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音寺後院還是以往的寂靜,與前院的人聲鼎沸截然不同。
她雖然欣喜不已,可是這後院的景色也早已膩煩。
“楚東,你推我去前院吧?
”她試探着問道。
“不行。
”
“為什麼?
”她一急,“我明明不是妖女,卻被你害得連門都不能出,你怎麼這麼霸道?
”
他鳳眸一眯,“是嗎?
那你為什麼要說我擄走你妹妹呢?
說到底還不是你自食其果。
”
她一時語塞,卻又不服氣:“就算這件事是我不對,那我的腿呢?
我可是用我的命換了你的命,如果我不讓你走開的話,那一大碗毒米飯就都進了你的肚子,那你現在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嗎?
現在你沒事了,我卻搞得連路都不能走,你不應該補償我嗎?
”
楚東無奈道:“明明就是你沒事找事,看我不順眼讓我走開的,現在自己成了這個樣子,還非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
他雖然是這樣說,可是卻還是慢慢推她去了前院,她暗道他還不算太黑心。
雖然他告誡她不可太活躍,可是他們一到前面她就都給忘了,看什麼都是有意思的,一會要他推她去這邊,一會又要去那邊,最後他撒手不幹了。
“你怎麼還沒看夠?
我不推了,輪椅上有轉柄,你要看的話,自己推着走吧。
”語氣裡盡是對她的不滿。
“那你歇會兒吧,辛苦了。
”
沒辦法,她就是這樣,一到新地方就激動地看個不停,當初祝媽媽在她剛到如夢苑時不停東跑西颠的行為很是不解。
而且,她哪兒都去,每間房非要看一遍才安心,也免不了被客官們罵一句“滾出去”,後來如夢苑看膩煩了,她就往天香閣和金玉堂跑,那裡的夥計提起她或許不知道,可是一提起“無鑽”沒人不知道,這個綽号還是小劉送她的,因為她整日裡鑽來鑽去的,而且每間房都能鑽,所以稱之為“無鑽”。
“無鑽”者,無處不鑽。
不過,她看東西的新奇勁兒隻在一會兒,當她大約能把整座建築的構造都摸清楚并且能在腦海裡有一個隐約的印象時,她是絕對不會再那麼狂熱地看過來看過去的。
但是呢,由于靈音寺大的有些超出她的想象,所以她看得久了些,楚東陪她那麼長時間煩了也是有情可原的。
她獨自推着輪椅在靈音寺裡轉來轉去,卻也不敢在太顯眼的地方逗留,畢竟她這幅樣子還是很引人矚目的。
她想着不要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轉,便走到了一處角落,沿着牆根慢慢地走。
等快到了拐角處,她隐約聽得側前方有人說話,便停在了原地不再前進,想着還是原路回去吧,免得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李公公,你說皇上為什麼非要跑到這個蘭州靈音寺來上香啊?
”隻聽這麼一道聲音,聽起來像是個女人。
蘇七聽到這句話後回轉的動作一頓,公公?
靈音寺裡何時來了宦臣?
而且剛才那女子道皇上也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照理說,皇上禮佛應當在京都的祥雲寺才是,又為何會跑到這蘭州?
她正思索,又聽一道尖細聲音說道:“瑾月,你怎麼越活越糊塗了,你和我一起跟了皇上這麼些年,難道還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嗎?
”說罷歎了口氣,繼續道:“這次瑂妃娘娘仙逝皇上可真是傷透了心哦,幸好有惠妃娘娘在旁撫慰,不然皇上可真說不定成了什麼樣子哪。
”
這些話應該就是那個被稱為“李公公”的宦臣說的吧?
蘇七暗自想着。
瑂妃仙逝?
此等事情為何天下人都未曾傳道,難道宮裡根本就沒有把瑂妃的死訊公開?
而此刻皇上又來了靈音寺,難道是為了瑂妃?
“李公公說得不錯,惠妃娘娘真是蘭心蕙質,咱們宮裡就數瑂妃娘娘和惠妃娘娘這一對姐妹待皇上最是真心了,現在瑂妃娘娘不在了,惠妃娘娘一個人也孤單的很呢。
”那被喚作瑾月的女子道。
“是啊,此次來蘭州也是惠妃娘娘給皇上進的言,要我說,是該來一趟。
”李公公說道,“皇上來瑂妃娘娘的家鄉看看,睹物思人,希望也能了卻一樁心事吧。
”
蘇七暗道怪不得了,原來蘭州是瑂妃的老家,這就不奇怪了,要照他們二人所說的,瑂妃與惠妃交好,而皇上心愛瑂妃。
如今瑂妃一死,皇上失了佳人,無心朝政,惠妃出來充當個老好人的角色,豈不是順水推舟?
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好處都讓她得了就是了。
聽到這裡,蘇七已準備馬上回去,畢竟這等事情不關她的事,她也不想知道的太多,就像楚東說的那句話,不是什麼她都能管得了的。
如果為了些不必要的事情使自己受了損失,她要去找誰喊冤?
她搖着轉柄往回走,可是輪椅的輪子卡在青磚的縫隙裡了,她使勁推了半天也弄不出來,無奈地歎了口氣。
可就在她這一歎氣之後,忽聽一道女聲驚呼“什麼人?
”她又是一歎氣,唉,忘記控制音量了。
不過這兩位就算是皇上身邊的人,也不會不講道理吧,雖然剛才他們兩個把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她覺得她聽到的應該不算什麼很機密的事吧。
既然沒有喪權辱國,那她怕什麼?
她擡起頭來正視方才那兩個談話的太監和宮女,宮女大約四十來歲,長得還算端莊,是那種在帝王身邊伺候的人的很标準的長相,不過太監就有些老了,最起碼四十七八了,不過倒是滿面紅光,看起來在皇上身邊混得不錯。
蘇七正津津有味打量二人,卻忽聽那宮女驚呼一聲:“天哪!
柳大小姐!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