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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做官

唐朝工科生 鲨魚禅師 2413 2024-01-31 01:12

  八月隻要一過,夏天的洪澇,就算是挺過去了。
再要有,也不會有六月份七月份那般厲害的大洪水,洪峰過境,還能在江心洲看個“卷起千堆雪”的景色。

  當然了,對上遊公安縣人民群衆來說,這特麼就是個“無盡的八月”……

  用慘無人道、慘不忍睹、慘慘慘慘來形容,肯定是不會過的。

  荊州的府兵又不會真的下水去抗洪,更别說背着老鄉上上船,轉移安全地帶。
正常範疇的軍隊,主要工作就是殺人。

  這個時代的軍隊,隻要不在大災面前攔路搶劫,那就是天良不曾泯滅。

  “死了多少人?

  武漢錄事司的衙門裡頭,穿了幾件紗衣的官僚們泡着茶,吃着桃酥,柚木的桌面上鋪着今年的财政預算表,還有上半年的各項支出。
再上面,壓着一塊平闆玻璃,然後才是一張八月中旬的《武漢晚報》。

  敲着二郎腿,戴着老花鏡,四五十歲的老官油子不管事兒,但是在辦公室裡唠嗑吹牛逼,那是渾身充滿了力量。

  “哪裡?

  “荊州哇。
”有個老貨将價值不菲的老花鏡往下頂了頂,“沒瞧見報紙上都說了麼?
江夏西口都瞧見浮屍了?
哪裡來的?
肯定是上遊呐。

  “興許是嶽州呢?

  “嶽州人不都跑蒲圻躲災了麼?

  “我看是公安縣的。

  “不死公安縣的,難不成死江陵縣的?

  “總不見得活該公安縣倒黴吧。

  “那沒辦法,誰叫它前面是江陵?
要是武昌,說不定就不淹你了呢?

  錄事司的人們在那裡扯淡,但是荊州方面卻非常快速地從武漢租了十二年造大船,兩千四百石的大船,運的都是石灰。

  這都是死人死出來的經驗,經過幾次總結後,巢氏兄弟對疫病的防護研究,也是相當的到位。

  一套《華潤号衛生管理條例》,起碼影響力比他們先人巢元方的《諸病源流考》要強的多。

  大災之後就是大疫,不管什麼時代什麼地方,都難以解決。
抗生素泛濫的時代都不能解決的事情,更何況這年頭對付痢疾還得靠不成熟“黃蒿湯”。

  石灰、餐飲用具、廚具、簡易闆房、麻布、麻繩、各種木料……

  荊州方面很是下了訂單,地方采買和朝廷貼補雙重運行。
至于決堤死人罷官什麼的,早着呢。

  “荊州那邊,各州縣督府一共訂了這般多的東西?

  張松白相當的震撼,“哪來的那麼多錢?

  “民部給的。

  老張手裡捧着一隻湖州徐氏送來的茶壺,看上去有點像紫砂壺,手感非常的不錯,泡茶握手裡,相當的趁手。

  說着,張德指了指李景仁:“你問問李公子,這次洪災,荊州窩在長安的官吏有多少?
你以為就民部?
六部哪個沒跑?

  “甚麼意思?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都不懂?
”老張沒有特意去編排荊州的同僚們,畢竟,眼下的荊州,靠山相當的複雜,有吳王李恪,也有魏王李泰,還有左領軍大将軍程知節,還有在家裡修仙修神修畜生的李靖。

  就憑這弟子,再算上李客師這種,朝廷赈災怎麼地也得優先地幹活。

  再說了,公安縣多慘?

  恰好公安縣又是為了荊州的大局“奉旨洩洪”,幾經包裝,竟然成了典範,就這麼扔在尚書省的宰相案頭。

  從下級官僚爬起來,經曆過各種地方政務的房玄齡能不懂?
但房玄齡說什麼了嗎?
沒有!

  “時下長安有句話,叫做‘跑部錢進’,嘿……六部兜兜轉,化緣的荊州客,怎地也能混上幾萬貫的。
誰叫荊州不同呢?

  李景仁也在那裡陰陽怪氣,他沒辦法不陰陽怪氣。
這次洪災,從未見過的兇殘。
按照武漢地區的記錄,這三十年裡是沒有這樣的規模。

  要不是老張準備充分,各種工場又能生産抗洪搶險的物資,工人團隊又有大型工程的經驗,組織起來又比府兵和民夫好用,還真不一定挺得過去。

  就這樣,三個月的雨,李景仁底下的缫絲廠基本全毀,還有一些新蠶,潮氣太重,死了八成多,損失慘重都不足以形容。

  李景仁尚且如此,更何況其它的麻料作坊、制絲作坊、染色作坊等等對天氣要求有點高的工坊。

  至于造船業、捕魚業、運輸業……最近從事這些行當的小商号和地方土族,正準備駕船前往萬裡長江的江底,做運輸靈魂的工作。

  不死怎麼辦?
不死還不起債啊。

  “那也不能隻給荊州,不給沔、鄂等州吧。

  張松白覺得奇怪。

  “誰叫你救災得力,損失不大呢?

  李景仁嘿嘿一笑。

  “這也行?

  “鄂州太平,不就顯得别人太亂?
武漢錄事司政績顯赫,不顯得别家州縣政府太過無能?
事前不如何,事後,那就是赤裸裸的仇恨。
所以,憑甚要幫搶眼奪目之輩?
便是長孫總督,也沒這個膽子啊。

  李景仁說罷,又對張松白道,“你當張觀察沒托人去尚書省走動?
房相不敢答應罷了,倘使房相答應了,怕不是他的徒子徒孫,都要被人排擠。

  “那也不能……不能說讓荊州掏出四十多萬貫來赈災吧。
這些錢,夠滅突厥三回的。

  一看這夯貨還看不懂行情,老張頓時怒了:“愚蠢!
這些錢,不還是要問受災稍輕的沔、鄂等州縣贖買嗎?

  張松白眨了眨眼,忽地愣了,然後壓低了聲音問張德:“郎君,這得多少回扣?

  智商終于上線的張松白把李景仁逗笑了,然後豎起一根指頭,沖張松白晃了晃。

  “一……”本來脫口而出一萬貫,但張松白立刻住了嘴,一萬貫?
那不能!
一萬貫連王八都喂不飽。

  “入娘的……”

  張松白摸着腦袋,罵了一聲,然後才問道,“郎君,郎君看我現在做官,還有希望四十歲之前混個縣令當當麼?

  “休要胡謅,去,望江樓定個席面。

  老張揮揮手,然後一臉正色,“本府要宴請荊州來的同僚,不能太過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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