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不說暗話,本王亦是爽快之人。
本王,要你進宮!
”
“進宮?
回君都?
”若隐吃驚。
晉王颔首:“回君都,進宮。
”
若隐搖首苦笑:“王爺,您莫要拿小女子玩笑。
您既然有這通天的本事探查出小女子的來曆,想必亦是知曉小女子正是因為無願選秀入宮,遂逃家出走。
若是入宮,不說小女子先前之努力白白費了去,便是現今背負的此般欺君大罪,小女子即便進了宮,又能幫得了王爺什麼?
”
“須得作何事,能不能幫上,且為後話。
本王現兒個隻談交易,既是交易,則為買賣,講求個雙赢。
想必你亦是有興趣聽上一聽你從中可得的益處,瞧瞧這筆買賣于你而言,可是劃算的來。
”晉王語聲始終平淡,平淡到仿佛他所說不過乃稀疏平常之事兒。
“無論為何事,小女子絕無可能入宮。
再者,您不說是為了何事,若是小女子冒然答應,可此事兒的難度卻超乎小女子能力範圍之外的話,那被誤事的豈不是王爺您自個兒?
”若隐拒道。
“誤事兒不誤事兒,非你可操心之事兒。
本王隻道,交易為一碼事兒。
”
“若是我不接受此交易,您要當如何?
”
“你似乎并無選擇的餘地,”
晉王雙手背後,緩緩走近,目透冷意:“你已是戴罪之身,且犯的又是欺君大罪,本王倒是不介意将你押解回君都,如若此般,你覺得你能保住你的這條命?
”
若隐刹那間兒怔忪,猛然擡首。
捕捉到若隐眸中的驚恐,晉王微微一笑:“且聽上一聽你在交易中可得的回報再作決定亦是不遲。
你為了逃避選秀,遂逃家出走,想必乃一惜命之人。
惜命之人,最是識作。
進了宮後,無論事情有無辦成,他日适當機會,本王必定助你離開宮廷,換個身分在民間隐名埋姓也罷,着人護送你去大昭也罷,必許你衣食與性命無憂便是!
”
“若是小女子情願以欽犯的身分被押送回君都?
”
“那你母親亡逝的真相,你便永遠也不得而知。
”
“我娘親難道不是因病亡逝?
王爺您認識她?
您又是如何識得她?
小女子從未有聽聞她與皇家之人有過往來。
”
未有理會若隐的疑問,晉王隻朝門外踱步而去,出門前,頭亦是未有回,隻淡淡道:“本王許你三日的時辰作考慮。
”
“王爺,請留步!
”
晉王止住正要跨出門檻兒的步子,回首:“如何?
這般快便想通了去?
”
“小女子不過是想知曉,小女子憑甚該相信于您?
您又如何得知小女子正是為您所要尋找之人?
不過就是因為小女子和娘親樣貌相似?
可這世間樣貌相似者比比有之。
”
仿佛知曉若隐會有此一問,晉王語聲兒平靜:“呵呵,你腕兒上所戴,乃世間獨一無二的蓮心镯。
還有那荷葉涼湯與芙糕,這世間,除卻朱凝與她,絕無第三人可作出。
而你卻可作出如此一般無二之口感......你說,你該或是不該相信本王所言?
”
若隐呆怔:“您......您亦識得此镯子?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
聞言,晉王但笑不語。
若隐随即不甘道:“即便您識得這镯子,亦識得我娘親,無論這裡頭有着何樣的淵源,既然小女子為您可用之人,那緣何小女子先前尚還在沈府之時,您未有尋上小女子。
就您先前所言,您必是早已知曉,我娘親逝前,乃沈府的先當家夫人,那想必更是知曉,她尚有一女。
”
“呵呵,正是你的逃秀,才讓一切都變的有趣了起來。
否則,于本王而言,你并無甚可用之價值。
”
語畢,便緩緩離去,同時令了門外的守衛将人給看守嚴實,隻留下若隐獨自在那兒目瞪口呆。
若隐此時還未有從晉王的話語中全然緩過神兒來,腦袋尚處于暈乎之中。
這整的又是哪一出兒?
這個晉王認識娘親?
他話裡的意思,好似娘親的死因另有隐情?
晉王方才說道宮裡的芙嫔娘娘是沈碧若?
這個沈碧若是誰?
那自個兒又是誰?
還有孫芙......
這孫芙又是何人?
除此之外,晉王居然識得自個兒所戴的镯子,甚至知曉荷葉涼湯與芙糕。
他何時用過自個兒所作的吃食?
他又要讓自個兒進宮幫他做何事兒?
說到對這镯子與荷葉吃食的糾結,怎這般的熟悉......
對了,景毓這家夥亦是如此!
他亦是識得這镯子,還有涼湯與芙糕,甚至逼問過自個兒這镯子與荷葉吃食的方子的來曆,還有好些個古古怪怪的問題。
為了這個,還将自個兒禁锢在了驿館!
