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5不屈戰俘館
“說得有點多了哈。
”王亮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又開始了老年人絮叨模式,不由向大家緻歉:“抱歉了,朋友們,是我太激動了。
咱們繼續看展館。
”
沒有人去指責王亮,也沒有人覺得王亮所講的藍姆迦以及因為二戰而走紅的産品是多餘的。
認真聽起來,還是有一番樂趣在其中的。
馬小剛就覺得自己受益匪淺,老首長講了那麼多,這為他日後的創作提供了不少的思路和素材。
這可比請那些什麼閱曆都沒有的無腦編劇寫劇本要靠譜的多了。
樊建國今天也算是開了眼,長了見識了。
所有人都在進步,認識觀在更新。
王亮問道:“建國,下一個應該就是戰俘館了吧?
”
“對,叔。
不屈戰俘館。
”樊建國點了點頭。
在衆多展館中,這是樊建國最不願意去的一個。
他甚至不想在其中做一秒鐘的逗留。
因為,這個館,有一種魔力。
這是國内,也是全世界唯一一個為戰俘修建的博物館。
不屈戰俘館主要是通過大量的十分珍貴的曆史照片和文物,運用壓抑的色彩和厚重的材質,形象真實地展示因彈盡糧絕而被俘的抗日将士的英勇不屈和悲慘遭遇;揭露了日軍的虐俘罪行。
走到不屈戰俘館露天入口前,王亮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們都曾是中華民族抗敵的戰士,但他們的曆史作用和曆史貢獻沒有受到正視,長期被曆史埋葬。
”
“他們的艱苦戰鬥、英勇犧牲和苦難遭遇,是六十年前中華民族取得抗日戰争勝利所付出的重大代價的一部分,是值得我們永遠正視的曆史。
”
說完這番話,王亮才邁出那沉重的一步。
不屈戰俘館的設計打破了傳統的建築生成手法,借鑒自然山石在外力作用下産生褶皺、綻裂,但仍保持方整銳利的形态,以隐喻不屈戰俘的堅貞品格。
在曲折、變化的空間序列中,着意安排了窄巷、牢籠、放風院,扭曲的展覽空間、不作任何修飾的牆面天花,以及高窗、采光孔、小天井所營造的光環境,與展覽圖片相結合,營造了一種悲怆、沉重的氛圍、
無數人走進這座建築參觀的時候,流下了淚水。
整個建築空間序列以平靜的水院結束,人們在這裡可以思考并重新審視戰俘這一特殊人群的人生命運。
戰俘館的入口是露天的,曲折的走道兩邊牆上挂滿了戰俘的照片,除了少數幾張照片外可以平視外,其餘的照片都需要仰視,寓意深刻。
樊建國道:“因為覺得做俘虜是一個污點。
這些人一生可能就一張照片,那就是被殺之前日本人拍攝的,他們死了,親人還不敢說,這是個幾百萬人的大群體啊!
就這麼被忽視、被遺忘了!
想想就讓人心酸。
”
王亮點了點頭。
他太懂了。
走到兩邊牆上那一張張照片,有不少是熟悉的面孔啊。
但還有一些是陌生的,照片上沒有他們的名字。
是啊。
那是他們唯一一次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影像資料,還是日本人拍的。
在那之後,他們就被殘忍地殺害了。
在八年抗日戰争期間,中國軍人到底有多少人成為了日軍的戰俘,一直沒有準确答案。
誰也沒有勇氣說出一個準确的數字。
王亮甚至有的時候會感覺到悲哀。
愚蠢的國民黨,愚蠢的常凱申。
為什麼說他們愚蠢?
在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後長達十年的時間裡,中日并未宣布斷交,也未宣布進入戰争狀态。
直到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太平洋戰争爆發,在‘美國爸爸’的‘命令下’常凱申政府才正式向日本宣戰。
所以,在此之間被日本鬼子俘虜的中國軍人,鬼子都借由雙方未宣戰為由,不給于這些軍人“戰俘”身份。
更别說遵守《日内瓦協議》中對于善待戰俘的約定,讓中國戰俘接受人道主義待遇了。
同二戰結束後中國政府幾乎全部遣送日本投降戰俘回國截然不同,在整個抗日戰争期間,絕大多數的中國戰俘都被日本鬼子殘害緻死亦或是殺害。
除被虐殺外,大量的中國戰俘被日軍用作苦力。
不管刮風下雨,每天都要被押着去擡煤、築路、開礦,工時長達十二三個小時。
王亮記得當初日本鬼子逼迫中國戰俘修黃河鐵橋。
因為長期從事超負荷勞動,戰俘營内和工地的死亡率極高。
那裡每天早上都會有一輛馬車把被折磨死的俘虜向外拉。
找個地方,挖個大坑,就地埋了。
還有一種方式是抽皿,日軍專挑年輕力壯的抽皿,給日本軍人做皿庫,許多戰俘因為失皿過量而導緻死亡。
女俘虜所受的折磨更慘,更難以想象。
白天不停地洗衣、推磨,毫無休息時間,晚上還要遭受日本畜生們的種種淩辱。
還有侵華日軍第731防疫給水部隊。
成千上萬的戰俘被輸送到那裡,被做活體實驗。
細菌感染緻死。
凍傷緻死。
器官摘除緻死。
毒氣緻死。
這些不是憑空編造出來的啊。
牆上那一張又一張直擊人心的照片就是最好不過的證據了。
王亮覺得自己的心裡難受極了。
他不敢去看那一張張面孔。
痛苦的、亦或是無所畏懼的、從容的笑的、嚴肅的、無奈的......
王亮之所以不敢看,是因為自己沒能替他們報仇。
把那幫該死的畜生們全部殺光。
為什麼要在露天挂這些戰俘的照片?
樊建國的意思太明顯了,以前這些戰俘都不願被人提起,一直被埋沒,直到現在才有人願意宣揚他們,重見天日,所以要露天挂這些照片。
讓他們,先烈們,重見天日。
抗俘。
王亮不想管他們叫俘虜,王亮更願意稱呼他們為抗俘。
在抗日戰争中被日本鬼子俘虜的中國軍人。
王亮覺得,隻有抗俘這個詞,才能生動形象地描繪出這個群體的形象,把他們的精神面貌乃至魂魄淋漓盡緻地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