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節
建安三年歲末,年關将至。
各地一片風平浪靜之态,在冬天這個時候,各個諸候都在修養生息,誰也沒本事在這個時候出兵打仗,就算是曹操也不行,雙季稻還剛剛試驗,到底畝産多少,誰也說不準。
許昌城也因為成為劉協的都城而慢慢興盛起來,成為整個豫州的經濟、軍事中心。
鐘繇和曹仁領令,鎮守長安,這一文一武主要的任務就是把幾乎窮得跟朝鮮一樣的長安城重新建設成一座防禦西北勢力的堅城,同時收容流民,使整個關中、三輔、司隸地區重現往日的輝煌。
“皇上駕到!
”兩個小黃門推開桂宮鴻甯殿的門,高聲宣道。
這桂宮并不是長安的桂宮,而是曹操迎劉協後,花了幾乎兩年半的時間重建和長安一樣的皇宮,包括在戰火中毀掉的長樂宮,以及未央宮,桂宮,北宮,明光宮。
甚至還仿造上林苑重修了一處皇學園林,除了不如上林苑那麼大,功能倒是一應俱全,特别有一處溫室,專門用來栽培雙季稻。
已盤成嫁婦髻的曹節婚後卻是一付素雅,淡然的白色宮裝,寬大的衣服把弱小的身子包裹其中,襯上一臉的蒼白皿色,更顯得楚楚可憐:“臣妾恭迎皇上!
”
“愛妃快快請起!
天寒地凍,怎麼能跪于地上?
”劉協見了臉上五官都心疼得揪到一起,也不管這個到底是曹操還是董卓的女兒了,朝曹節身後兩個宮女斥道:“如此嚴冬,怎生隻點得一個火盆?
朕每月的用度給得不夠麼?
要是凍壞了朕的愛妃,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
兩個宮女吓得叩頭不止:“啟禀皇上,是曹貴人吩咐的!
”
曹節揚起一張慘白的臉,臉上總是看不見有什麼悲歡喜怒的表情:“皇上,的确是臣妾吩咐的。
隻是看天下不少流民因戰亂留離失所,因此隻點得一個火盆。
皇上日理萬機,犯不着為這點小事動怒操心。
”
劉協臉上一紅,他哪是操心什麼民生,剛才才從上林苑打獵歸來。
“愛妃臉色不佳,是否身體不适?
要不要朕請太醫來看看?
”劉協牽了曹節的手坐了,看着伊人一付弱不禁風的樣子,恨不得抓隻龍來掏出龍肝來給她補補身體。
曹節搖頭道:“多謝皇上厚愛,隻是天寒而已,臣妾并無不适!
倒是皇上為一國之君,不可為一婦人廢朝事,聽說皇上一連一個月都沒去伏後那邊了,恐百官議臣妾狐媚皇上,還請皇上多去長樂宮走走才是。
”
劉協感動得稀裡嘩啦,多懂事多明理的女子,為什麼偏偏是曹操的女兒呢?
那麼個野心勃勃的矮子卻能生出這樣有才有貌的女兒,真是奇怪也哉!
“朕,既為天子,百官那邊任由他們說去!
愛妃如此賢惠,誰要敢多半句嘴……”
在心愛女人的面前,權力再大的男人也變成了愛沖動的愣頭青:“朕滅了他們一門三族!
”
“皇上請慎言!
臣妾多謝皇上的關愛。
流言止于智者,臣妾所作所為無愧于心,皇上也須以國事為重。
”
“國事為重!
哼,國事為重,朕說是天子,卻可有什麼國事可辦!
全在你……”劉協聽得曹節口口聲聲國事國事,不由得心中一股煩悶上湧,對着曹節喝斥起來,說了一半,看見她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更是白得象死人一樣,心裡又是懊悔又是自責,忙一把抱過曹節瘦如柴禾一般的身子,“朕失言了,愛妃莫怪。
”
曹節臉上終于有了變化,兩行清淚緩緩而下,“臣妾不敢,年關将至,請皇上允許臣妾省親。
”
“這個自然,再者愛妃家裡也不遠,朕準你七日可好?
”
“多謝皇上!
”
曹府裡在年關之時,更是熱鬧非凡,大大小小的官員絡繹不絕的上門送禮,或幹脆說是行賄,門口的馬車堵塞了寬敞的東街,院子裡更是放滿了不計其數大大小小的箱子,這是還沒看過的禮物,已經合乎心意的禮物早就登記入庫了。
外室人滿為患,内室卻隻曹氏的一些極其親近的人,除了張鋒,曹家幾個子女,丁夫人,卞夫人還有就是蔡琰了。
連曹洪都沒資格入内室。
曹操高居上首,兩下分别是曹昂、已經十一歲的曹丕、七歲的曹植,以及呀呀學語的曹熊,虎頭虎腦的曹彰,還有被抱在環裡,僅僅被衆人看了一眼的曹沖!
曹操的一衆夫人,包括蔡琰,也是僅僅出來應了個景就回去了,張鋒和曹葳兒手上各自又多了一大堆禮物。
剩下的僅僅隻有曹操,張鋒以及那些小輩。
曹昂雖然年紀比張鋒大,卻對他行的師徒禮。
對于曹沖和曹彰,張鋒特别留意了下,年紀太小了看不出什麼而作罷。
作為将來曹家有名的虎将,曹彰象是同行相吸一樣喜歡粘着張鋒,不住的叫他講那些已經聽爛了的故事,比如什麼單騎闖敵營啊,說到緊張處,小曹彰會死死的抓住張鋒的衣角,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一放松張鋒就會在故事裡輸了一樣,等到張鋒把整個故事添油加醋的說完,小曹彰又蹦又跳拍着手叫道:“姐夫好棒!
我長大了也要學姐夫一樣上陣殺敵!
”
曹葳嗔怪的白了張鋒一眼:“看你,把四弟都教壞了!
”從懷裡摸出一個紅包,遞給曹彰:“四弟别提你姐夫亂吹,拿去玩吧!
”
曹操看着小兩口親密無間的樣子,也是老懷大慰,哈哈大笑不止。
“哼,這曹家人從上到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子是這樣,女兒也是這樣!
整個一狐狸精,把皇上迷得都不上哀家這來了!
這哀家還當得真是悲哀!
”伏後生氣的把妝台上的胭脂等到物通通一袖拂到地上,兩個貼心的宮女吓得不敢做聲。
“你們倆個說說,倒是哀家老了嗎?
”伏後貴為一國之後,可是吃醋的時候還是跟一個普通潑婦沒什麼區别。
頭上的金鳳步搖也是跟着主人心情一樣亂顫不已,酥兇劇烈的起伏,可是這裡好久都沒那個該死的,喜新厭舊的臭男人碰過了。
“皇後娘娘天生麗質,便過一萬年也不會老!
”兩個宮女跟随伏完已久,當然知道她的心意。
“那為什麼皇上老是不來哀家這裡?
老是宿在那個狐狸精那裡?
”
“想必那狐媚子也是有些手段的,不行,我要跟父親商議一下,這曹家人……個個不是好東西!
”
伏後自問自答道,咬得死死的下唇松開來,一道深深的牙印。
眼中如芒的寒光,冷的可以凍結已經是幾欲下雪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