這些都是皇家之人,怎會和并非出身在高品大員府上的娘親扯上關系?
娘親不過一普通的官家小姐的說。
若是晉王,還好說,晉王與娘親年紀相當,若說二人因着何種淵源相識,尚可理解。
不過這睿親王景毓,現今不過十九,最多二十的年紀。
也就是說,娘親在世時,他不過一小孩子而已。
一個小孩子,又怎會識得娘親?
還有這蓮心镯甚至荷葉吃食?
可是,某種程度上,他于她亦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好似打哪兒見過他似的。
那日在山谷,他好似亦是說過,這個镯子,及其他的疑問,和一個于他而言極為重要之人的亡逝有關。
她問過他,此人是否是他的母妃先皇貴妃,他默認了。
不過,即便和皇貴妃有關,那又關乎她娘親何事兒?
這個镯子,難道并非如她娘親所言,為外祖家祖上留傳之物?
難不成,還有其他淵源?
甚至是與皇家的淵源?
若隐此時隻抓心撓肝地千回百轉,可卻愈想愈糊塗,愈想愈混亂,更是悔恨不已。
悔恨當初怎就輕信了他人,隻以為驿館那侍女真是要幫自個兒逃離,未有多作考慮,便中了他人的招數。
仔細想了想,整個布局環環相扣,前後連貫,直至自個兒被劫持,每一步驟都算計地極其精準,絲毫未有差池。
想必這背後之人,亦是這晉王,已策謀了許久,甚至還在這驿館安放了釘子。
難不成這晉王從初始便算計着要劫拿自個兒?
一個細節在若隐的腦袋忽地一閃而過。
記得在驿館之時,某日夜宿,有人往自個兒所住的屋子散吹迷香,所幸那個時辰她尚未有入眠,隻熄滅了燈燭,而後則合衣半倚靠在榻上思緒,遂及時避開了去,并未有中招。
而後景毓那家夥進來,自個兒則躲在門背後悄襲人家未遂,甚至以為吹迷香者為他,如今瞧來,确是冤枉了人家。
且他那個時辰點推門進來,絕非巧合,更非故意作弄于自個兒,估計是人家早有提防,一直在暗中監察,不定還救了自個兒一命,卻不為自個兒所知。
哼,想必這散吹迷香之人亦是為這晉王所指派。
惜早有防備而一計不成,便趁着景毓遠行,守衛松懈而成功再施一計。
晉王手中的施計之人暗中監視自個兒已久,深知自個兒并非自願留在驿館内,便利用她急于離去之心理,派個同為釘子的侍女佯裝跌倒,再暗遞紙條,将她一步步誘入局中。
這般得環環相扣,可見晉王在驿館内安插的釘子勢力是何等的根深蒂固。
對了,那麼晉王食過荷葉涼湯與芙糕亦是可以得到解釋。
有釘子内應,那麼将吃食遞出驿館之外亦絕非難事兒的說!
而景毓必定早已察覺,遂将她安置于他所居之主院兒甚至主屋。
初始她是極為羞惱景毓這家夥與她夜夜地同屋而居同榻而眠,覺得他必是有意欺負于她,霸道強勢,不可理喻。
可現兒個瞧來,原來他所做之一切,雖說亦是有些過了,但更是為了将她放于眼皮子底下,親自守護。
隻可惜還未有來得及拔除驿館的釘子,便因緊急之事遠行而去,讓對方有了可趁之機!
想到這家夥,若隐心底揪起絲絲的痛與悔意。
與他相處的那些時日,雖說有别扭有不愉快,可從他那兒感受到更多的,卻是某種無法替代的安全之感,甚至依賴。
往細裡了想想,他霸道是霸道,可他對自個兒确是很好的說。
至少從未有要求過自個兒什麼,對她從來都是憐惜與照顧,雖說他的某些照顧方式上的強勢有時讓她實在是吃不消的來。
不過若說全無要求,好似也不。
他仿若知曉了什麼似的,要求她無論何事兒,都要信他,等他,不許背叛他。
若隐此刻有那麼一絲的觸動與感覺,即便他知曉了自個兒真實的身份,亦絕不會拿此事兒要挾于她,與她交易,而隻會将她保護的更好。
可她因着心虛與對未知的害怕,終究未有選擇信他。
許是當局者迷罷,未有認清人家的真心......
若隐此時有的隻是懊悔與醒悟,可惜太遲了去!
人呐,擁有的時候不曉得珍惜,可一旦丢棄了,才體會到曾經擁有的好。
這個道理若隐此刻終算稍許明白了些。
她隻覺此刻有個無形的大網将她給籠罩了住。
好似某個布局已久的陰謀,已将她給死死拉扯入其中,讓她脫身不得。
景毓,救我......
可回應她的隻是這靜寂得可怕的陌生屋子與空徒的四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