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劍閣守軍一天兩換,每次兩千人,因此軍士們倒也不覺得辛苦,反而津津有味的看着關下成軍的慌亂模樣,把sāo擾當成了生活調劑
可是成軍卻不會這樣想了,每天關城不定時來上一陣擊鼓進軍,佯作進攻,有數次把木闆都架上了壕溝,令他們jīng神象弓弦一樣緊緊繃着,苦不堪言尤其是布于寨前撐起牆盾的軍士們,六月份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披着厚厚的兩裆铠,在毒辣的陽光下一站就得兩個時辰,不到換崗,中暑暈倒的都有相當一部分其餘的是均是大汗淋漓,嘴唇開裂
而雲峰這邊卻截然不同,有高高的山崖擋住rì頭,再加上崖間的習習山風,一點都不熱
sāo擾間隙,雲峰派遣大嗓門軍士去壕溝後方反複誦讀已方政策,白天念,夜晚念,每天最少得來個上千遍,還讓降卒上前親身說教,搞填鴨式疲勞轟炸
盡管雲峰看不出這種宣傳攻勢的效果,可是李雄卻感覺到了軍心浮動,盡管他嚴令全<軍不得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不許談論此事但将士們的眼神裡所蘊含的意味,卻不言而喻
失去劍閣所導緻的絕望與悲觀情緒、灼人的高溫驕陽、加上晉軍如此優惠的條件三管齊下,李雄清楚,将士們軍心已散,如果不是親自坐鎮,這一支軍隊恐怕早就嘩變了
反攻奪回劍閣,他根本就不敢,攻打難度他是清楚的而且對方随時會投擲火油彈封鎖山谷,至于攻打山崖不比攻打劍閣輕松到哪裡
加呼臉的是,當年李雄與他父親李特以流民身份過劍閣時曾放過狂言:“劉禅有如此險地,卻面縛于人,豈非庸才耶?
”如今,他隐隐預感到自已也将面臨這個下場,不由得加憂心忡忡
張昭成端坐于營帳内,愁眉不展他明白,成軍的這種狀态,想要抵擋住晉軍可謂千難萬難,成國離滅亡不遠了
李雄如果獻降,或許能封候給個閑差保得富貴,平平安安過上一輩子可他張昭成及南華觀弟子們卻必死無疑很簡單,雲峰既然接納了天機門,就絕不會再容天機門的死敵南華觀存留于世
他心裡極為不甘,當年劉備入蜀,南華觀遭受了一次天大浩劫,躲躲藏藏近百年,好容易才有個翻身機會然而才短短十餘年,第二次滅門之禍已是近在眼前
張昭成長籲了口氣,掏出掌教令牌,召來一名親信弟子遞給他,并附耳吩咐了幾句
“師尊,這個.....?
”弟子一臉的錯愕,目瞪口呆的問道
張昭成眉頭一皺道:“叫你去你就去,回青城山憑此令牌命門人弟子入江東潛伏隐居,不可暴露身份益州境内不可再留記住,行事秘密點别讓朝庭覺察此事”
弟子不敢違逆,拜伏之後轉身而去,帳内隻剩下了張昭成自已,顯得冷清孤寂,蕭瑟落寞
而在另一邊,奪下劍閣的當天晚上,姜發與王桂等一衆親衛連夜回返晉壽縣之後,第二天一早就攀上了山崖,然後又是一點點的向上運送弓弩、箭矢、武器、糧食、以及火油等必備之物,一直到正午時分才啟程下山
姜發的确沒有吹噓,領着親衛們翻山越嶺,雖不敢說成閑庭信步有如自家後院一般,卻也能稱之為識途老馬,熟門熟路
如今已是進山的第三天了,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沿着山間小道向前行走着,越是靠近出口,被發現的可能xìng就越大,因此均收起了輕松的表情,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山林間除了鳥兒歡快的鳴叫聲,就隻有腳底下傳來的沙沙聲了,姜發突然耳朵一動,臉上現出一絲jǐng惕之sè,剛要提醒王桂
“潛伏”與他并排走在最前方的王桂突然一揮手,低聲呼喝道,同時給姜發打了個示意的眼sè
所有人均一左一右竄入兩旁的樹從,倚靠在樹幹後面隐藏起來,衆人屏吸靜氣,有如入定一般,沒過多久,說話聲漸漸傳來,并越來越清晰
“咱們都在這山裡來來回回走了三天了,連個人影都沒見到,上面也太小心了罷?
”一名巡卒抱怨道
“切,别假了,瞧你那幅不情不願的樣子,營裡不知道有多弟兄羨慕咱們呢,知足你,在山裡行走總要強過站在烈rì下曝曬,大夥兒說是不是?
”另一個不屑的聲音發出
接着就是一陣笑罵聲
片刻之後,一個聲音遲疑道:“晉軍一路勢如破竹,你們說,我軍能不能守住谷口?
”
又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接過來道:“依本将軍看哪,玄人家晉軍優待降卒,對咱們可比陛下要好多了,誰還想再和晉軍拼死拼活?
話又說回來,當兵為個啥?
不就是混口飯吃嗎?
誰當皇帝關老子鳥事?
”
“噓少說兩句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能說的出口?
不想活了是不是?
