樣,卻隻有她見過這般的蕭韶,仿佛瞬間所有的冷清淡漠全部退去,隻有一種刻骨的溫柔。
她慢慢地閉上眼睛,然後車身一個趔趄,蔣阮差點沒一頭栽過去,蕭韶及時的伸出手去扶她,以免她的頭磕傷。
車夫抱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主子夫人,方才有個烙腳的石子兒,馬兒踢到了,沒驚着你們吧。
”
蕭韶:“……”
蔣阮忍不住笑了,蕭韶無奈的看着她笑了一會兒,蔣阮終于止住了笑意,用手碰了碰蕭韶:“說真的,這次狩獵,你可緊張?
”
蕭韶将她重新納入懷中,小心的用鶴氅将她裹得嚴實,隻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淡聲道:“不緊張。
”
蔣阮任由他隔着鶴氅抱着,道:“我卻有些緊張的,蔣丹一定會趁着這一次有所行動,我聽你的錦衣衛都說了,蔣丹如今已經和宣華勾搭上了,她倒是動作挺快的,省了我不少麻煩。
”
“你什麼也不必管。
”蕭韶眼神閃過一絲冷色。
“我是什麼都不用管,他們就急着自尋死路了。
”蔣阮淡淡道:“蔣丹算計我無可厚非,我們的仇怨早在多年前就結下了,今生也是不死不休。
至于沛兒,她也想算計,确實令我十分不快,如今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她落敗的模樣了。
”
蕭韶緊了緊她懷抱,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蔣阮微微一笑,蕭韶鶴氅十分溫暖,前生她也曾向往過這皇家的狩獵,那時候蔣素素可以參加,因她是沒嫁人的官家女子,而她卻隻能在深宮之中,隔着紅牆綠瓦渴望永遠不可能的自由。
如今重來一世,倒是去了這未曾去過的地方,隻是這一次卻是赴一場混戰之局。
這的确是一場狩獵,誰都想要做獵人而非獵物,她看了一眼蕭韶,貪戀與鶴氅下的溫暖,便又往他身邊靠了靠,最高明的獵手就在身邊,至少她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
到了午後,馬車終于是到了北廣林,蔣阮和蕭韶竟是除了禦駕外來的最遲的人。
今年的皇家狩獵場要比往年熱鬧許多,官家兒女們參與的熱情很是高昂。
蔣阮剛到便被林自香拉了過來,道:“你來的也實在太遲了些,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
周圍有許多官家貴族女兒,看見錦英王府的馬車到來都是指指點點,待看到蕭韶的時候倒是不約而同的用同一種傾慕的眼光黏在他身上。
等蕭韶與蔣阮說了些話走到男眷那邊的時候,看向蔣阮的目光又頓時充滿敵意起來。
蔣阮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敵意究竟為何而來,不由得奇怪道:“他竟如此招人喜愛?
可當初與我成親之前,便也并沒有如今日一般炙手可熱啊。
”
“傻子,”林自香白了她一眼:“當初那些人看你們家蕭王爺那是冷面冷心,怕是自個兒也入不得人家的眼,誰敢輕易開這個口,便也将自己的心思打消了。
誰知道如今看你們家蕭王爺待你溫柔體貼,人又生得好,這不是後悔了嗎,誰不是可着勁兒想要往你們王府裡擠。
”
蔣阮想了想,便也坦然,蕭韶人才權勢的确是大錦朝數一數二,當初她嫁過去的時候大家都說蕭韶這棵好白菜被她這隻豬給拱了,如今看來,肖想這棵白菜的人數不勝數,蔣阮尋思着什麼時候要将這顆白菜圈養起來,林自香便怒了努嘴,道:“你看,這不就是一個後悔的?
”
蔣阮順着她的目光一看,便見站在太子妃身邊的一名女子,大約也是十七八的芳華年紀,穿着一身淡綠色的對襟羽紗衣裳。
外頭罩着一件深黛色的披風,在一處争奇鬥豔,穿着各色美麗衣裳的女子中,這樣的打扮實在是素淨的稱得上有些寡淡了。
這女子似乎察覺到他們的目光,轉過頭來,恰好與蔣阮對了個正着,也并未露出詫異的神色,而是微微一笑。
這女子淡眉小口,五官拆開來看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但是和在一起就有一種特殊的美麗,清秀的有些過分了。
然後最重要的是她眉間有一股雍容大度的氣韻,這股氣韻給她增色不少,總之是個一眼看上去便覺得十分舒服妥帖的女子。
蔣阮心中隐隐猜到了這女子的身份,隻聽林自香道:“你還不知道她是誰吧?
