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麼?
荀彧的話,讓韓俊腦海裡不由浮現出朱元璋的戰略來。
隻是,這個将朱元璋推上九五之尊寶座的戰略,适合現在這個時代麼?
韓俊不知道,他也不敢真的坐視曹操坐大。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曹操的可怕了。
雖然赤壁一戰,成就了周瑜的赫赫威名,但除此之外,曹操卻鮮有敗績。
更不用說,讓天下人目瞪口呆的官渡之戰了。
如荀彧所說的那樣,看着曹操吞掉袁術,收下玉玺,笑納淮南肥沃之地?
風險太大,韓俊不想也不敢去冒這個險。
所以,韓俊又把目光看向了郭嘉。
郭嘉難得一本正經地開口道:“臣也不建議,此時攻伐曹操。
”
“為何?
”
韓俊皺眉問道,心裡隐隐擔憂,莫非曆史的慣性,導緻了這兩人對于曹操有種天生的好感麼?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豈不就是白忙活了一場?
郭嘉沉聲道:“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曹軍雖因連年征戰,師老兵疲,看似不堪一擊,但實則不然。
換一個角度來看,這也為曹操練出了一支百戰雄師,而這樣的兵馬,在絕境中往往又會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而且,主公若要伐曹,以何為名義?
”
逢紀替韓俊回答道:“曹操以外臣身份行廢立之事,此為大逆不道之舉,人人可得而誅之!
”
郭嘉笑了笑道:“沒錯,這的确是最好的理由。
但是,元圖兄想過沒有,攻進許昌之後,主公将如何面對天子?
或者說直白一點,如何處置他?
奉他為主?
那豈不是認可了曹操的僭越之舉?
另行廢立,那又與董卓,曹操之流何異?
”
逢紀頓時無言以對,雖然全天下人都知道,漢室已再無中興希望了。
但畢竟是統治華夏四百餘年的王朝,根深蒂固,深入人心,短時間内,想要取而代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韓俊無奈道:“那你們要我等到何時?
”
郭嘉悠然道:“主公莫要忘了,天子雖不甚聰慧,但許昌城内,心系漢家天下,不甘朝局被外臣掌握的,可是大有人在啊!
”
韓俊眨了眨眼,問道:“奉孝的意思是,裡應外合?
”
郭嘉點頭道:“沒錯。
主公主政朝堂之時,朝野間反對聲不斷,但我想時至今日,恐怕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會倍加思念主公吧。
尤其是,那個力推當今天子登基的劉皇叔,對主公更是很有好感。
所以,我大膽猜測,或有一日,将有密诏而來,要主公舉兵勤王,誅殺曹賊!
那個時候,就是主公橫掃中原之時。
而現在,我建議主公叢關中出兵,得隴望蜀!
”
“得隴望蜀?
”
韓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示意郭嘉繼續說下去。
郭嘉侃侃而談道:“漢中張魯,川蜀劉璋,皆是碌碌無為之主。
而且兩者之間,怨仇極深。
主公何不遣一使者入蜀,聯合劉璋,共伐張魯。
然後順勢再取川蜀之地,若能川隴并得,則退可拒雄關險隘而自守,進可居高臨下而取荊襄。
江南之地,再無險阻可言。
”
“妙計!
”
逢紀忍不住撫掌贊道,面帶崇拜之色道:“以前常聽人言,郭奉孝有鬼神莫測之智,今日得見,真鬼才也!
”
韓俊也忍不住連連點頭,郭嘉這一策,正合隋末之時,李靖攻取江南之法。
荀彧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之時,卻見韓俊一擺手道:“文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這一次,無論如何,你也無法攔阻我。
”
荀彧苦笑着歎了一口氣,拱拱手道:“彧盡力而為。
”
郭嘉搖頭笑道:“文若不必犯愁,若是運作得當,或許我軍不必籌措一粒米糧。
”
荀彧眼前一亮,興奮道:“正是如此!
”
韓俊和逢紀也不是笨人,很快便想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片刻的興奮之後,逢紀突然皺眉道:“劉璋雖是庸人,可他麾下也不乏智謀之士,恐怕不會看不出這假道伐虢之計吧?
”
郭嘉放聲大笑道:“看出來又如何?
我斷定,劉璋一定不會放棄這為母複仇的大好良機的。
隻是,能不能讓他負擔我軍的糧草,就要看出使之人的本事了。
”
韓軍沉吟道:“那派誰出使,更為合适呢?
”
郭嘉立即擺手道:“蜀道難行,我身體有癢,肯定是不行的。
”
韓俊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就幫我選出一個合适的人來,否則的話,那就讓你去!
”
郭嘉立即生出了一種被過河拆橋的無奈,一臉可憐巴巴地看向荀彧。
舉賢薦能,那是荀彧的長處。
無助的郭嘉,隻能把希望寄托在荀彧身上了。
“要不然,我為主公舉薦一人吧!
