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中尉說的那樣,賈龍走後沒多久,文祥武就出現在了病房裡。
他一出現,病房裡的氛圍就變了。
原本寬敞明亮的感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壓迫感,讓我感覺呼吸困難。
如果和他一起來的軍官能一起呆在病房裡,我可能會覺得好受一些。
可是這家夥一進病房,就讓所有人離開,顯然是要和我單獨談話。
我的天!
居然讓我和這種人物單獨相處!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
心中像是煮了一大鍋黃蓮那般苦澀,臉上卻要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文祥武面無表情,所以我也不敢笑,隻能強忍住虛弱帶來的嘔吐感,把身體坐直,腦袋壓低,擺出一副恭敬的姿态。
文祥武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了大約五分鐘,他不說話,我也不敢開口說話,也不敢擡頭,隻能保持沉默。
“小子,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嗎?
”
在他開口的瞬間,我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恭敬的回答說。
“回文先生的話,小子一時糊塗,做了錯事,中了圈套,變成這副模樣,純屬自作自受。
”
“哼,好一個自作自受!
”
文祥武直接伸出手來,抓住我的頭發,然後拽着我的頭發,讓我把臉擡了起來。
“你個小滑頭!
在老夫面前還敢耍滑!
老夫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
想騙過老夫?
哼!
幼稚!
你做下這麼大的事,死了這麼多人,幾句話就想把自己擇出去?
想得美!
”
“呃……文先生……小子……小子不懂您在說什麼……如果小子說話冒犯了您――”
“少跟老子裝蒜!
”
文祥武一把甩開我的頭發,他動作很大,但是沒用多大力,我隻是稍稍向後仰了一下頭,脖子一點感覺也沒有。
“老子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小子是個滑頭鬼!
就你那個眼神兒!
滑溜溜的,跟泥鳅似的!
咋瞅咋賊!
你要是不裝,老夫還會相信你不知情。
可是現在你裝了,所以你絕對知情!
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
說到最後兩句話的時候,他擡起右手,用食指戳中我的額頭,而且是連戳了兩次。
這次他還是動作幅度很大,但實際上并沒有用多大力,并沒有弄疼我。
“和老夫說實話!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
我猶豫了一下,盤算着是該繼續裝傻,還是把實情說出來。
最終我決定把實情說出來,現在文祥武是我最重要的保護傘,若是繼續裝傻,把他惹怒了,我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我盡可能細緻的把事件的前因後果講給他聽,沒有絲毫的隐瞞。
文祥武聽的很認真,在聽到宣盛候私下找我的時候,他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但沒有做聲。
等我講到被抓時,好像聽到了劉青的聲音,他突然變了臉色,“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壞了!
這孩子要做傻事!
”
哈?
這孩子?
做傻事?
我一頭霧水,完全沒搞懂文祥武在說什麼。
我隻知道他現在很着急,着急到坐立不安,根本顧不上我的地步。
就在他張開口,似乎是想招呼門外的人進來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敲響。
敲門聲依然是三聲,但比起上次,這次的敲門聲要更加有力,而且要急促很多。
“進!
”
文祥武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中校軍官神色焦急,邁着匆忙的步子走進病房,在文祥武耳邊小聲說了什麼。
在聽了他的話之後,文祥武臉色大變,二話不說就離開了病房。
呃,這就走了?
雖說很是驚訝,但是文祥武的離開着實讓我松了一口氣。
文祥武才離開,門還沒關呢,就又有客人來了。
這次來的是畢錦和畢大小姐。
畢錦的臉色不太好,畢大小姐眼圈紅紅的,似乎不久前剛哭過。
畢錦讓他妹妹坐在文祥武剛坐過的椅子上,自己站在一旁,面帶歉意的對我說。
“兄弟,對不住,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别别别!
錦哥兒,你可别這麼說!
”我連連搖手道,“如果不是你幫忙分析,我現在都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事兒主要怪我,是我貪心了。
如果我能早點把自己擇出去,肯定不會傷成這樣――”
“你還有臉說啊!
”
話還沒說完,畢大小姐就炸毛了。
“我不是說了嗎!
危險!
危險!
别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你怎麼不聽呢!
怎麼不聽呢!
怎麼不聽呢你!
”
畢大小姐本想一拳捶過來,卻沒能下的去手,隻能一拳砸在床鋪上,然後又對着床鋪連捶了好幾下。
在這之後,她就轉過身去,直接踢了她哥一腳。
“都怪你!
你亂出什麼主意啊!
顯你聰明啊!
顯你知道的多啊!
你看看!
看看這些傷!
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害的!
你害的你害的你害的!
”
然後她站起來,用小拳頭對着畢錦就是一頓捶。
畢錦被打的啊啊叫喚,卻隻是忍着,連連點頭說,我的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敢了之類的。
哇……畢大小姐居然為了我打她哥?
難不成畢錦在他妹妹心中的地位比我還低?
不至于吧?
我在一旁勸了幾句,無非就是畢錦也是好心,還有醫院裡不要大聲喧嘩之類的。
我本以為畢大小姐會将矛頭轉向我,接着發飙,卻不想她居然直接老實下來,乖乖坐回到椅子上。
我驚訝的看向畢錦,見他偷偷向我豎起大拇指,露出茫然的表情。
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說,畢大小姐是因為我是病号,不忍心朝我發火,所以才安靜下來的?
不管怎麼說,她能安靜下來就是好事。
看着她坐在椅子上的乖巧模樣,我突然感覺心裡癢癢的,還暖暖的。
這家夥要是不說話,不行動,還真是蠻可愛的。
如果她就住在我家隔壁,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在相處了幾年之後,我應該會習慣她在身邊任性聒噪,甚至喜歡上她吧?
可惜現實中沒有如果。
我苦笑了一下,打消了這個荒誕的念頭。
“放心,部隊那邊我已經派人叮囑過了。
”
畢錦一邊整理被妹妹弄皺的衣領,一邊說道。
“醫生說了,你傷的不算重,住院幾天,觀察觀察就能出院。
看你這樣子,年前的話,傷肯定是消不掉了,咱倆還是趁早想個理由比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