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望着頭頂的兩個燙金大字——楚府,感覺有些不真實,扭頭看了看他,沖着他喊道:“這就是你說要送給我賠罪的禮物?
你還挺大方的嘛,這宅子得不少錢吧?
”
路上她一直問這厮要去哪兒,他隻說去看給她的賠罪禮物,可是她沒想到他竟一下送了座宅子給她。
楚東笑了笑,“這下你可不要再說一碰上我就倒黴不斷了,最起碼我送了座宅子給你不是嗎,小财迷。
”
“嗯,不會的,你最大方了。
”她點頭如搗蒜,忽然想起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既然叫楚府,是你的還是我的?
”
“你的。
”
“那就好。
”其實就算楚府是随楚東的姓她也不在意的,反正她也不姓楚。
再者說,她并未有任何功勞,也不想憑白無故就得這麼厚重的一份禮。
“走吧,進去。
”他道。
他推開了朱紅大門,她連忙跟了進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幅如詩如畫的景色。
大門正前方是用來接待客人的正廳,黃花梨桌椅、織絲地毯、青瓷茶具盡在其中。
庭院兩側開滿繁花,姹紫嫣紅,甚是好看。
遠處有座八角亭修于人工湖正中央,湖中荷花尚未到盛開的時候,但單看碧葉與花苞也别有一番風景。
正廳後面才是住處,但是這裡的建築與其他人家的住處有些不同。
之所以說不同,是因為這裡的樓宇蓋了兩層。
總的來說,地方不算太大,但已經不小了,她很滿意。
“這是誰設計的?
”蘇七問道。
一般來說,兩層卧房的的居處,在天盛并不常見,也很少有人家修築兩層的樓宇,但是她是很喜歡這種建築的。
也正因如此,她現在對這座宅子倒是喜歡得緊。
不過,她倒想知道是哪位工匠這麼别出心裁。
楚東一邊走一邊回她的話:“是一位故人,我曾答應她要造一座這樣的宅子給她,隻可惜現在她是用不上了,宅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送給你了。
”
“哦。
”
原來是别人不要的東西才來塞給她,她還在那裡沾沾自喜,真是可笑之極。
她看清楚了楚東在提起那位故人時臉上的緬懷之色,想必應該是極在意的。
“你又怎麼了?
我又惹你了嗎?
”楚東扭頭看了看她,他隻要一聽到她說“哦”字,就知道她必定又不高興了,明明剛才還興高采烈的。
“你怎麼會惹到我?
送給我這麼一份大禮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而且還是别人不要的東西給了她,哼,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難道不明白沒有人會不在意别人送給她的禮物是二手的嗎?
當然了,不管他是真傻還是裝傻,這些她都是不會告訴他的。
楚東一聽就知道她說的不是真話,但也自知問不出什麼來,于是也不再問。
她就是這樣,她不想說的話,别人再怎麼問也是問不出來的。
她進了正廳坐在主座上給自己沏茶,楚東眼巴巴地在旁邊看着,可是就是沒等到她也遞給自己一杯,歎了口氣,自己動手沏了杯茶坐在她對面。
蘇七将他搖頭歎氣的小動作全部看在了眼裡,心裡直罵活該。
“怎麼我進來這麼久都沒見個丫鬟仆人?
你不要跟我說你請不起啊。
”明明茶還是熱的,但她就是一個人影也未見。
“當然有,我怕你見到他們不習慣,讓他們全去了後院。
”他道。
不習慣?
這是什麼意思?
是在暗指她沒有享受的命嗎?
這麼一想,蘇七的臉就拉了下來。
楚東在對面看着她臉上的表情一會兒一變,甚覺有趣。
蘇七醞釀了好一會兒才平複心情,好吧,沒有那個命就沒有吧,反正她也确實沒過過讓一群人伺候的日子。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這個,反正這一切也不是屬于她的。
雖然楚東說是送給她的,但蘇七根本不打算接受,隻是打算在這裡暫住,等她找到了回家的方法,就跟他告别。
說到底,她與他不過萍水相逢,她不想把生活看得太過美好,因為那樣到最後也許隻會讓她失望。
而她,或許經受不起那樣的失望。
——分界線——
月色如水。
蘇七倚在浣紗格子窗上看話本子,不料楚東卻推了門進來。
楚東似乎對他看到的這一幅景象很是驚訝,問道:“你識字?
”
“嗯。
”這還多虧了她那個老爹,把她送去了如夢苑。
如夢苑裡的姑娘都是極有才華的,琴棋書畫皆有涉及,大多數也識字懂詩詞,她們也要靠着這些來招攬客人。
而她,就是受了海棠姑娘的教誨。
海棠姑娘是苑裡的花魁,也是最有才能的姑娘,于是她便總是纏着海棠姑娘給她講些詩詞,如此日積月累,她的肚子裡也算是有些墨水了,這些淺顯易懂的平話,還是難不倒她的。
不過她纏着海棠姑娘授課倒不是她自己求知欲有多強,而是苑裡做工的日子實在是太枯燥了,她總得自己想法子來給生活添些趣味。
如此一來,才意外造就了她識字的結果。
“你家裡人怎會讓你習字?
”他問。
“自學的。
”她如是答道。
在天盛,“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想法已經根深蒂固,很少有人家會讓女子研習詩詞歌賦,大多隻是待在深閨學刺繡之内的東西,可誰讓她蘇七有段與衆不同的經曆呢。
楚東“恩”了一聲,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
如此一來,她倒看不下去了。
她看書時需得在安靜的環境,否則無法專心。
雖然現在楚東不說話也很安靜,但她就是看不下去了。
楚東看着他放下手中的話本子,出聲詢問道:“怎麼不看了?
”
“不看了,傷眼睛。
”她回道。
蘇七起身倒了杯茶遞給他,他接過後滿臉的笑意,笑得她倒不自在了。
“你笑什麼?
”
“你給我倒茶我不應該笑嗎?
”
蘇七撇撇嘴不再搭理她,這厮還在惦記白天她倒茶沒有給他倒的事,活該。
蘇七随眼一瞥正看見楚東喝茶的動作,但吸引她的是他喝茶時右腕間露出的一條絲帶。
她好奇的很,過去挽開他的袖布,指着那條絲帶問道:“這是什麼?
”
楚東卻突然很匆忙的放下了衣袖,略帶不悅地說道:“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要随便碰我的右腕。
”說完蘇七就看到他又如一陣風似的走了。
蘇七迷惑不已,剛剛楚東說話的語氣……他是在生氣?
可是她并沒有做什麼呀,隻是看那條絲帶有些許眼熟,才過去開口問他。
而他,就這麼走了?
不過……走就走吧,反正腿長在他身上,她想管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