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身于城樓之上,王山腰配寶劍,冷眼注視着城下躍躍欲試的山賊匪寇,不忿之色溢于言表。
“哼!
”不屑地冷哼一聲,王山張口罵道:“土雞瓦狗!
竟敢在本官面前狂吠,待到朝廷王師一到,定把爾等雞犬不留!
”
王山此刻對于這群山賊的感官可謂惡劣到了極點,本來他正準備給張嶷使點手段,争取套出張嶷手中的關于己方的黑材料,誠然張嶷是條鐵骨铮铮的漢子,不過王山也不是沒有手法撬開張嶷的鐵齒銅牙。
然而一個不妙的消息打斷了王山蓄謀已久的刑訊——張慕賊,準備攻城了!
無奈,王山隻得登城守護,可他的心裡還是對這夥賊匪不以為然。
綿竹是怎麼被攻破的,早已流傳開,先就有山賊混進城内,裡應外合耳!
但在什邡,張慕可沒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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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什邡城下,張慕正有模有樣地排兵布陣,按照他的安排五千餘賊衆被分為三班人馬,分别由他、慎登、伍左統帥攻擊什邡城的西、北、南三面,獨留東門不圍。
别說,還頗有幾分圍三阙一的味道。
不過……張慕并不知道,王山早已下令鎖死四門,根本沒有棄城而逃的念頭。
此刻,張慕正雙手叉腰,倨傲地在什邡城下踱着方步,等待手下喽啰打造完畢簡易的攻城梯。
“大當家!
不好了!
”
突兀地,遠方一騎飛奔而來,人馬未至,急切的聲音先一步飄來:“南邊五裡外發現大股官軍,正望北急行而來。
”
官軍突至的消息傳來,張慕還在吃驚當中,身後的山匪早一片嘩然。
“啥,官軍來了,完蛋了。
”悲觀的人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咱們快跑路吧。
”膽小怯懦的人
“怕球!
官軍還不是兩條肩膀扛一個脖子,幹他娘的,要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膽大不怕死的
受不了山賊一衆的喧嘩吵鬧,張慕突然張開大口對着身後衆匪一聲咆哮:“他奶奶個雄!
吵毛啊!
”
張慕當然知道官軍會來,而且會很快到來,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關鍵在于來的是雒縣(廣漢郡治)來的臨時征發的郡卒,還是從成1都發軍的精兵。
這樣想着,張慕又回頭,對着飛馳而至的騎馬山賊發問:“官軍大概來了多少人?
是郡兵還是五軍?
”
騎馬山賊沖張慕一抱拳,答道:“啟禀大當家,觀其隊列,官軍大概兩千上下。
其軍衣甲鮮明、魁梧威猛,應當是五軍無疑。
”
“哎,不妙!
”張慕先擊掌一歎,而後又喊道:“快派人去通知慎登和伍左,讓他倆先别忙攻城,速速來我這裡商議。
”
“諾!
”
待到伍左和慎登趕到,二人面色上也不甚好看,顯然……他們也得知了官軍逼近的消息。
“他奶奶個雄!
”張慕啐一聲粗口,“你們說,怎麼辦?
是打還是跑?
”
“大哥,官兵來啦,撤吧。
”慎登雖然覺得混出個一官半職不錯,但真正面臨五軍時,他還是決得跑路才是正途。
張慕聽了慎登的建議,蹙了蹙眉,轉頭看向伍左。
此刻,伍左牙齒咬住嘴唇,神情糾結,面露猶豫之色,沒有立刻回話。
“你這厮不是平日裡一副機靈鬼模樣嗎?
現在正是需要你的時候,咋不吭聲呢?
”張慕指着伍左,罵罵咧咧。
張慕罵了片刻,伍左也糾結了這麼久,終于握拳下定決心:“大當家,打吧!
打他個昏天黑地,打他個頭破皿流,富貴險中求!
如若活得苟且,不如死得悲壯!
我們可是足足有五千人,兩倍于官軍啊!
”
“伍左你腦子壞掉了!
打仗,人數從來隻是最小能決定勝負的因素。
戰鬥力才是最最重要的,我們的戰力和官軍根本不對等,這不公平!
”
“呵呵……”伍左笑了,很平靜的笑容,似乎那個邪魅、冷靜的伍左再次回來了。
“大當家呀,對等?
公平?
這個世界沒有公平,也從來未曾存在過公平!
”
“另外……”某再贈送大當家一句話吧,“在這個世界上,你想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您沒得其它選擇!
”伍左很冷靜的說着,可他的冷靜的面具之下混身都在顫抖,青筋暴起,似乎陷入另一種瘋狂。
“死兮,死兮,宛若雷兮!
大當家,請誓死一搏吧!
”最後,伍左一聲咆哮,其聲如驚雷,勢如山崩石裂。
望着陷入癫狂的伍左,張慕心底一顫,隻覺得内心深處什麼東西被喚醒了,全身的皿脈在噴張,有一種想要歇斯底裡地發洩一番的沖動。
終于張慕狠狠地一跺腳,喊叫道:“他奶奶個熊!
幹球!
老子今天舍出去了!
傳我命令:所有人……集結,迎戰官軍!
”
“大哥,不能打啊大哥!
”慎登見伍先生瘋了,大哥也癫了,害怕得不行,沖上去想要制止住張慕。
可張慕隻一腳将慎登踢開,大喊道:“死兮,死兮,宛若雷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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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低沉延綿的号角聲從己方陣中響起,胡濟緩緩擡頭,略微驚異的掃視對面的山賊——他們身披葛衣、斜挽發髻、手持短刀、鋤頭和魚叉,五千人列成了一個稀稀疏疏的隊列。
但隻是短暫的驚異,胡濟就露出哂笑,山賊居然沒有逃跑而是要在這什邡城下和自己一決雌雄!
甚好,就在這裡畢其功于一役,将其一網打盡,也省卻了進山追捕殘匪的功夫。
事實上,這夥山賊做的遠出乎胡濟的預料,隻見對面山賊頭領在其陣前大喊大叫一番,然後大股的山賊就像洩了堤的洪水朝官軍湧來,一邊沖鋒,似乎他們還一邊喊着:“無富貴,毋甯死!
”
“賊子敢爾!
”胡濟好氣,沒想到一群烏合之衆的山賊竟然敢向訓練有素的官軍發起沖鋒,瞧起蜂湧而上的陣勢……還是全軍出擊!
“竟然爾等存心找死,那某就陪你們玩玩!
”胡濟按劍身處軍隊中心,淡淡下令道:“弓弩後撤,武卒向前接應弓弩!
”胡濟将弓弩部隊置于軍隊前列,本意是賊衆沒有甲胄、盾牌,可以用遠程的箭矢大量射殺賊匪。
但現在……他改變了主意。
官軍陣前,身披輕甲、手持弩機弓箭的虎步營步卒潮水般退去,一大群身披鐵甲、頭戴鐵盔、手持盾戟的武卒已經踏着整齊的步伐轉換成前軍。
所謂武卒,也就是重甲步兵。
“漢軍,威武!
”伴随一聲整齊劃一的号子聲,武卒以盾鑿地,将戟架于盾上,列好陣勢、嚴陣以待。
王山倚在城牆垛口,望着城下不遠處這奇特的一幕,山賊和官軍列陣厮殺,并且是山賊進宮,官軍防守。
王山感覺自己腦子好像有點不夠用了。
什邡城下,賊衆們喊着口号決死沖鋒,不到片刻功夫已經和官軍陣列兜頭相撞,兩方人馬陣前立刻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