濱海總督姚家的掌上明珠,姚念念。
”
姚家千金,蔣阮垂眸,曾多次聽聞過,大多便是皇帝有意要這位姚家千金做錦英王妃的,卻不知怎麼的蕭韶最終卻是看上了蔣阮,如此說來倒還是十分委屈蕭韶了。
對于這些傳言,蔣阮從來都是一笑了之,對于姚念念,倒是有些稀奇,聽聞這位姚家千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同蔣素素那樣隻知道清棋書畫的所謂才女不同,姚念念上知廟堂之威,下懂江湖之苦。
姚家之所以蒸蒸日上,甚至有一部分就是姚念念的功勞。
而蔣阮還知道當初老錦英王夫婦因為造反之名,衆臣子對錦英王府咄咄相逼,姚家卻是對錦英王府一力支持的,甚至要為蕭韶鳴不平。
據說正是姚念念知道了此事回府力勸自己父親,所以說,姚念念和蕭韶,至少不是敵對的關系。
蔣阮本是無意間瞧一瞧姚念念,倒是沒有别的什麼心思,一來蕭韶并非拈花惹草之人,二來這位姚念念從來都隻是皇帝的一廂情願,她還真沒放在眼裡。
可方才與姚念念對視的一瞬間,她卻覺出了什麼不對來,那女子的目光似乎有些敵意,或許掩飾的很好了,可對于蔣阮這樣一小就從“敵意”中泡大的人來說,這樣的眼神,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
“你又胡說,”文霏霏自生了孩子後,這還是頭一次出門,此次陪着自己夫君來狩獵場,心情倒是不錯。
聽了林自香和蔣阮的閑談後,此刻忍不住插嘴道:“什麼後悔?
那姚家千金替聽說可是個心有大志的人呢,有難得寬和的很,至于你說的什麼蕭王爺,就别給阮妹妹添堵了,沒見着人小兩口正好着蜜裡調油嘛。
”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
”可惜林自香卻是不領情,堅持着自己的看法:“這世上所有所謂的才女都是一個樣。
說是大度,隻是不願意自己成為笑柄罷了。
還不是兩個字,虛僞。
”
林自香對于人性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在許多事情上這樣的人反倒是最聰明的。
這一次蔣阮的想法倒是和她不謀而合了,不過是短短的一個眼神,她便知道這個姚家千金并非表面上看着的寬和大度,至少方才那一個對視的眼神裡,她已經察覺到了許多莫名的情緒。
果真是,自家的大白菜珍貴,一不小心就被人想拱。
正想着,冷不防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阮妹妹,你們也來啦!
”
蔣阮回過頭,趙瑾方翻身下馬,今日她一身明黃色的小騎裝,因着他們家本就是武将家,倒也對這方面極其講究,這樣打扮出來,倒是幾乎将一衆女眷們直直比了下去,實在是俏皮英氣的很,在場的男眷中不少勳貴子弟都看直了眼,有些目光就不加掩飾起來。
“阿阮。
”蔣信之正好也走過來。
如今他也算是朝中新貴,今日這樣的場面是必不可少的。
他大踏步的走過來,蔣阮也許久未曾見到他,這些日子他忙于營中事情,往錦英王府跑的少了些,蔣阮笑道:“大哥,你現在才來。
”
趙瑾本想與蔣阮說話,沒想到一句話還沒說着,蔣信之就到了,一時間倒是愣在原地,緊接着便飛快地低下了頭,生怕蔣信之注意到她。
林自香看到,就驚奇道:“趙瑾,你低頭看甚?
地上有銀子?
”
這下子,趙瑾就是想要掩飾也不成了,便隻有硬着頭皮擡起頭,幹澀的打了個招呼:“蔣将軍。
”然後便低頭又看着自己腳下的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踢着,好似擡起頭就會出事一般。
蔣信之看着她的模樣,皺了皺眉,竟像是有些生氣。
蔣阮目光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唇角一翹。
她不是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有些什麼,隻是不知道趙瑾的影響力竟是比她想象的大。
蔣信之是什麼人,大約是世上鮮有的好男人,除了敵人,待人一貫溫文爾雅,是真正的君子。
可這樣的人,在面對趙瑾的時候有了自己的情緒,大約蔣信之自己也沒有發現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