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鬧的夏蟬聲中,韓俊腳步踉跄地走下馬車,眼神淩亂竟然是差一點一頭栽倒在地,幸虧跟在他旁邊的王淩眼疾手快,搶先一步扶住了他,這才使得韓俊免于破相的危險。
“我沒喝醉,不要你來扶我!
”
韓俊一把推開了王淩,左右環顧,哈哈大笑道:“子師公呢?
不會是喝醉了吧?
都告訴他指定喝不過我了,他還挺着脖子不服氣,現在知道我的海量了吧!
”
王淩一臉的無奈,擺擺手讓王家的下人們回去了,招呼來兩個韓俊的親兵,半扶半拖的把韓俊弄回了府裡。
鬧了一路的韓俊,回到卧室也好像終于是沒力氣再折騰了,腦袋一沾到枕頭就呼呼大睡了過去。
滿頭大汗的王淩,表情糾結地看了韓俊一眼,微微歎了一口氣,輕輕帶上門轉身離去了。
王淩前腳剛一離開,韓俊就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神情凝重,目光清冷,哪裡還有半分剛才的醉意。
王淩走遠了,郭嘉,沮授等人卻陸續走進了韓俊的卧室。
而在這其中,還有韓俊的那個便宜老子,韓馥韓文節,而反應最激烈的,也正是韓馥。
“我在洛陽之時,多次去過王子師府上,從未聽說過他有這麼個義女。
顯而易見,這不知羞的老兒是從歌姬之中挑選出來了一個樣貌好看的濫竽充數!
我颍川韓家雖非顯赫高門,但向來都是耕讀傳家,風氣正直,娶一個歌姬過門,我堅決不同意!
”
臉紅脖子粗的韓馥,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悠閑氣度,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丢了耕牛的農夫一般。
韓俊尴尬的笑了笑,早知道他老子反對的态度這樣堅決,他就不把他一塊兒喊過來了。
“父親大人稍安勿躁,聽聽諸位先生的意見!
”
父為子綱,韓俊不能明着反駁韓馥的态度,隻能是把這個重任交給荀彧等人了。
荀彧卻讓韓俊失望了,眉頭微蹙着點頭道:“我完全贊成文節公的意見,此女子斷不可娶!
家叔和子師公同朝為官多年,相交莫逆,但卻從未提及子師公收養義女一事。
因此彧基本可以斷定,此女子恐非良人!
若以其為妻,必喪主公名望!
還望主公三思而後行!
”
韓俊眼巴巴的又看向沮授,他多麼迫切的希望這個時候能有個人站在他這一邊,可是他終究還是要失望了,因為沮授也是一樣的反對。
“王子師其心叵測,斷然不可輕信。
”沮授緩慢而堅定地開口道:“太原王家,本是并州第一世家,但在主公的連番打擊下,如今王家所剩不過府邸一座,鋪子數間。
王家雖然表面上若無其事,甚至還把彥雲送到主公身邊做事。
但授以為,王家的一些人必定深恨主公,不可不防啊!
”
韓俊的心裡面,已經都快有絕望了。
他在王家的一番裝腔作勢,固然大部分都是裝出來的,但初見貂蟬之時他卻是真的有刹那的失神。
韓俊不是沒見過世面,也不是沒見過美女,隻不過他前世見到的卻幾乎都是塗脂抹粉的人造美女,像貂蟬這樣的天然芙蓉卻是從未見過。
韓俊扪心自問,他動心了也動情了,頗有種一見鐘情的感覺,再加上“四大美女”對一個現代人的天生誘惑,緻使他明知道這可能是一個陷阱,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往裡面跳。
滿屋子的人,還沒有開口的隻剩下郭嘉了,年紀和韓俊相仿的郭嘉,自然更加清楚韓俊内心的想法。
但是好像要吊着韓俊的胃口一樣,郭嘉遲遲不說話,隻是用那種很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韓俊。
韓俊被郭嘉看得渾身發毛,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出手揍這個病秧子一頓。
臉越來越紅,呼吸聲也越來越重,但就在韓俊馬上就要惱羞成怒之前,郭嘉終于是笑吟吟地開口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說的,大概就是主公現在的樣子吧?
”
韓俊悶哼一聲,直勾勾地盯着郭嘉也不回答。
郭嘉雲淡風輕地搖了搖手中的折扇,這是韓俊特意弄出來給他附庸風雅裝十三用的,這會兒可是派上了大用場。
“奉孝,主公面前,休要故弄玄虛!
”
似乎是不忍心韓俊繼續被折磨,實誠人荀彧看不下去了。
郭嘉搖頭晃腦地看着韓俊緩緩開口問道:“不知道王子師義女相貌如何?
”
韓俊瞪了他一眼,可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沉魚之貌,落雁之容。
”
郭嘉了然地點了點頭,又問道:“不知主公以為王子師其人如何?
