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國子監祭酒孔穎達為特進,檢校教育總理……”
宣旨的康德看着國子監幾千号人,心中居然難得驚羨,二聖親臨國子監不說,凡是開府儀同三司的狠角色,全部到場。
禦賜“特進”比不上“開府儀同三司”,但按照品級,也是正二品。
孔穎達在七十七歲的時候,用一種跳出人們想象的方式,混到了一個純粹文臣難以企及的地位。
新增的教育部還是草台班子,為了以示特别之處,沒有設置尚書,而是設置了“總理”一職,孔穎達等于就是全盤掌控,大小一把抓。
這也是皇帝皇後以示恩寵的方式,當然七十七歲的老人家,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大小一把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于是乎,一水兒的“副總理”位子晾着,晾在半空,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
這是文臣的狂歡,幾乎沒有哪個武勳願意去折騰,略微了解之後,就知道其中的辛苦和麻煩。
與其在域中瞎雞兒勾心鬥角,還不如帶着橫刀馬弓去戍邊殺胡。
教育部在天下十道及各都護府、都督府、行中書省、宣政院、宣慰司、内附邦國,都設有教育署,這個衙門受黜置大使和教育部雙重領導。
但也就是聽上去是雙重領導,實際上就是教育部自己的鍋碗瓢盆,因為黜置大使是臨時性的,幾年來一回就很不錯了。
而這裡也是李董埋的一個坑,眼下那些吃不到肉的,就會等着設置黜置大使的時候,分外努力……一次撈個夠本。
十年不開張,開張吃十年。
等于也是給各道教育署懸了一把刀,過個幾年就殺豬放皿。
至于黜置大使怎麼來的?
皇帝一言而決之。
消息傳遍京城,很快就傳播到了河南、關中、河北……十天不到,全國權貴盡數知曉。
孔穎達威震華夏!
這是一個史無前例的超級部門,而孔穎達這個平日裡出卷子批卷子的老頭子,居然成了開山祖師爺。
在宣州當刺史的顔師古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當真是嗚呼哀哉捶兇頓足,你說他當時要是咬咬牙……挺過來,不就很有可能混個“副總理”當當?
受刺激的顔老漢,于是就在宣州又搞了幾個小娘,慰藉一下受傷的心靈,脆弱的肝腸。
“我滴媽……孔老兒屌的沒朋友啊!
”
武漢的某條土狗也是被shock到了,他為了小霸王學習機苦苦經營,折騰了這麼多年,就尋思着先弄個“鐵老大”出來。
萬萬沒想到三十來歲的張老漢還在猥瑣發育的時候,七十來歲的孔老漢直接弄了個“教老大”。
“這也太牛逼了吧!
李二特麼瘋了吧!
”
打造這樣的超級部門,對内部資源的消耗極大,按照現有的生産力,整個部門必定會出現局部過度臃腫,局部嚴重渙散的狀況。
但老張也清楚,有這麼一個統籌解決教育事業的部門,從大唐全國來考慮,總成本肯定是大大降低的,假如真的是有心促進教育事業的話。
帝國擴張的速度太快,版圖也實在是太大,盡管已經有了信号機,但終究還是會受到天氣的影響,偏遠地區維持一個信号機基站的成本,并不比建設一個軍寨來得便宜。
而很多偏遠地區,投入産出比是沒法看的。
漠北、西域、劍南、遼東……幾乎都是賠本的鬼地方。
要不是某條土狗費盡了心思滿地打滾,這些地方也不會逐漸略有盈餘。
沒有龐大的貴金屬、奢侈品消費市場,沒有龐大的金屬冶煉、礦産開發、土木工程等行業的發展壯大,這一切都是妄想,最終也隻是維持幾十年至多一百多年的穩定期。
兩代人或者三代人之後,局面自然而然就會崩壞。
人是怠惰的,尤其是安逸之後。
認真琢磨了一下貞觀朝廷的現實條件之後,老張也不得不承認,李董搞這麼一個超級部門,也是合理合适的。
和武漢不同,貞觀朝廷想要組建一個龐大的官僚團隊,絕無可能是工程技術或者其它什麼技術官僚,但在文教領域,卻是資源豐沛,完全撐得起來。
而孔穎達這個特殊人物,不論是在兩朝勳貴之中,還是在山東士族内部,都是有頭有臉嗓門大,願意聽他唠嗑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教育部能搞起來,孔穎達的身份以及江湖地位,相當重要,甚至頗有點不可替代的意思。
“使君,朝廷設置教育部,江西、湖北必有教育署,到時候……沔、鄂當如何應對?
”
“應對甚麼?
擇其善者而從之,則其不善而改之。
江西有房相,湖北有老叔,甚麼人能翻出浪花來?
”
委派誰來做兩地教育署的一把手不得而知,但不管誰來,也不可能瞎搞。
朝廷現在的教育部,就是把武漢的教育部門十幾倍放大,然後質量做得次一點。
總得來說,還是粗放型的,指導意義在武漢這裡幾乎沒有,反而是要颠倒過來,從武漢這裡學習先進的制度建設。
當然也不是說不會有教育署的一把手腦子一根筋,上來就要胡攪蠻纏,不折騰武漢不能夠顯示自己對君王的知遇之恩……但房玄齡和鄒國公是死人?
房喬反手一巴掌抽得當年溫彥博半身不遂,官場中的當年見證者也還沒死絕呢。
至于鄒國公,張公謹隻要不是亂搞男女關系,哪怕當衆把教育署一把手摁在地上毆打,最後也沒多大事情,誰叫他老婆是琅琊公主呢。
“以我之見,朝廷這是要止步‘河中’了。
”
會議室内,有個幕僚突然說道。
“噢?
何出此言?
”
有人反問。
“這幾年朝廷其實一直未曾停止用兵,隻是形式不同。
前幾年經略‘河中地’,乃是舉債度日,這些錢,是要還的。
要是繼續用兵,且不說士卒終有厭戰疲憊的時候,這債隻會越積越多。
”
幕僚言罷,看着張德,又對衆人道,“如今‘河中金’‘西域金’‘天竺金’已然穩定産出,想要擴大産出,唯增補人手而已。
但如今在河中、西域,人手再靠劫掠,已然效率低下,如北天竺諸邦國,開辟榷場遠比劫掠要快得多,不但快,積累人手也更加充沛,礦場苦工怨言也要少一些。
”
實際上“河中金”的金礦礦山,已經發生過暴動,侯氏因為這一次暴動,一口氣賠了四十幾萬貫,好在現在侯君集位高權重财雄勢大,這點錢賠了也就是賠了,再者,也四十幾萬貫也不全是侯氏的錢,還有“合夥人”的。
唐軍親自下場劫掠來的奴工,遠沒有奴隸貿易來的奴工好用,這是事實。
聽了幕僚的分析,張德尋思着,這個超級教育部門,居然還有收縮力量的用處?