”
荀彧還在皺着眉頭思索,逢紀卻已經開口了,“我舉薦之人,姓崔名琰,表字季珪,清河東武城人,聲姿高暢,威嚴疏朗,曾經師從于大儒鄭玄,膽大心細,足可為使。
”
“哦?
”
想到崔琰,韓俊便想到了“捉刀”的故事,能夠讓曹操器重而又敬畏的人,自然不是凡人。
“甚好!
”
荀彧擊掌贊道:“此人之名,我也略有耳聞,稱得上是文武雙全,辯才了得,絕對可以勝任此行任務!
”
逢紀舉薦,荀彧附和,韓俊自然沒有異議,隻是,在他印象中崔琰不是袁紹的人麼?
又怎麼可能為自己做事呢?
似乎感覺到了韓俊的疑惑,逢紀又解釋道:“崔琰在跟随鄭玄求學之時,青州黃巾攻破北海,鄭玄避難于不其山,身邊隻留下一個孫乾,而将其餘人都遣散了。
崔琰回鄉之後,常以琴書自娛,也曾時常感歎自己懷才不遇。
因此我想,隻要主公征辟,他斷無拒絕之理。
”
韓俊滿意地點點頭道:“如此甚好,那便請元圖先生代我邀請崔琰出仕吧。
另外,通知公與先生,命他在關中做好出征準備。
”
荀彧問道:“主公此次,又要親征麼?
”
韓俊毫不猶豫地點頭道:“這是自然,漢中川蜀地形複雜,我親自去,或許能更安心一些。
”
荀彧又問道:“那主公打算帶多少兵馬随行?
”
韓俊想了想道:“蜀地難行,兵多也是無用。
所以,我打算叢幽州調撥兩萬人,叢關中征用兩萬人,總計四萬人就已經足夠了。
”
此時的韓俊,信誓旦旦要率軍親征。
可是沒過太長時間,他便猶豫了起來。
唐姬懷孕了!
不是蔡琰,也不是貂蟬,最先懷上自己骨肉的,竟然是那個讓自己不惜與天子決裂的女人。
兩世為人,韓俊第一次要做爸爸了!
雖然從沒有過做爸爸的經曆,但是韓俊依然很清楚,這個時候的女人,最需要的便是男人的陪伴與關懷。
自己如果去了川隴,再回來,恐怕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讓自己的孩子,出生看不到爸爸,韓俊不忍心這樣做。
所以,在歡喜的同時,他也陷入到了深深的猶豫之中。
抱着這個一臉幸福的女人,韓俊努力不讓自己内心的糾結表現出來。
對于唐姬,最初他并沒有太多的感情,而她之所以成為自己的女人,更多也是因為一個意外。
但是不管如何,她以後就是自己孩子他媽了。
韓俊寵溺地捏了捏唐姬挺翹的鼻尖,柔聲道:“我已經吩咐子義,命他将你父親叢會稽接來與你作伴。
”
唐姬抿了抿嘴,“夫君不必為我擔心,有昭姬姐姐與蟬兒妹妹陪着我,妾身不會有事的。
”
韓俊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唐姬問道:“莫非,是有人和你說了些什麼?
”
唐姬連忙搖頭道:“沒有,是妾身自己猜的。
”
“哦?
”
韓俊好奇地問道:“你猜到了什麼?
又是怎麼猜到的?
”
唐姬抱着韓俊的胳膊,“我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對我不聞不問,對夫君也,也沒有太多好感。
所以,他是肯定不會自願前來的。
而夫君方才卻和我說,已經派太史慈将軍去接他了,我想,太史将軍的手段,不會那麼溫和吧?
而夫君甯願拼着被人罵忤逆不孝也要這樣做,我想,你恐怕是又要出征了吧?
”
韓俊早就知道,自己的這些女人,沒有一個是吃幹飯的。
但卻怎麼都沒想到,隻憑着這一點蛛絲馬迹,她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難怪小和尚要唱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輕歎了一口氣,韓俊無奈道:“這個時候,我真的不舍得離開,可我又……哎!
”
唐姬沉靜的笑了笑,如綻放的鮮花一般柔美,“夫君不是常說,男兒志在四方麼?
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能夠因兒女情長束手束腳的。
我喜歡的,是夫君頂天地裡的豪邁,而不是憋屈地陪在我的身邊。
”
韓俊連忙解釋道:“陪在你身邊,我隻會無限歡喜,不會有辦分憋屈的。
”
唐姬嫀首輕擡,媚眼如絲地攬着韓俊的胳膊道:“我當然知道,但正因如此,我就更不能束縛夫君的手腳了。
你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而是屬于全天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