”
韓俊猶豫了一下,沉吟道:“誤國忠臣之流,雖有一顆丹心不假,但絕非是中興大漢之幹才!
”
“啪!
”的一聲,郭嘉拿着折扇在手上重重一敲,“正是如此!
”
沮授不解地問道:“衆所周知,王子師乃是董賊黨羽,何來忠臣一說?
”
郭嘉嘿嘿笑道:“無非是瞞天過海的雕蟲小技罷了,也就能騙過董卓那樣的西涼蠻子。
王子師此舉真實目的還不得而知,抑或是二虎競食,抑或是驅虎吞狼,但嘉斷定絕無善意。
借用主公經常說的一個詞語,王允就是給主公送來了糖衣炮彈。
那位絕色無雙的所謂義女自然就是糖衣,而炮彈,依嘉推測,目标所指定然還是董賊無疑!
”
服了!
韓俊此時對于郭嘉真的是心服口服,同時心裡面也無比的慶幸這個浮浪子現在在自己麾下。
王允的真實目的,來自後世的韓俊其實一清二楚,無非就是把用在呂布身上的連環計用在了自己身上,以貂蟬為餌,挑動自己和董卓相争,他躲在一邊從中取利罷了。
但是,郭嘉卻僅僅隻憑借着這風吹草動,就把王允的真實目的推斷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又怎能不讓韓俊心生膜拜之情。
忍不住心裡面喟歎一聲,這真是神鬼莫測的郭奉孝啊!
看向郭嘉的目光,也在不覺間柔和了許多,“奉孝以為,我當如何應對?
”
郭嘉再次露出了那副欠扁的表情,嘿嘿笑道:“糖衣收下,炮彈奉還!
他王允想要為國除奸,那是他的事情。
至于我們,最多在一邊給他掠陣叫好罷了!
”
荀彧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心裡面已經隐隐有些後悔把郭嘉推薦給韓俊了。
對于大漢朝廷,韓俊本來就沒有多少敬畏之心,現在再加上這個郭奉孝在一邊煽風點火,再指望着韓俊中興漢室已經是不太可能了。
祁縣長亭,王允和韓俊執手灑淚,依依不舍之情讓人不禁為之動容。
王允滿臉慈愛地凝視着韓俊,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伯顔放心,待我回到朝堂之上,定然表奏天子你之功績,拼上我這條老命不要,也一定讓天子厚賞于你!
區區一個并州于你而言,實在是太小了啊!
”
韓俊眼含熱淚,雙手緊握着王允的衣袖,深情道:“司徒公之大恩大德,來日俊必定銜環結草以報!
”
王允微微颔首,歎口氣道:“時候不早了,伯顔請回吧!
你我二人雖一見如故,但送君千裡終有一别。
況且或許不久之後,我們便會再次相見,但那個時候我們就不再是忘年之交,而是翁婿關系了!
哈哈!
”
韓俊立即擺出了一副誠惶誠恐,感恩戴德的樣子,“承蒙司徒公厚愛,俊必定發憤圖強,知恩圖報!
”
王允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别有深意地看了跟在韓俊身後的王淩一眼,咳嗽一聲道:“彥雲啊,你我名為叔侄,實為父子,切莫因久日不見而淡薄了情分啊!
”
王淩連忙拱手道:“阿叔教訓的是,淩謹記在心!
”
王允隻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輕輕拍了拍韓俊的手背,輕輕歎了一口氣。
便轉身在侍女的服侍下登上了馬車。
馬車裡,貂蟬滿臉驚恐地看着佝偻着身子爬上車的王允,一雙妙目裡噙滿了淚水,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最終全都化作一聲輕歎。
王允有些疲累地靠在馬車上,雙眼微微閉着,不輕不重的咳嗽了兩聲,冷森森開口道:“在那愣着做什麼?
真把自己當成了千金小姐麼?
還不趕緊過來給我捶捶背!
”
“司徒公!
司徒公!
且請稍駐!
”
密集的馬蹄聲叢後面傳來,王允強忍着不耐煩探出頭去問道:“伯顔何事驚慌?
”
韓俊有些羞慚地摸了摸後腦勺道:“韓俊無能,至今未能清剿幹淨并州的盜匪。
司徒公國之棟梁,安危重于泰山,因此我特意派出一支兵馬沿途保護司徒公,萬望司徒公莫要拒絕!
”
王允眉毛一挑,冷哼一聲道:“并州,乃我大漢之并州!
并州,更是我王允生長之地!
我就不信在這朗朗乾坤之下會有人對我不利!
伯顔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兵馬随行就免了吧!
我不需要!
”
韓俊為難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若是司徒公有所閃失,韓俊萬死難辭其咎也!
”
“怎麼?
我的話你當做是耳旁風麼?
”
王允冷森森地開口,看向韓俊的目光也是變得冷森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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