”
“怕個鳥瞧你那甭熊樣,深山老林裡面,又有誰能聽見?
莫非是你想舉報老子?
”
........
争執吵鬧聲漸行漸遠,但兩側樹林卻全無動靜,過了約半刻,親衛們這才紛紛從樹後竄了出來
姜發帶着不敢置信之sè說道:“未曾料成軍軍心竟已潰散至此,看來李雄大勢去矣”
王桂幹笑道:“此人做了十幾年皇帝也算夠本了,後面就看他是否識趣,若是識大體的話,将軍或許還能留他一命嘿嘿,姜公,咱們還是快些走,可别耽擱了将軍正事”
姜發點點頭道:“王将軍,請”
一行人默不作聲的繼續向前走去,走着走着姜發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王桂很少看着腳下眼神卻盡在附近的樹上掃來掃去,不禁有些疑惑
正不解的時候,王桂突然停了下來,一揮手止住隊形,目光凝視着右前方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姜發順着目光看去,也沒發現什麼不妥不由得問道:“王将軍,這是......?
”
“樹上有暗哨”王桂簡單的應了聲,随後點了四名親衛::“你們過去,把那人抓過來”
“遵命”四人拱了拱手,圍上了那顆大樹
“兄弟,下來别躲了”一名親衛喚道
樹上沒動靜
親衛們相互對視一眼皆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也不廢話,各自取出弓箭,對準樹上的某一個角落,喝道:“看來你是逼着咱們動粗啊,也罷,再不下來可要放箭了本将數三下,一、二....”
“别...别放箭,這就下來”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從樹冠裡傳出,很快的,一名成軍斥候順着樹幹溜了下來
王桂這一手令姜發是不得不服,要知道,周圍全是樹,眼睛都能看花掉誰又能分辯出哪顆樹上藏着人?
以他這種老江湖都看走了眼
可是别忘了,王桂出身于斥候對隐匿形迹最為熟悉不過,何況又跟在雲峰後面學了許多現代偵察與反偵察知識姜發盡管武功高強,在這方面還是略有不如
斥候畏畏縮縮的被帶了過來,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停,這倒令王桂回想起了自已和****當初被雲峰抓到時就是這幅模樣,充滿着對不可知命運的恐懼感,可誰又能想到,在這短短四年時間裡,人生的軌迹竟能發生這麼大的改變?
當年跟随羊明逃出長安在呂梁山落草為寇的時候,抱着過一天是一天的打算,每天如行屍走肉般過着渾渾噩噩的rì子,從來也不會去想将來會如何如何,也沒有為自已的人生做過規劃
然而,在跟了雲峰之後,一切都發生了劇變,甚至偶爾在夜晚夢醒時他都會懷疑自已是不是活在另一個夢裡?
假如這是夢的話,他甯可永遠都不要醒來
看着眼着的這名斥候,王桂有了一瞬間的恍惚,心裡在充斥着濃濃的感激之情的同時,也莫名的産生了一絲暧意,這個人簡直就是四年前自已的翻版
“你莫要緊張,本将有幾句話要問,你若好好配合,本将可保證你xìng命無礙”王桂和顔悅sè的問道
斥候有些将信将疑,眼神閃爍着,也不答話
王桂繼續問道:“你姓甚名誰?
祖籍哪裡?
于成軍官司何職?
”
斥候老實答道:“末....在下劉遠,祖籍略陽,目前司職斥候營什長”
王桂面容不變,打量了他片刻,突然眼神一凜,喝道:“你可願加入我軍?
”
劉遠一怔,神sè劇烈變幻起來
王桂嘿嘿一笑:“如今形勢泾渭分明,李雄敗亡指rì可待,而我家将軍卻寬厚待人,所頒各項政策想必你已有所耳聞況本将亦是斥候出身,今rì見你心有所感,願引薦給我家将軍,你若不降本将也不為難你,隻是需委屈你幾rì了”
王桂難得起了次恻隐之心,這個人身上有他當年的影子在軍中,斥候幹的是最危險的活,還得耐的住寂寞,然而,打了勝仗卻沒他們的份,不殺傷敵人,光傳回幾條消息又算得了什麼功勞?
劉遠擡頭向王桂看去,卻見到兩道理解的目光,當即不再猶豫,施以軍禮道:“末将見過将軍”
接下來,劉遠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給兜了出來,如附近其他暗哨的分布情況、換崗時間、以及軍中狀況等等,并表示願意幫着勸降其他有把握的斥候
有了劉遠提供的情報,後面的行程就輕松了許多,越接近出口,明崗暗哨的密度就越大,即使王桂也不敢保證能瞞過成軍的耳目潛行至合适位置
問完之後,王桂又與劉遠作了聯絡約定,就把他放了回去
劉遠漸行漸遠,漸漸消失在了樹叢中,姜發疑惑道:“王将軍,為何如此信任這人?
”
王桂笑道:“姜公,此人面目不似jiān佞之輩,将軍曾說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決定放他一條生路,又何妨再信他一回?
就算他兩面三刀,使我軍失了奇兵之效,然亦可亂李雄軍心,使其不得不首尾兼顧,寝食難安,姜公以為然否?
”
姜發點了點頭,呵呵笑道:“如此老夫就放心了,再行二十裡便是出口,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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