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自從回宮後,就一直在乾清宮暖閣歇着,哪個嫔妃那裡都沒有去,也沒有召幸任何人去乾清宮。
德妃來見康熙,自然先要請旨的。
“奴才給德娘娘請安!
”梁九功正在宮門外面訓斥幾個小太監,他們剛剛因為在康熙面前伺候,腳步聲太大了,攪擾了康熙的午歇,被訓斥了一頓。
德妃穿着一身墨綠色的旗袍,梳着旗頭,扶着德嬷嬷的手來到了乾清宮門口。
她也是許久沒有來過這裡了,自從被歇了綠頭牌後,德妃甚少在宮裡頭走動。
“梁公公這是在做什麼?
”德妃笑道。
“這幾個奴才眼力勁真是差,萬歲爺正在午歇,他們一個個做事不會輕手輕腳地放,幸虧萬歲爺沒怪罪下來,否則你們幾個今日可不就是雜家一頓訓了,而是屁股要開花了。
”梁九功道。
德妃聽着,心裡有了幾分緊張,以前康熙的脾氣可不是這樣暴力的,可以說還是很知道體恤奴才的,輕易也不會怎麼責罰奴才。
“德娘娘,容奴才進去通報一聲。
”梁九功揮揮手,示意那幾個奴才下去。
“有勞梁公公了。
”德妃客氣地說道。
四爺來求自己去給十三說情,可是德妃卻知道這個情面恐怕求不來。
四爺又說讓兆佳氏跟着十三去,好照顧他的起居,這個請求德妃還是答應了。
康熙就睡在暖榻上,身上蓋着羊羔毛茸的毯子。
德妃進來的時候,康熙已經由着伺候的官女子坐了起來。
“臣妾恭請聖安!
”德妃脫開德嬷嬷的手,走向康熙的方向,擡起撰着帕子的手,福禮請安。
“來了,坐吧。
”康熙看了看雍容端莊的德妃,雖然眉眼間都染上了歲月的痕迹,但是她的臉頰依舊是那樣甯靜秀雅,并着長期的宮廷生活,讓她又多了一份從容和淡定。
“謝皇上。
”德妃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緩緩走到暖榻一旁的高背椅裡坐下了。
“你下去吧。
”康熙對垂立在一旁的官女子說道。
隻見這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長得很是妩媚嬌柔,模樣也很端正,是最近剛由康熙從宮女升為官女子的。
德妃淡淡撇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你是來為十三求情的?
”康熙道。
“作為十三的養母,臣妾本是應該來為十三求情,可是妾身想到皇上也是十三的阿瑪,如何會無緣無故地把那孩子打發到那麼偏遠的地方去,必定是有緣故的。
”德妃不急不躁地說道。
康熙看着德妃,歎息道:“還是你了解朕。
那你來不是為了十三求情?
”
德妃又道:“妾身此來是為十三福晉請旨的。
十三畢竟是皇上的兒子,他從小錦衣玉食,由着奴才伺候着長大的,如今猛然間被放到那樣艱苦的地方,妾身實在是擔心十三的身子。
十三福晉兆佳氏賢柔端敏,與十三伉俪情深,眼見自己的丈夫要去,自己不願意獨自留在府裡頭,特來求了臣妾,讓她随着十三一起去那養蜂夾道,為皇上祈福。
”
康熙聽後,臉上有少許的驚訝,畢竟那樣的地方,可從來沒有人要請旨去的。
而且德妃剛剛雖然沒有為十三求情,可是句句都在提醒十三可是他的親生兒子。
“準了。
十三福晉倒是個好的。
”康熙略略思忖了一會兒,便這樣說道。
德妃臉上一喜,連忙站起來,福禮下去道:“臣妾替十三,十三福晉謝皇上恩典。
”
康熙聽到此言,頓覺心裡不太舒服,畢竟十三是被自己發配到那種地方去的,可現在自己生生拆散了人家夫妻,人家還得來請求一同去受責罰。
康熙又想起十三的模樣以及他的生母敏敬妃,歎息一口道:“十三真是妄為朕的兒子。
在那樣的時刻,居然與朕對着做,真是不忠不孝!
”
德妃内心一動,連忙道:“十三年紀尚幼,還請皇上看在敏妃妹妹的份上,能息雷霆之怒,饒過他一回。
”
康熙激動地說:“朕要不是看在他還是朕的兒子的份上,隻怕早就将他身首異處了。
太子謀逆,他居然助纣為虐,幫着太子一起來謀害朕,真是讓朕太失望了。
”
德妃隻覺得心裡一緊,本想為十三說幾句話,可是看在康熙的面色,嘴邊的話又說不下去了。
不忠不孝,謀逆!
!
這都是大罪呀,康熙已經這樣認定了,自己就是替十三說幾句,隻怕也難以平息皇上心中的疑雲。
太子最終被禁閉于敏慶宮,不準任何人探視,也不準任何人出入,每日隻有幾名宮女進出運送日常用品。
康熙醞釀廢太子,一時之間京城風雲機變,各地的官員也都引頸看向京城。
十三子被送往養蜂夾道,十三福晉兆佳氏義無反顧地相随而去,一時之間倒是在各位皇子福晉中成為談資。
最終說服康熙允許兆佳氏一同前往的,自然是十三皇子的養母――德妃。
事後,德妃曾召見四爺,将自己與康熙那日的對話系數與他說了。
四爺頓時明白十三為何被皇阿瑪流放了,就是因為當時他沒有按照康熙的旨意,阻止太子出帳,不但如此,還與他一起去搬了救兵,結果被康熙誤以為他是聯通太子一同來謀害自己的。
皇帝一時的心情可以左右别人的生死。
康熙在那個時刻已經認定了十三和太子是在謀逆,作為沒有參與到那件事中的其他人,無論如何說,都無法打消康熙心中的疑窦。
四爺知道自己這回可是真地失去了一個臂膀,十三就這樣被流放到那種苦不堪言的地方,不知何時才能被康熙赦免。
但是現在的局面容不得四爺多想十三的事情,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太子的廢立。
康熙要廢太子,但同時也要立太子。
除了二阿哥嬴仁之外,還有誰有資格成為大清的太子呢?
這個問題懸疑在所有人頭頂上,就連遠在漠北作戰的直郡王聽到這個消息,也不顧戰事,悄悄地返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